第53章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维尔急忙退了出去。
  米勒把米迦从地上抱起来，把他放在床榻上。米勒看着米迦，眼睛里充溢着浓浓的情意，他是自己的弟弟没有错，但是，自己又不是他的哥哥，这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命运，命运让自己再一次复活了，并且复活在了龙族的身上。
  米勒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米迦那头金色的长发，柔声道：“唉！你太善良了，所以才会受伤，就像他，宁可自己受到伤害，也要挽救别人。你放心，虽然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但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你的。”
  不久，维尔战战兢兢地回来了。
  “怎么，父亲大人他不肯来，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去？说！”
  “噗通”，维尔跪在地板上，磕头如捣蒜，“殿下，殿下饶命！维尔……维尔请不动国主大人。国主大人他……他不肯来。”
  “哼，没有用的东西！”米勒冷哼一声，“你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米勒匆匆走出房间，沿着盘旋的楼道来到城堡的最顶层，那里有一座天桥，通向另外一座城堡。天桥的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深渊，深渊上方云雾蒸腾，常年弥漫着刺骨的寒气。
  米勒穿过天桥，来到城堡的门前。守在门口的卫兵施了一礼，说道：“殿下，国主大人吩咐过，他不见任何人。”
  “怎么，父亲大人连我都不肯见吗？让开，否则我杀了你们！”米勒咄咄逼人的红瞳里弥漫着冰冷的杀气。吓得守门的卫兵急忙闪到一边。米勒闯进城堡。
  “噗通”，米勒跪了下去。
  “父亲大人，米迦身受重伤，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那个坐在帷幕后面的身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冷冷地说道：“他又不是你的亲弟弟，你救他干什么？”
  “父亲，米迦虽然不是我的亲弟弟，但是，他却是我的表弟啊！您不会忘记吧，他的父亲和您……”
  “不要跟我提他的父亲。你，你给我出去！”
  “父亲大人，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伯父他都已经不在了，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你懂什么？你给我出去！我说过了，我永远都不会踏出这个门口，就算是天塌了，地陷了，暗夜帝国毁灭了，我也不会走出这个门口一步！”
  “父亲，或许我不懂你，可是，你又何曾懂过我呢？”米勒伏下身子，他想到了那个人，一万多年来，那个唯一懂自己的人，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是殷红如血的血泪。
  “父亲大人，如果您不救米迦，勒儿就跪死在这里。”米勒铁了心要和父亲杠下去，他就不相信父亲会如此狠心。
  “你愿意跪到什么时候，就跪到什么时候吧。”苏托王闭上眼睛，再也不说一句话。
  米勒跪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他的心越发的焦急起来，他深知父亲大人的秉性，一万年来，父亲的确没有走出过这个城堡一步，就连三千年前，人类伙同炎之火族一起进犯暗夜帝国，帝国几乎被摧毁，父亲大人也没有出手援助。看来，即便是再跪下去，也是没有希望了，如果再拖下去，恐怕米迦的伤势会加重。
  米勒只好从地板上爬身起来，擦了擦眼泪，又匆匆回到城堡。
  “维尔，你好大的胆子！”米勒怒喝一声，“你给我说实话，米迦和你究竟去了哪里？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再不说实话，我把你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殿下，殿下饶命！”
  “噗通”，维尔吓得跪倒在地，“属下……属下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属下奉殿下之命寻找磁欧石，在中土大陆与西土大陆的边界地带，属下在一个镇子上歇脚。属下遇到两个少年，属下并没有冒犯他们。当时……当时，属下在和二殿下聊天，那个自称魔王子的少年突然向二殿下发动了攻击，二殿下就……”
  “一派胡言！米迦一向心地善良，从来不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攻击他？一定是你惹了祸，米迦替你挡了那一击，是不是？”米勒厉声说道。
  米勒很了解自己的弟弟，他也清楚维尔的为人，如果不是米迦苦苦地哀求他，如果不是三千年前那一场恶战，那几个兄妹有功于暗夜帝国，自己根本就不会留他们在暗夜帝国。
  维尔嗅到了冰冷的肃杀之气，那种杀气来自米勒的眼睛，那双本就殷红如血的眼睛已经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维尔浑身跟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咔咔咔”，一阵暴响。
  “啊！殿下饶命！属下说的都是实话，是那个自称魔王子的人，或许他就是炎之火族的人，是他伤了二殿下。”维尔惊恐地嚷叫起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结冰，想来大殿下是真的发火了，他是要把自己冻死。
  “刷”，米勒撤去了法术。维尔身上的冰块也碎裂了，吓得维尔急忙伏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了。
  米勒一把揪起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维尔，目光变得残忍而又狠戾：“走，马上带我去见什么魔王子，如果米迦死了，我不但会拆了你的骨头，我还要让你的兄妹一起给米迦陪葬！”
  “是是是！”维尔磕头如捣蒜，他差一点儿没吓晕过去，三千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大殿下发这么大的火，想来自己的祸惹大了。
  两个人走出门，来到了城墙之上。米勒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东西，它看起来就像是一辆玩具车，但是，它的造型极其怪异和精巧，这就使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艺术品。米勒揿亮了那上面的按钮。在维尔惊愕的目光里，玩具车变大了，它变成了一辆带有顶篷的战车。
  维尔不禁对这个冷酷得就跟冰似的大殿下万分崇拜起来。
  这是一辆由双首龙拉的战车，但是，双首龙并不是真的龙，而是用金属制造的。它的周身是一种银灰色的金属，有蛇一样的躯干，四只闪光的利爪，一条雄狮一样的尾巴，还有一对宽大的翅膀。它高昂着像雄狮一样的头颅，头顶上耸立着一对麋鹿一样的角，并且须发皆张。它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整辆车装饰得极其豪华，黄金的座椅，既高大又柔软，靠背和扶手上都镶嵌着闪烁华光的珠宝和玉石。
  这是米勒为自己设计的专乘，除了米迦和他自己，还没有第三个人坐过。现在，为了救米迦，米勒不得不让维尔坐在了身边。
  米勒揿动了操控台上的按钮，从双首龙的嘴巴和尾巴里喷射出来灼热的气流，同时，翅膀也扇动起来。在维尔惊讶的目光里，双首龙昂首摆尾，呼啸着腾空而起。
  第九十五章 似是故人来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虽然从东土大陆到西土大陆起码有十万里的距离，但是，飞龙战车的飞行速度相当快。当飞龙战车飞临那个镇子上空的时候，天色也就刚刚微亮。黎明的晨曦，还有淡淡的薄雾把镇子笼罩住了，远远望去，整个镇子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维尔披着黑色的斗篷，全身都裹在厚重的黑袍子里，他的心里万分焦急，他能不焦急吗？一方面他担心那两个少年已经走了，另一方面他也害怕白昼，他见不得阳光，如果被阳光照射到皮肤上，他立刻会化成粉末消失掉。
  飞龙战车在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这栋建筑物就是昨天晚上，维尔与米迦争吵的地方。这是一座废弃的教堂。
  米勒迈步下了车，他又揿亮了操控台上的按钮，飞龙战车缩小了，米勒把战车收进了袖子里。
  米勒抬头看看，立刻蹙紧了眉头。这是一座古老的教堂，看上去好像有些年头了，墙体已经倾斜，断裂的灰色墙砖凸出了墙体之外，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维尔在前，米勒在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刷”的一声跃进了门里。
  一股夹杂着泥土和灰尘，还有朽木的发了霉的气味直冲鼻孔钻来。米勒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磁欧石？自己高贵的弟弟怎么会来这种肮脏而又残破不堪的地方？米勒更加疑惑，他冷冷地瞥了维尔一眼，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霉味越来越重，走过积满灰尘的走廊，推开残破不堪的门，维尔慌忙扯掉拦在门口上的蜘蛛网。维尔的心里七上八下，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他在想：这万一那两个少年不在，自己不就死定了？
  “呼”“啪啪啪”，一群长着翅膀的，看起来就像是鸟的东西从他们的头顶掠了过去。它们本来是栖息在屋顶的蝙蝠，米勒一进门的时候，身体上的寒气令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那些蝙蝠感觉到了异常，于是都被惊得飞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臭的粪便味。维尔急忙撑起自己的斗篷，遮挡住米勒的头顶。维尔深知，大殿下喜爱洁净，倘若再有粪便落到殿下的头上，那自己还不真得被抽筋剥皮呀。
  米勒用手捂住鼻子，心里恨恨地抱怨着：他们两个来这种鬼地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真是不可理喻！
  米勒的心里异常恼火，同时，他也很不明白，自己高贵的弟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住，可是，维尔竟然说还有两个少年，那么人呢？
  维尔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你们可千万别走啊，你们要是走了，我可就死定了！
  其实，维尔的心里很清楚，无论那两个少年是在，还是不在，起码九层以上自己都死定了，因为自己撒了谎，如果那两个少年揭穿了自己的身份，大殿下知道自己是魔族的使魔，并且还是吸血兽的化身，凭自己对大殿下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放过自己。因此，维尔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
  当维尔忐忑不安地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里面没有人。但是，残破的桌面上却有一只碗，那只碗又证明这里的确来过人。
  “维尔，这是怎么一回事？”米勒瞪视着维尔，那种眼神射在维尔的身上，使维尔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有一把冰冷的利剑扎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维尔双膝一软，差一点儿跪了下去，他转了转眼珠子，指了指那个碗说道：“殿下，他们确实在这里呆过，你看那只碗，昨天我明明看见他们在喝水的。我想……他们应该是去镇子上吃早点了。”
  其实，维尔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那只碗呆在那张桌面上已经有许多年了，里面早已经积满了灰尘。那只碗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
  但是，米勒根本没有注意看那只碗，他要找的只是人。米勒想了想，觉得维尔说的话有道理，于是，两个人转出了教堂，迈步朝镇子上走去。
  那么，洛克和枭究竟哪里去了？昨天夜里，枭受了伤之后，洛克布下结界为枭疗伤。虽然枭是一个半妖，但是，他自小是吃毒虫长大的，同时，他又是狻猊的后人，当年，阿尔忒弥斯赐予乌伏神力后，乌伏王的血液里流淌的就已经是神族的血液了，就像是被植入抗体一样，因此，即便被血族吸了血，也不会再中血毒。
  在魔力的作用下，不久，枭的血被止住，血洞也消失了，皮肤又恢复了原状。看看枭没事了，洛克总算放心了，两个人又在结界里睡了一大觉。
  天将亮的时候，枭的肚子又咕咕咕地叫了起来，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忍不住饥饿的折磨，他就推醒了洛克。两个人装扮成当地人的样子，把自己裹在袍子里，向镇子上走去。就在他们刚刚走出教堂不久，米勒驾驶着飞龙战车从远处驶来，相距仅仅几十米的距离，他们错过了。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粉红色的朝霞把天边渲染得就像少女羞怯的脸庞。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
  已经是深秋了，清早的风凉凉的。袅袅上升的炊烟把镇子笼罩在朦胧的烟雾里。晨起的人们都把自己裹在袍子里，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洛克和枭走进了一家餐饮店。
  那么，两个人为什么不躲在屋顶上猎食了呢？自从听到那对店家夫妻的对话以后，洛克便阻止枭再用偷吃的方式去猎食。因为被当成了吞食妖怪，害得那对店家夫妻连店门都关了，人家的生意做不成了，还怎么活命啊？于是，洛克决定，要光明正大地去店里吃。其实，洛克是想顺便了解一下人类的世界。
  店主人热情地上来招呼。
  “两位客人是要用点儿什么啊？”
  店主人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裹着白色的头巾，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还没等洛克开口，枭抢先说道：“把你们这间店里最好吃的食物统统都端上来。”
  “枭，随便要几样就行了。”洛克担心吃不完，会浪费。
  “大哥放心，我有钱。”枭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你有钱？”洛克满脸地疑惑，他知道，自己浑身上下一个子儿都没有，枭又哪里会有钱？
  “菜来喽！”
  洛克刚想阻止，不曾想，这家店铺的工作效率竟然这么高，菜已经摆上了桌子。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付账。洛克不再言语了，他往桌子上一瞧，好家伙，可真够丰盛的。满满的一桌子菜，有自己认识的，也有自己没见过的，什么熏肉，烤全羊，火鸡，奶酪，色拉，吐司，烤派，鲟鱼……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还是水里游的，真就是样样俱全，而且，这些菜有冷的也有热的。
  “你的肚子是什么啊？垃圾桶吗？”洛克戏谑道。
  等一下看你怎么付账，付不起帐就把你抵押给店家，让你给人家端盘子、洗碗、刷碟子。哈哈哈！洛克在心里得意地大笑着。
  “今天我请客！吃吃吃，大哥尽管吃，帐我来付。”枭拍了拍胸脯，就跟大款似的。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洛克便毫不客气地大嚼特嚼起来。
  洛克和枭坐的位置刚好靠近窗口。洛克一边吃，一边用眼睛瞟着外面的大街。街上的行人渐渐的多起来，他们有扛着锄头、铁铲的，有担着货物，还有驾着马车的……洛克一边吃，一边想：人类也就短短的一百年生命，但是，他们还在忙忙碌碌着，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难道他们就不会厌倦吗？就像自己，在漫长的永夜里，重复着抓捕灵魂，整理卷宗，还有审判灵魂的工作，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厌倦过，因为有那个人在身边，一看到那个人，自己就知道，那是自己份内的事，自己做了，那个人就不用做了，自己是在为那个人排扰解难。可是现在，那个人却还躺在蔓殊莎华的花瓣下，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唉！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真心”。洛克停止了咀嚼食物，他突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于是把目光转向窗外。
  街道旁边耸立着一棵棵高大的树木，风吹着那些树木，卷起一片片枯黄的叶子，它们打着旋儿从高高的树顶飘落下来。突然，在那一片片飞舞的枯叶当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那个人周身是白色的，脑后披散着黑色的长发，风吹拂得那些长发都飘了起来。洛克突然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副画。一丝怪异的感觉掠上洛克的心头，那种感觉就像当初他见到枭时一样。
  “枭，你看见那个人了吗？”洛克伸出食指指向窗外。
  “呜呜，什么人啊？”枭含糊不清地说着，他正在低头啃鸡腿，啃得满嘴直流油。
  “那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啊，我总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在哪儿？”枭终于抬起头。
  “在街道上啊。”
  枭顺着洛克的手指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哪有人啊？是你看错了吧。”枭低下头，继续啃他的鸡腿。
  “没有人？”洛克揉了揉眼睛，是没有人，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其实，洛克并没有看错，那个白色的身影就是米勒，他正和维尔在街道上转悠呢。只是，当洛克扭过头去和枭说话的时候，米勒已经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洛克靠在椅背上，眺望着窗外。那个背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道为什么，洛克有一种感觉，他总觉得那个背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