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

  燕云歌无视秋玉恒的怒目相向,展开那休书,粗略扫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浓烈,“立书人秋玉恒,余少年意气,受父母之命,媒聘燕氏为妻,因其心不诚,难归一意,着休书一封,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好个少年意气,她正想打趣他读书不行,休书倒写得不错,却看见一双通红的眼,上头的眼泪因为主人的倔强要掉不掉,让她顿时歇了想取笑的心思,心情沉闷起来。
  洞房花烛夜,本是人生三幸之一,却因为遇见她,变得屈辱难言。十五、六岁正是冲动行事的年纪,他却没将事情闹开来,反而忍下一切冷静地给了封顾全她颜面的休书,就这份度量而言,秋玉恒的确出乎她意料之外。
  许是昨日理清了一些情绪,她没有像往日那样哄话张口即来,她盯着少年愤怒的脸庞认真思量了半晌,脑海里率先响起的是和尚阴沉的声音,是他的那句我宁可死了,这是个无解的局,无法妄想。
  知道少年好面子,真要当着众人面前落泪,回头理智回笼不定要如何羞愤。
  她挥起手,对身后的木童低声道:“都退下。”
  待房门复掩,就剩下他们二人面面相对。
  燕云歌拿着那份休书,话尾上挑地反问,“你我早有夫妻之实,你要如何与我各不相干?”
  他正在气头上,她偏不急着哄,轻叹了一声,“其心不诚,难归一意?不听我一句解释,就给我安这么大罪名,这份休书最后要呈去堂前过印,仅你写的其心不诚四个字,你可知世人最后会如何骂我辱我?”
  “世人要骂你辱你,也是先笑我可怜我,燕一一,”秋玉恒怒吼完,忍了忍,又忍了忍,声音还是难掩沙哑哽咽,“我以为你会来,我等了你一天,我等到天都亮了,我还在相信你会来!”
  直到他提笔写休书前,他都还在等她。
  可是等来的是天亮了,是她没来。
  少年的眼泪忍到现在才无声而下,哭得隐忍又委屈。
  许是负疚感,燕云歌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软,“玉恒,我不是好人,真的不是,我一贯爱与人虚情假意,一贯喜欢算计人心,但——无论你信不信,与你成亲我并没有后悔,我回来过,真心赶回来过。”
  “只是我来得晚了,我看见你百般不情愿的弯了腰,我看见你咬得牙都要碎了依旧顾全了大局,玉恒,我有回来过,我……”
  秋玉恒眼泪都来不及擦,愤怒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回来过,看见他与别人拜堂却依旧走了!她当他是什么!她是不是以为她犯下这么大的错,她回头哄两句,他就能既往不咎!
  灭顶的愤怒让秋玉恒夺过墙壁上悬挂的剑,利刃出鞘,直抵在她脖颈处,稍一用力就能结果了她,却在看见她不躲不闪、面无惧色的表情后,愣地垂下手来。
  “若刺我一剑能教你好过些,你就往这刺。”她指指肩甲处,“既能伤我又不重伤我,刺这里最合适。”
  “燕一一!”他被她的有恃无恐激怒,“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连休书都写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
  “或者往这里,”她指的是心窝的位置,“一剑杀了我,解去你心头之恨。”
  秋玉恒当然不敢杀人,要是可以他现在更想打她几下,“你的脸怎么回事——”他才注意到她嘴角的那片青紫。
  “为着回来,摔了一跤。”燕云歌说得轻描淡写。
  秋玉恒握紧了剑柄,气闷地转身,提着剑烦躁地来回走动。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哭过一场后,又从最初被人戏弄的难堪,到现在气她油嘴滑舌,更气她到这会骗他,更更气他自己在看见伤口的瞬间哑了火——他竟分不出现在更气什么!
  他将剑归了鞘,怒瞪着死不悔改的女人,努力说服自己,人是他千辛万苦要娶的,贸然与她闹翻,之前种种岂不都成了笑话——可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他不想原谅她,一点都不想。
  眼见少年背过身在翻箱倒柜的找什么,燕云歌缓缓松了口气。
  总算稳住了。
  与顾行风周旋一天,又与无尘温存一夜哄得他消了火,她不是铁人,她也会累,但她是燕云歌,做戏和算计成了她的本能。
  燕云歌摸了摸看似厉害实则早无大碍的嘴角,来前她不让无尘上药,就是为了刚才那刻,偏又做地不动声色,让秋玉恒只顾心疼,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和尚早有言明,无法容忍她一丝一毫的背叛,而玉恒初识情爱,又正是想独占她的时候,她想占两头好,以后少不了要疲于奔命,可蜡烛岂可两头烧?
  罢了,拖一日算一日。
  燕云歌露出苦笑,很快被嘴角的清凉引开了注意。
  秋玉恒见她眼底意外了一瞬,手指为她上着药,嘴上没着好气道:“我可没有原谅你,只是、只是等会要去给爷爷他们敬茶,你要是顶着伤,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了你。”说到欺负,他容易想起另外一种欺负,不自然地转开视线,低声道,“爷爷和我父亲昨夜喝醉了,母亲也还不知道,我给你瞒住了。”
  新娘被掉包,新郎没入房,甚至没洞房没叫水,他能瞒住其一都很不容易,竟都给瞒住了。
  燕云歌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眼前这个少年真心实意喜欢着她,或许这种喜欢在他日渐成熟见识过各种女子后会维持不了几年——
  燕云歌心里一动,想到全心喜欢过她的少年会转去喜欢别人,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她果然是坏得没道理可讲,不爱又不想放手,对无尘如此,对秋玉恒也是如此。
  燕云歌按住了秋玉恒为她涂药的手,微微笑着,“昨天让你受了委屈,今天晚上我会好好补偿你。”
  秋玉恒想将手抽回,却被强按住了,刚压下的怒火又蹭蹭地起来,冷哼道:“燕大小姐真会说笑,堂也拜了,宾客也散了,你能怎么补偿我?”
  还能把宾客再叫回来,再拜次堂不成。
  燕云歌松了手,提衣坐到案前,端起案上的茶盏却不喝,只用碗盖拨着水面上的茶沫,似在思考。
  秋玉恒见她不为所动,更生气道:“你欺我骗我,还安排了个丫鬟来折辱我,燕一一,你当盖头一盖我就认不出来了吗,我认得你,分得出你——燕一一,我真是疯了让你这么糟践!”
  秋玉恒越说越气,越气越说不下去,若非那个丫鬟也是听命行事,他真想刀砍了她,好当昨日的屈辱都不存在。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伤害了你。”
  燕云歌将茶盏一搁,招秋玉恒过来,他自然不去,她只得用强了。
  秋玉恒还不及反抗,随着天旋地转,一声轻微的脆响,是案上的砚台再次被人拂落。
  “宾客无法再请,但堂可以再拜,我与你再拜一次天地,再一次夫妻对拜,就我们两个人,就皇天后土知道。”
  燕云歌在吻落下来前,又补上一句:“昨天的不算,今天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真正心意相通的一夜。
  很软的吻,带着霸道的温柔,落在了他的唇上,她给的温柔一旦开始,谁会舍得拒绝?
  秋玉恒慌乱地推开她,以他的力气想推开一名女子自然容易,可真当那身躯离开自己半寸时,是不舍得。
  他急匆匆抓住她的手,主动揽住她的腰,仰头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燕一一,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他哽咽的气息全洒在她耳边,那是少年人最真挚的感情,她轻轻应了一声,用拥抱回应,温柔的声音消弭了他全部的委屈。
  “再有骗你,不用你动手,我自我了断……”
  她正要说我把命赔你,就被少年翻转过来,他的吻劈天盖地的落下,落在她的眉眼,落在她的脖颈,最后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唇舌。
  腰带松了,衣裳跨了,那铁杵一样的肉棒就顶在她的小腹磨蹭,现在谁也拦不住他要进去,燕云歌没有动情,花穴干得厉害,唯恐少年莽撞会没个分寸,只好用吻吊着他,身子躲闪,不让他轻易进去。
  秋玉恒忍得浑身起汗,手掌滚烫,若非木童在最后关卡叫门,他已经顶在穴口入了个头了。
  “少爷,时辰到了,敬茶的时辰——”木童话音未落,他才入到底,就这么缴械交代了。
  秋玉恒涨红了脸,懊恼地不行,“都怪木童,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燕云歌心道还好泄了,她等会还要去刑部,实在没工夫陪少年折腾。往秋玉恒脸上亲了亲,示意他先拔出去,“不好让长辈久等,先去敬茶吧。”
  “那等敬完茶我们再——”
  “不可白日宣淫,晚上再陪你。”
  “那还得等一天。”他这会一刻钟都等不了。
  燕云歌好笑地将人推开些,眼见衣服皱了又脏了,自然不能这么去敬茶。
  “我让人备水。”秋玉恒忙要去嘱咐木童,燕云歌将人叫回来,“别折腾了,你叫个伶俐地来为我更衣,衣裳么,选身轻便的裙装给我,待会换回来也方便。”
  秋玉恒心头一跳,脸又要青了,“你要去哪?”
  “刑部。”
  她已经去更衣。
  木童见她还能若无其事走出来,不由暗自佩服,这个燕大小姐手段了得啊,少爷惊天般的怒气居然都给抚平了。
  至于嫁妆,自然重新被抬回新房去。
  燕云歌才换好衣服,门外响起春兰的声音。
  “小姐。”春兰端着热水向她弯身行礼。
  燕云歌将门带上,看了她一眼,想起昨天的事情,试探着问:“昨天委屈你了。”
  春兰神色平静,微笑了下,“奴婢是自愿的,谈不上什么委屈。”
  燕云歌点点头,“三日后回门,我会与母亲说,让她留你下来。”
  春兰愣了愣,犹豫了下道:“出府前夫人嘱咐过奴婢,一定要奴婢照顾好小姐,说怕小姐一个人在这会吃亏,小姐现在又让奴婢回去……夫人怕是会……”
  “母亲那由我去说,不会让她为难你。”
  春兰含蓄的微笑,显得很高兴,“奴婢谢过小姐。”
  燕云歌颔首,没瞧出什么来,便将疑心搁下了。
  新妇敬茶也称改口茶,除了要将新媳妇介绍给家中众人,明理的婆婆也会在这天将部分中馈转给新妇。
  燕云歌忌惮着秋老将军的精明,唯恐文香无法应对,三思过后还是换了罗裙,梳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
  她的气势太强,又不点唇不抹额,妇人的装扮于她来说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就像粗狂的男子突然翘着兰花指扭扭捏捏的那种怪异。
  她天生是男儿的胸襟和做派,就该穿着宽袍大袖,潇洒地迈着流星步伐,与人交谈目不斜视,威而不严,而非被禁锢在窄紧的罗裙里,三步一缓,矫揉造作。
  行走的束缚再加上消了内力后的腿脚不便,燕云歌心里是说不出的烦躁。
  秋玉恒换了军器署的官服进门,乍一瞧见人的惊艳还未褪去,又谨慎地瞧起人来,那冷漠的表情,冷傲的气质,觉得怎么看怎么像真的。
  “你——”他想问,最后干脆抓起她的手自己确认,与他交缠的手指很快被抽回,他却是笑逐颜开道:“我们走慢些,反正让他们等了,也不差多等会。”
  燕云歌耳朵灵敏,随口应了声,袖子一摆,提衣而去。
  正厅里,秋老将军和秋鹤正在说话,见这对小俩口进来,便收了声。平日里的顽劣小儿此刻正紧张地扶着人,张口闭口让她小心跨过门槛。
  这般的殷勤落在众人眼里皆是意外。
  燕云歌跪下给秋鹤和秋夫人敬了茶,因着嘴角有伤,一直没有直视二老,不冷不淡地喊了声“父亲,母亲”,秋夫人虽对这场婚事频生风波不满,对这个儿媳妇却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因此精心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托盘上是一套赤金头面,一串碧玉做的手钏,头面倒不稀奇,难得的是那手钏,九颗珠子分别雕刻有形态各异的十八罗汉,颗颗黄翡绿翠,水头极好。
  秋玉恒惊讶地很,小声地嘀咕,“我娘倒疼你,这手钏我之前想多看两眼,她还不舍得。”
  燕云歌只瞧一眼,颔首说,“谢过母亲。”
  秋夫人心里一咯噔,还未有微词,就见秋玉恒取了手钏要为她戴上,低声道:“赶紧戴上,省得我娘要舍不得了。”
  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众人,燕云歌将手收回,无奈回了一句,“不准胡闹。”
  秋玉恒偏要胡闹,强制将她左手牵出来,这只手修长洁白、骨节分明,却不是一双被精心呵护养在深闺的手。她的每个指尖带着薄茧,那薄茧曾按住他阳具的小眼教他欲死不能,偏凉的手心更曾对他上下其手,恶意的挑弄,他好钻营奇巧,善细心入微,无论她化作何种模样,只要让他握住这双手,于千万人中都能将她寻出来。
  冰凉的手钏入了腕心,燕云歌轻微皱眉,一抬眼,对上的是秋玉恒满是笑意的眼睛,那眼里分明得意,得意她被他套住了。
  燕云歌掩下袖子,又垂首向秋老将军敬茶。
  秋老将军是武将,不爱虚礼,喝过茶就让人起身,给的见面礼也很是别出心裁,是掌心大小的匕首,精致又锋利,藏在哪里都方便。
  燕云歌起身,客气回应,“谢过爷爷。”
  她的回应挑不出错来,秋夫人却没来由听着着难受,太冷淡了,好似他们上赶着讨她欢心一般,再瞧自个儿子拿着匕首比划着献宝,这位新媳妇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个眼色都没给,她便确定这门亲事还真是他们将军府剃头担子一头热。
  秋鹤笑说:“这下好了,以后咱们这泼猴有人管了,我们也能省点心。”说着,给秋夫人递眼色。
  秋夫人坐着不动,本来敬完茶后要招来管事,让他将府里的婆子,丫鬟和小厮叫来,既为了重新立规矩,也为交接中馈,可因刚才的那点不舒服,秋夫人决定再看几天。
  秋鹤不知她怎么换了打算,只好按下疑虑不表。
  等燕云歌能脱身回到屋里时,文香早就等了一会。
  她替燕云歌穿来了书令史的官服,两人迅速换好衣服,燕云歌走前将手上的碧玉手钏随手一搁,转头嘱咐文香道:“老将军若喊你去,你只管以身子不适为理由拒绝,若是秋夫人喊你,你过去听她说话就是,至于秋玉恒——”
  她竟犹豫了一会,才道:“你避而不见,旁的不用多说。”
  燕云歌很快走了。
  半晌后,春兰敲门,拿着嫁妆单子进来,“小姐,东西核对过了,管事问是先去官府备案,还是将东西直接搬去将军府的库房?”
  文香没有处理这些事物的经验,只是以燕云歌的性格推测,坐在案前连眼都没抬,冷淡地说了句,“交由管事处置罢。”
  春兰微愣,往日这些事都是由自己经手,今日怎会——她口里称是,心里徒然升起被冷待的慌乱。
  这间新房是特意拨出来的院子,之前未住过人,崭新有余,人气不足。
  春兰将窗户支起,让屋里透点生气,目光很快被落在梳妆台前的碧玉钏抓住,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那碧玉发着温润耀眼的光,十八罗汉在洒进来的阳光下各显神态,无不是威而不怒,长眉傲目。
  春兰还未曾见过如此晶莹剔透的碧玉,惊艳中伸出手去,将它紧紧地拽在了手里。
  *
  今日刑部尚书告假,刑部不少人昨夜宿醉,比燕云歌晚到的大有人在。
  主事早早就到了,看见燕云歌,忙上前和她打招呼,又特意压低下声音道,“顾大人一早到了,刚还在找你,大概是为了一个案子。”
  燕云歌是跑着来的,顾不上擦汗,忙问,“顾大人现在何处?”
  主事给她指了个方向,燕云歌拱手谢过,提衣卷袖,大步流星而去。
  刑部分为内殿,外院。
  外院与户部、兵部、御史台相连,若从地图上看,几个部门相隔不远,甚至算得上毗连,可真要用脚步丈量,仅从刑部走到户部,便得耗去小半天时间。
  燕云歌走在外院走廊上,不时还能遇到户部、吏部的人,部门之间为了一个案子,常有协理共事。这里人人忙碌,交耳间步伐匆匆,她穿梭其中,置身事外都能觉得血液抑制不住地要沸腾。
  这才是她的人生,这才是她该待的地方,而不是被困于后宅,管着一群麻木的奴仆,听群婆子妈子报着庄子里的账目。
  走入内殿,燕云歌一眼瞧见案桌后的人影,连忙告罪,“顾大人,学生来晚了。”
  那人正收拾着卷宗,抬头噗嗤笑着,“不晚,比燕令史晚得大有人在。”
  燕云歌抬头,从衣着判断他也是名书令,拱手行礼后,又问,“顾大人呢?”
  那名小吏指指旁边一扇小门,“几位大人在里头议事呢。”
  燕云歌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案桌,接过他手里的卷宗,提醒道:“顾大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交学生处理吧。”
  小吏哈哈笑着,“我跟着顾大人三年了,知道的,对了,来考考你——”他指着卷宗上的一起案子,“你看看这起案子,有什么想法。”
  燕云歌没有去看,谨慎道:“这不是学生的职责所在,学生不敢僭越。”
  “欸,你用不着这么小心,回头这案子的卷宗你还得誊抄,也会看见的,我奇怪的是这案子大理寺已经判下了,为何顾大人还用朱笔圈了再审,我刚站着看半天都没猜透,你也帮我猜想猜想。”
  小吏把燕云歌拉过来,指着卷宗上的两处问,“你看,人证物证都在,关键是犯人已经画押认罪,地方衙门定了斩立决报到咱们这来,顾大人却给改成了秋后处斩,”他一边说一边摇摇头,一脸的想不通,“横竖都要砍头,哪里差这半年。”
  燕云歌顺势看去,卷宗上说的案子发生在三月前,一个叫秦安的地方,半月内发生了四起女子被奸杀的命案,最后在第五起命案现场,当场抓住一名叫张青的私塾先生。
  现场证人是名更夫,物证是张青手里的匕首,而张青本人未有狡辩,也当场认罪。
  死了这么多人,判斩立决的确不为过——
  燕云歌又仔细看着卷宗,从第一起看到第五起,从死亡的地点、时辰,到死后的尸斑变化,再到那几名女子的样貌画像,衣裳头饰描述,她一字一句未有放过,终于在一刻钟后发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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