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瑝

  燕府祠堂。
  燕老夫人双目闭起捻着佛珠,燕不离走进来,站在她身后,温声道:“她答应了,不会有事了。”
  燕老夫人停下经文,睁开眼看他,恨声道:“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个孽种……”想到关键,很快又问,“她一向不肯嫁,这次会答应,是不是提了什么要求?”
  燕不离忽然闭眼,不愿拿这些事让老母亲烦心,轻描淡写地回道:“只是让我去吏部打点,还有秋家那边,若她的身份暴露,由我去交代。”
  老夫人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听他语气平静,还以为不是什么为难的大事,叹着气道:“好在老天有眼,让你又得了珩哥儿,那个女儿就当没生过罢。”
  燕不离没有回话,只在旁边的蒲团上跪下,少有的拜起了佛祖和祖宗,为那伶俐的小儿求份平安。
  难得出个晴日,往日乌烟瘴气的国公府在经过柳毅之一手整顿后,总算有几分世家大族的样子。柳毅之负手立在阶下,捏着根小棍子逗弄着檐下挂着的玉笼里的金翠辩哥儿。
  “今日怎么有这闲情逸致逗起鸟来了?”说话之人高高瘦瘦,英俊清秀,穿着深色的云纹劲装,歪坐在官椅上端着茶盏的姿势分明是吊儿郎当的,却偏给人倜傥不羁之感。
  “年前宫里赏下的,说是知道我之前那只飞了。”柳毅之微微笑着,手里抓了一撮谷粒,引诱着鸟儿飞过来啄食,“她大概不知,前头那只是被我用力扭了脖子。”
  凤瑝微微挑起眉来,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柳毅之啧啧啧地逗着乱扑腾的小鸟,也没正眼瞧着来人,淡淡道:“没个规矩,先给七爷行礼。”
  管事这才注意到主位上坐着人,当下连气都不敢喘了,赶紧给这位主子的主子行礼。
  凤瑝嗯了一声,细长的眼抬了抬,语气似随口提的,“之前那个呢?”
  “不忠不用,让叶知秋领回去了。
  “还当他被你宰了。”凤瑝低声笑着,柳毅之失了逗鸟的兴致,提袍在凤瑝旁边落了座,看了看管事谨慎的神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我才嘱咐了外头不准打扰,你最好是有紧要的事。”
  管事想起正事来,看了两位主子的神色,谨慎道:“老奴刚得到最新的消息,说工部的朱大人私自离京,这会就要到渭南了。”
  柳毅之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语气极淡,“人都要到渭南了,你才得到消息?”
  管事心口一提,哆嗦着没敢再回。这位爷自掌权后,手段越发厉害,大爷先前还有微词,吃过亏后也不敢轻易开罪,如今谁敢再提疯子二字,怕都是要和自己性命过不去。
  凤瑝笑了声,好心地道:“他这消息不算慢了,我今日来也是为了此事。”
  柳毅之挥退了管事,也不担心会有谁家的耳朵此时正听着,声音郎朗地对好友道:“陛下怎么会这个时候朝工部下手,国库没银子了?”
  凤瑝没个正型地喝着茶,恨恨地道:“你大概不知我那二哥勾结内闱的本事,各宫的太监宫女儿,宫外的酒肆茶楼儿,哪处没有他的眼线,养着这么多人他银子哪里来?还不是户部内务府想着方的孝敬。——平日里尽装着修身养性、品行高洁,花房里养的哪一株是寻常物了?虚伪!”
  柳毅之听得笑了,“朱家算是太子半个岳家,为着这个助力,咱们那个太子怕是不日要回来了。”
  “这么快?”凤瑝想了想,嘲讽地笑着,“一年了,也是该回来了。对了,你还未告诉我,之前是哪个伶俐的算计了我那位好哥哥。”
  柳毅之想起燕云歌,语气都柔了下来,“还不急着说,等她起来了,到时候我不说她是谁,殿下也能猜出来。”
  凤瑝啧啧调侃道:“见你眉飞色舞的样儿我就怕,就怕是第二个叶晚秋给你下的套儿。”
  旧事被重提,柳毅之也不恼,他弹衣而起,转了个身形,按下这话不回。
  “先谈正事。不论朱明杰出京的消息是否属实,却是个送上门的机会。我记得殿下手里有枚工部的棋子,寻个机会在皇上回心转意之前用起来。”
  “子固有良计?”
  “陛下的心思不难猜,难猜的是陛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又或者咱们替陛下找个这样的人出来,顺手推舟帮一把,只是这事有风险,你我的人都不能出面。”
  凤瑝的眼一眯,很快反应过来,当下茶也不喝了,似笑非笑道:“你心中早有了人选罢,何必藏着掖着。”
  柳毅之极力压抑却忍不住弯了唇角,轻咳一声,“一个还不起眼的小人物,只是聪明伶俐甚是得我喜爱,换别人我打不了包票,但是她的话,不仅能给殿下报仇,还会借着道不管不顾地爬上来。”
  凤瑝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一盏茶过后,凤瑝叫了声甚好,颇为可惜道:“若非你当年被叶晚秋迷了心窍自甘堕落,不然朝堂上早该有你一番作为。”
  柳毅之一再被好友拿昔日的荒唐打趣,难免变了脸色,苦笑着道:
  “殿下就别埋汰我了,我这算什么计?不过是赶巧想到这茬。”
  凤瑝哈哈大笑,搁了茶,“你既不爱听,我以后就不说了。今日出来久了,先回了,改日等你好消息。”
  柳毅之弯腰恭送。
  待人影瞧不着了,他才用手拍拍额头,一点点地肃着脸。自他起复以来,一直寻思着这事,云之让他二选一,他却是肱骨之臣想做,裙下之臣也想做,只是这肱骨之臣得反一反——为着以后能多见上几面,他得让云之先做了七殿下的肱股之臣才行。
  陛下十几个儿子,最为偏爱的就是老七凤瑝,偏他生了个没心没肺的性子,无心皇位也不贪恋权势,当年的事情明明可以摘个干净,他却意兴阑珊地只管中计。若非失望至极,陛下也不会狠心将人打发去皇陵那么远。
  如今,云之铁了心要走这条路,而能在东窗事发后心胸宽广到既往不咎的帝王只有凤瑝,为着那个未必会到来的一天,他必须现在就开始打算。
  哪怕好友一点都不想要那个位置,他都必须要将他送上去。
  管事看着七殿下匆匆而去的背影,来到厅内回禀道:“爷,有一事奴才还未禀报,那对姐妹花传了信来说……说她们用尽手段接近,秋世子都不为所动,眼看两家成亲的日子近了,她们恳求再宽限些时日……”
  柳毅之立在檐下重新逗起鸟儿,听到此话,也只是眉心稍拢,极为凉薄地说道:
  “宽限时日让她们教人发现我么?”
  管事心一跳。
  “杀人而已,还需我教你?”
  深夜子时,燕云歌刚踏进东苑,一挥手,“掌灯。”
  贴着双喜字样的大红灯笼在她身前身后徐徐亮了起来。
  她的脸色不好,仔细看还有点挫败。一个时辰前,她将还是要和秋玉恒成亲的消息与无尘一说,不意外的被无尘一个拂袖扫了出去。
  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被人扫地出门,还偏是她说不得动不得的人物,任她如何解释,无尘在里头连个声都没吭,她干脆也恼了,直接回了府。
  在自个院落前停了脚,直到春兰迎出来请了安,她的眉头还深锁着。
  “小姐。”春兰低声唤道。
  燕云歌回了神,呵着一口气,渺渺的白雾从她口中吐出,询问道:“母亲近日的身体如何?”
  “夫人晚间服了药就睡了,听大夫说只要这样用心调理,不日就能好起来。”
  春兰为她打开房门,尚未点灯,燕云歌就察觉到第三者的气息。她解下披风,挥退了春兰,“我这不需要人伺候,你回母亲那看着,若有什么不好的响动,你只管来喊我,多晚都无妨。还有,过几日两府要办喜事,你与张妈留心应付着,有拿不准的事情就来找我,不准去劳烦母亲。”
  “奴婢谨记。”春兰边退边道。
  春兰阖上门的刹那,燕云歌正巧转过身,黑暗里有道身影毫不客气地贴了上来,响起的是秋玉恒漾着笑容的声音:“我差点等不住,还好又等了一会。”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燕云歌被他逼到墙角,借着一点点外头的亮光,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压下被打扰的不耐还能淡淡道:“被人发现你我成亲前私下见面,我这罪可不小。”
  秋玉恒明显没考虑这些,若非被看得紧,他前面几日就想过来,如今冒着会被爷爷家法伺候的风险来了,能见着她,竟觉得一切值得。
  “我们的亲事……我的意思是,是你自愿的吗?”他问得很忐忑。
  燕云歌愣了下,忽而将手抚上他的脸,尾音上扬,“我若不愿意,谁能勉强的了我?”
  她的声音温柔婉转,眼神幽亮冷淡,秋玉恒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再也耐不住心里的高兴,低头吻住她。
  她比他想得还要热情,不仅回应,甚至引导着他的舌头该如何去做,她的唇很薄,很软,那是能触及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唇舌纠缠还不够,他的腿卡进了她的两腿之间,摩擦着,甚至故意顶了顶,眼里全是不容忽视的火热。
  她伸手去摸,被他猛地阻止。
  燕云歌松开他的唇,“不愿意?”
  “不是……”他慌乱的回。
  他愿意的,但他害怕,害怕那东西被掏出来,他的理智会全然崩溃。他今天只是来看一看她,并不想做什么,反正……反正两人就要成亲了。
  “有贼心没贼胆,”她取笑他,说着扯开他的腰带,一把拉下了他的裤子,那肉根怒杵着,迫不及待地弾了出来。
  “真大,一手都握不过来。”她惊讶着,修长的手穿过他的耻毛,轻轻揉捏着他蓄满了精水的宝袋。
  “没想到玉恒个子高了,东西也大了。”
  他脸上的绯色瞬间淹没了耳根子,“你这人……”
  ……真不矜持,与他最初记忆中的温柔模样谬以千里,可他又好喜欢她的不矜持,喜欢她的随意放肆,喜欢她眼尾上扬的媚态,那让人沉溺其中,生不出半丝反抗。
  “别说话,让我先好好摸摸你。”
  她的手略带着凉意,是长年累月习练六阳掌所至,而他的肉根太过炙热,冰火两重的温差下,刺激着他的肉根胀到了极致,茎身上的环形青筋根根爆起,猛烈跳动着。
  秋玉恒少经人事,根本架不住她的玩弄,很快被她玩得浑身颤抖,绷紧了牙关。
  “平日有没有自己玩过。”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根吐出。
  他的耳朵都被那轻柔地声音吹麻了,要命的地方又被人轻轻握住,抚动,套弄。
  “那你呢,”他粗声,不示弱地问,“你有没有玩过?”
  她的嘴角弯了弯,似讽笑,她纵情,却不重欲,便是真的来了兴致,也多的是男人可以消遣。
  自渎?她从来只看男人为她自渎。
  大拇指的指甲尖轻轻地刮着马眼,刮出一手的黏液。
  黏液不比精水的味道冲鼻,淡淡的腥味此刻如春药一样勾得她也有点欲动起来。
  她突然想起无尘刚才的决绝,想他若是知道自己转个身就投到其他男人怀里,他会不会后悔。
  他应该要明白,她不是非他不可。
  燕云歌突然皱起眉,才起的欲念因为想到无尘竟全冷却了下来,她的表情更是静了一瞬——为自己竟起了这样荒谬的念头恍惚。
  秋玉恒早已是欲罢不能,见她恍神停了动作,不满地自己挺着腰动了起来,尤嫌不足,他甚至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手背,将肉棒在她手心来回的抽差,最后绷紧着腿,全泄在了她手上。
  燕云歌掩下嫌恶,低着头轻轻推他:“你把我的手弄脏了——”
  “我忍不住了,我这些天来总是这样——”秋玉恒面色潮红,浑身发烫,“总想和你这样。”
  “所以就这几天都等不住,就来爬我的墙?”她嘴角勾起,他却听不出话里的讽刺。
  眼见那半垂的肉根又迅速昂扬,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紧,想抽回手却偏被他的手牢牢抓住上下耸动。
  之前是她的挑弄,陌生又刺激,如今是他自己的节奏在律动,爽得整个头皮发麻。
  耳边尽是他灼热急促的呼吸——
  房间里很快充斥着浓郁的腥味,秋玉恒食髓知味,将人抱至床上想着再来一回,燕云歌应付地烦了,没心情再周旋。
  “放开……”她推了一把,强行把脸偏到一边,“先听我说件正事。”
  秋玉恒怕她不喜,只好退开一些,依旧抱着人不放,“你说。”
  “你需有个准备,皇上只怕要大用你了。”
  秋玉恒愣了一下,很快回答:“我在军器署不过是个参谋,最近还……还不太顺利,皇上为何要重用我?”
  “与南缅一战必败,自然无人请缨,到时候这事情不落你头上,你真想你爷爷高龄出征不成?”
  秋玉恒瞬间冷静下来,缓缓坐起身,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问:“如果这场战打不起来呢?”
  这个,燕云歌也曾想过,只是陛下主意已定,哪这么轻易更改。除非——
  “除非天意不可违。”她脱口而出道。
  秋玉恒得意的笑了,“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皇上会主动召你们商谈,说明他心里还有犹豫——犹豫师出无名,会被天下人不齿,犹豫财匮力尽,难供军费,如果这个时候又有天相预警,这战自然就打不起来。”
  只是模糊的设想被她的三言两语确定,秋玉恒眼前一亮,胸膛的阴郁很快一扫而空。
  “别高兴太早,此事并不好办,”燕云歌及时泼了冷水。
  “皇上圣心裁决,不会轻易相信什么天相,而且又有哪个钦天监的官员敢在这个时候给你作假?此计一旦失败你连累的是全府上下,如果没有万全把握,我劝你不如接旨出征。”
  “不行,我根本不会打仗,”他急急道,很快有低着声音,补了一句,“而且也不会有人服我,他们不会听从我的号令。”
  燕云歌点头,倒是认可他的自知之明。话已至此,秋玉恒也无心留下来继续腻乎,他要赶紧回府和爷爷商量对策。离开前,他看着她明显困倦还强打精神,万分不舍地亲着她的手背,“你等我,等我初八来娶你。”
  燕云歌唯恐他没完没了,赶紧闭上眼假寐。
  温柔的触碰落在额间,带着少年重之又重的感情。
  四月初八。
  鞭炮声越来越响,吹吹打打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一路传进了东苑,让这个冷了十几年的院子也热闹了一回。
  “小姐,秋家的人来接亲了,您衣服换上了吗?”春兰满面喜色的推门进来。
  刚才还说要准备的女子已不见踪迹,她不安地四处望了望,撩帘入内,只看见床上叠得整齐的嫁衣,还有精致华美的凤冠,那还是她刚才送来的。
  春兰想到一个可能,脸色瞬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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