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禁忌的守护
如果是魔法塑形而成的造物死灵魔法当然不会有用，但若是召唤而来的生物，那就应该和由“生命力”赋予生命的活物没有区别。
“要对抗这个数量，当然是死灵魔法最为有效。”
但是对方的召唤魔法显然不止如此，谁也不知道还会出现怎样强大的怪物，能够对战局起到决定作用的不只是数量，还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个体。
“既然监视者大人打算从弱小的异兽开始消耗战，利用这一点‘憎恶累积’不是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吗？”
杰罗说完后，内厄姆大师立马赞扬的点着甲虫脑袋。
“库库库，不愧是本人的头号弟子，不仅冷静的分析了局势还能立马想出如此重视效率的方法，为师头一次为你感到自豪。那么问题只有一个了，”甲虫停下了点个不停的脑袋，用充满魄力的眼神看向杰罗，“这个魔法我也不会啊！”
“啧！”
——这个老师真是没用啊！
杰罗忍住了把这只虫子抓起来捏死的冲动，开始在脑中思考其他的方法。
“毕竟为师专精的是精神与毒素方面的死灵术，对于亡灵复苏类的只有理论上的知识。不过......好像......可能，现在我能试一试这个魔法。”大师的话又让杰罗看到些希望，不过虫子说道这里又无力的松下了肩膀，“我的身体也不在这里，没有成功施放的魔法也无法将理解教授于你。”
大师叹了口气。
“要是你有为师千分之一的天赋，说不定能感受到只存在为师脑袋中的这些精妙绝伦的魔法领悟。”
“等等......”杰罗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要能进入老师的思维就可以了吗？”
“需要我帮忙吗？”艾莉在一旁问道。
杰罗摇了摇头：“对于魔法的理解也存在于记忆中，直接用我的魔法会更快。”
甲虫戒备的看了过来。
“你背着师父学了什么其他的魔法？我跟你说，不要过来哦，我才不允许有奇怪的魔法用在我身上。我会反抗的，我真的会反抗的哦！”
甲虫又是挥动着爪子又是将翅膀展开做出威吓的模样，想到这就是自己的老师，杰罗的目光再次变得满是怜悯。
不过对于一只没有魔力更没有力气的甲虫不需要多说什么，杰罗抓住了大师并用魔神魔法进入了甲虫的记忆。
数分钟后。
结束了魔法的杰罗差点吐了出来。
“怎么了？是魔法的反噬吗？”艾莉关切的握住了他的手。
杰罗面色难看的摇头。
“大师的那些不良嗜好一点没改......”杰罗露出了脱力的苦笑，“没想到我的体质也能有被尸体恶心到的一天。”
艾莉一脸的问号，不过杰罗不打算做过多解释，很多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
好在恶心并不是没有收获，在那些将肉块当成美食评价的记忆中，杰罗找到了大师所谓的“新的魔法领悟”。
在意识的世界中，思维的速度快过时间。虽然看起来才过了几分钟，杰罗不仅进入了老师的记忆，还再一次从老师的领悟中进入到了那个属于想象的魔力世界。
大师所理解的亡灵复苏与杰罗理解的有不少出入，对于亡灵复苏的意义杰罗所理解的是“使命”，然而大师的理解更倾向于“欲望”。
在大师的理解中，“憎恶累积”并非是有着某种明确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满足“食欲”与对于力量的渴望。
这种理解很容易看出大师平素的为人，杰罗并不打算直接搬来照用。他想要用自己的理解施展魔法。
这个魔法不仅有着“憎恶累积”的效果，还要同时兼备杰罗所得到的第一个亡灵复苏魔法的能力。
效果不仅仅是感染，还要能够扩散，最终存在的个体也不是唯一，并且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的不是不可控的禁忌，而是为了一个“使命”而存在的有秩序的个体。
“那就来试试吧，”杰罗调整姿势，打算用飞行的方式进入到施法范围，“为了守护而存在的死灵魔法。”
气流迸发，攀升的速度让双脚逐渐脱离。
前方就是魔法炮台的轰鸣与异兽的嘶吼交织的战场。虽然看不到那几位大魔法师，但是看不见的屏障、缠绕住兽群的藤蔓、分裂空间而成的利刃等等杰罗从未见过的魔法，无一不在向敌人宣示自身的存在。
再向前，敌人就会注意到自己，那个时候可能就是至死方休的死斗。自己真的能做好吗？
对手是被称为最强的三人之一。而自己甚至只有现在的状态才勉强能算作大魔法师，对于魔法的理解是半吊子，作为剑士更是连基本的剑术都没有掌握，先不说这个从未施展过的魔法能有多少效果，自己能否在异兽的攻击下存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更重要的是，自己真的懂得什么是“守护”吗？
在爱丽莎离开的时候，在奥里莉安为自己而死的时候，在薇薇安被恶魔侵占从自己面前消失的时候，什么也没做到的自己究竟算什么？
爱丽莎离开时，杰罗还有理想，还在为两人的未来而努力。奥里莉安的死让他尝到了彻底的无力与悲哀。但是这些无力和悲哀被薇薇安的温柔所消融，杰罗重新找回了信心，找到了继续前进的方式，如果一直有她的陪伴，接下来一定会无比的幸福。
然而本该被他守护的她也离开了。
布莱尔教会杰罗的是，将这些伤心和痛苦转化成“骨骼与肌肉”。成长总是伴随着失去，最重要的是能从这些失去中得到什么。
——那么自己得到的是什么呢？
——究竟什么才算得上是“守护”呢？
数道风刃呼啸而来，杰罗试图躲避，骨翼被击中、折断，杰罗携着掣电般的速度坠向地面。
一阵烟尘过后，杰罗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了“气”的保护虽然只受了擦伤不过脑袋着实是晕得不轻。
周围的蓝色异兽动作停止一瞬后，一齐向他扑来。仿佛被石块砸出的涟漪腾起，杰罗抬起头，原本的天空已被遮天蔽日的异兽填满。
“所以说，战场上不允许走神。”
光线被异兽的躯体隔绝，杰罗感慨的摇了摇头。
——或许是半吊子的理解，也就只能试一试了。
飞扑而来的异兽几乎在同时落下，下一瞬，又仿佛爆炸向四周倒飞出去。
异兽深蓝的身体整齐的被宛如拉直的脊柱贯穿，这些长枪般的白骨并未停下，一直到贯穿了十几米外的异兽后才终于消失。
调整了方向后，将杰罗认定为敌人的兽群开始向他涌来。
兽群已不再只有单纯的小型异兽，大型的三色异兽和飞在空中的二色异兽夹杂在奔跑的蓝色异兽之间，仿佛被激怒一般向着杰罗冲来。
伴随着无数兽蹄践踏，颤抖的大地上逐渐有黑雾漫开。
谁也无法看见的，在黑雾之中，被骨枪洞穿的异兽并未化作液体消失，而是作为尸体躺在地面，在大地的颤动中，痉挛般不停抽搐。
“团长......”
森林的边缘处，艾莉双手在胸前不自主的握紧。
团长的身影被黑雾吞没，虽然知道那是他的魔法艾莉仍然无法止住担心。
他人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原本是这样认为的艾莉在金穗城的地底被改变了。因为背负着其他人的愿望，她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她也因此明白了，那些为他人而战的人都承担了什么。
如果只是自私的独活，那些东西就只是累赘，但如果选择背负他们，生命就会有着“活着”之外的意义。艾莉体会过这种意义，因此，一向习惯妥协与逃避的她有了挑战巨龙的勇气。
这是能够超越自身的力量。
艾莉的挑战虽然失败了，但这只是因为她太过弱小。那个男人不一样，他是为艾莉降下奇迹的人。
艾莉相信他的魔法，如果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魔法，那绝对不会是禁忌。
所以艾莉不会阻止他，她只是想安静的欣赏他带来的另一个奇迹。
——自己有这个权力吧？
艾莉突然脸红起来。
刚才的触感还留在唇上，被紧紧搂住的时候她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
——自己也是他守护的对象。
想到这里，艾莉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唔！我说，奥尔达斯的弟子哟，我希望你不是故意的，因为你再用力一点我可真的要被你捏死了。”
被抓在少女手中的死灵大魔法师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与战场相隔的另一边，一处被隐藏在幻境中的高台上，几人看向了战场的一角。
“那是杰罗的魔法。”
布莱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怔的说道。
“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赶来的，还是说已经找到了内厄姆那老家伙？”
法尔孔维持着手上的魔法，头也不回的问道。
“艾莉呢？那家伙不把艾莉保护好，到这里干什么？”奥尔达斯皱起了眉，“布莱尔，魔法不要停下，四色的又要来了。”
“放心吧，你的弟弟不是白痴，他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卡梅莉塔对自己的弟子劝说道。
“是的，他一直有自己的计划。”布莱尔沉声道，“所以我想要知道他的计划。老师，能让我先去他那里吗？”
“没有必要。”
伯纳戴特从这个树枝编织出的平台后方走来。
“‘二向扰乱’已经生效，继续聆听无限的回声也是无趣。等到艾德里安和奥尔本的施法结束，我们就和整个法师塔一起离开吧。”
“那不是更应该告诉杰罗吗？我们不可能抛下他吧？”布莱尔几乎是立马进行了反驳，现在他是怎样的表情他自己也想不出来。
“杰罗先生，再一次忽视了我的劝告。”伯纳戴特带着扭曲的笑容说道，“回声不会饶恕他的，我们没法插手。”
“我不认同。”
布莱尔发现自己意外的平静了下来，刚才一瞬间的怒火像是谎言一般。
“他是在为我们战斗，而我们却想要放弃他。如果这就是共助会的做法，抱歉，我只能退出。”
布莱尔想起自己曾经还说过让杰罗离开佣兵团加入共助会，现在再想起他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羞耻。
“而且，他是我的弟弟，我不会抛下亲人。”
*
魔法成功了？
杰罗被突然袭来的虚弱击倒，他再一次坐回到地上。
这不只是魔力耗尽的空虚，还有意志力被抽空的虚弱。内厄姆大师曾经说过对于魔法师而言意志力相当重要，它关系到对于魔法的理解和领悟，同时还是注意力和想象力的统帅，可以说是决定魔法施放的关键。
——但是需要消耗意志力的魔法，还真没听说过啊。
这大概就是超越6阶魔法的，为邪神所咏唱的禁忌魔法。连施法者的意志都能吞噬，最后制造出来的会是怎样的怪物。
杰罗摇晃着沉重的脑袋，抬起了头。
“哥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身着华丽法袍，杵着金属法杖的背影。
逆着阳光，背影模糊难以辨识。
“再等我一下，周围的空间已经被封锁了。我应该能解开。”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杰罗笑了笑。
“对手可是监视者大人，变成这种情况是当然的吧？哥哥干嘛传送过来啊。”
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
“杰罗在战斗，我不可能在一边旁观。”
“偶尔让弟弟出下风头不好吗？”
“我说啊，”布莱尔转过身，倾斜的眼光直射而来，“现在不是这种情况吧？”
在这个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黑雾”已经消散，杰罗无奈的耸了耸肩。
“哥哥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幽默感。至于我能不能出风头，哥哥先看看四周吧。”
布莱尔回过了头，因为失去了中心的补充，扩散的黑雾正在逐渐消失。从黑雾下露出的，是一团堆叠在一起，由如同淤泥般的物质相互连接，组成的一堵摇摆晃动的围墙。
围墙环绕两人呈现不规则的圆，边缘抽动着的是一些还带有蓝色的异兽的肢体——布莱尔现在才发现，这堵围墙完全是由异兽的尸体组成，只不过这些尸体被染成了黑色，一种令人厌恶的气息从中发出。
似乎是收到外围的撞击，亦或是自身在地面爬行，围墙仿佛一只首尾相连的蠕虫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向外部扩散。
“这是......什么东西？”
这并非是抵挡兽潮的防洪堤，它的真面目是掠食者。布莱尔看到那些高过围墙的三色异兽被围墙伸出的触手所缠住，触手尖端仿佛针刺般扎入异兽的躯体，黑色的物质逐渐将异兽溶解，触手如吮吸一般的张大，最后将这些得到的养料送回围墙本身。
不但是地面的异兽们，甚至飞行的异兽都能够被弹射而出的触手捕获。
不同于被魔法轰杀，缓缓死去的兽群发出了更低沉的哀嚎，从这环绕不断的哀嚎中，布莱尔听出了绝望与恐惧。
眼前的场景并不是战斗，甚至连捕猎都算不上，这只是一场属于这个恶心物体的盛宴。
除了邪恶，此时的布莱尔想不到其他词语。
然而，他的弟弟却欣慰的看着这一切，嘴边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我的魔法，这就是我理解的守护。那些没做到的事情，没有完成的约定，都是因为我太弱小，所以......只有不断的变强才是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