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红莲城主
“这里真的是深渊？”
还在迷宫的时候布莱尔的反应还算自然，虽然会时不时朝流歌的方向偷瞥。
出了迷宫后，眼前宽敞且拥挤的街道，仿佛刺入天空的巨剑般的高耸建筑，外形古怪体型庞大却奇特的融入街道之中的各种机械，这座深渊中的城市显然比人类的城市更加热闹喧嚣。
“总觉得，和想象中差太多了。”
布莱尔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我刚到这边的反应和哥哥一样。这里确实是深渊，但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深渊。看到下城区的那些工厂，哥哥估计能有更清晰的感受。”
“虽然是些和魔力没有关系的东西，不过杰罗都这样说了，那就让我期待一下吧。”
杰罗和布莱尔说话时，没有丝毫避讳。同样的，杰罗感受到的流歌在一旁的观察也没有任何遮掩。
等到两人的对话结束后，流歌动作自然的来到杰罗身旁。
“菲尼克斯大人果然是位与众不同的大人，”流歌若有深意的说道，“和人类以兄弟相称，大概没有其他王族会这样做。”
这是杰罗意料之中的反应，他不是没想过让布莱尔伪装身份，但是想到让这个随时都自我感觉良好的哥哥装成仆从什么的，百分之一百会露馅——而且，杰罗有一定的私心不想看到自己的哥哥做出那副样子。
另一方面则是——
“我可是前一段时间都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类。”
杰罗坦白的回道。
再继续保持演技也不是他的长项，越多的谎言就意味着越多的破绽，更何况杰罗已经不再满足于面具下的生活。
流歌没再说话，而是用仿佛欣赏又仿佛揣测的眼睛盯着杰罗。
即便是这样的眼神，杰罗也只觉得这双眼睛实在太过美丽，只是被看着整个身体都像要融化一般。
“有非凡经历的人大多注定不凡，很期待菲尼克斯大人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
流歌半眯起眼睛，对着杰罗轻轻一笑。
就像是空气中的魔素在身边炸开，杰罗眼前的世界随这一笑迸发出一连串向外扩散的波纹，这些波纹穿透了身体直接胸腔，杰罗在此重击下捂着胸口连退几步。
“杰、杰罗？没事吧？！”
布莱尔扶住了他。
杰罗抬头看向哥哥关切的脸，思考仍旧无法冷却。
“刚才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世界的真理。”
“诶？你在说什么......”
“可爱既是正义！性别什么的，谁管啊！”
托着胡言乱语的弟弟，布莱尔只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造成这种情况的元凶。
流歌嘴角微微翘起，用手撩开耳旁落下的银发。
“大概是因为我是男人吧。”
布莱尔张开了嘴，视线慢慢落回到弟弟身上。
最后，发出痛苦的哀鸣。
“拜托了......弟弟你清醒点啊！”
这个时候，沉迷于周遭新奇事物的黑龙少女发现了眼前的状况。
“主人喜欢的话，吾也可以变出来哦？”尼萨格艾娅谄媚的靠了过来，“反正都是魔法变化出的身体，多张一根东西也不是难事~”
外表可爱的人形魔物如此说道，杰罗立马站了起来。
即便是再如何正确的真理都有例外，而眼前这只黑龙便是能让所有可爱变味的特殊存在。
“加快脚步吧，不要让小屁孩城主等久了。”
望着前方，杰罗正色说道。
*
“菲尼克斯哟，这么久没见到本大人，一定很难受吧？”
年轻的魔族城主坐在与身材不符的高大主座上，翘着腿，手撑着侧脸，居高临下的看着杰罗。
“真是难为你了，本大人特别允许你能够在我身旁就坐。”
尤利塞斯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杰罗自己身旁的座位。
“这倒不必了，我这次来是为了两个目的，”杰罗竖起手指，想了想，又增加一根手指，“或许是三个。”
没等尤利塞斯说话，杰罗便直接说道：“一，我要找你借钱，不过不是加索。黄金珠宝水晶什么的，只要能换钱的都行。”
“又是钱吗，菲尼克斯你也太缺钱了吧？”
没在意城主大人的吐槽，杰罗接续说道：
“第二，我需要一些基建设备，最好还能配上熟练的技术人员。”
“诶？菲尼克斯你是有领地了吗？”
杰罗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这就看尤利塞斯怎么想了。如果想要亲自去寻找答案，我会带你一起去——毕竟答应你的事情只完成了一半。”杰罗直直的盯着尤利塞斯，“怎么样，愿意和我一起来，就算是第三件事。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等等啊，菲尼克斯！”尤利塞斯抓着扶手将身体前倾，似乎着急的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为什么其他东西都不询问，只有最后一件事要问啊，难道本大人还没有技术人员重要吗？”
这家伙在意的是这方面吗？杰罗半搭下眼睛。
“就算是我也不会随便带走一城之主的。”
“是吗？菲尼克斯是觉得本大人很重要吗？哈哈哈，现在知道本大人的伟大了吧？不如说现在才知道未免也太迟钝了吧~啊哈哈~”
尤利塞斯手舞足蹈的在座位上笑了起来。
“吵死了，闭嘴死小鬼！”
“哎哟!”
一只半空浮现的骷髅手锤了城主大人的脑袋后便钻了回去。
“真是有趣啊~”一直在一旁的女性展颜欢笑，视线上下打量着杰罗，“这就传说中的菲尼克斯大人吗？果然是个奇特的人。”
在来到揭见间之前，流歌便已将事情始末告诉了杰罗。因此，面对这位年龄与格琳薇尔相仿，姿势大方，神色自然不加修饰，如红色剑兰一般的少女，杰罗不至于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梅内西斯大人才是，有这样的弟弟，一定非常辛苦。”
“不过很有趣吧？”魔王国七大主城之一的红莲城城主，挑着眉毛看向自己的弟弟，“这种小家伙才有欺负的价值吧？”她交换了交叠的双腿，从火红色类似轻甲的装扮中露出的白皙肤色，一时让杰罗的视线无处搁放。
“而且这家伙啊，”梅内西斯指着自己的弟弟，“在菲尼克斯来之前可是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在这家伙看来，菲尼克斯你说不定是能把他从我的魔爪里解救出来的英雄哦。”
“魔爪吗......”
杰罗本来还打算采用正常的交涉态度，但对方是能一边大幅度的指手画脚，一边用爽朗的声音说出“魔爪”什么的，这样的对手就已经不属于正常范畴了吧。
“梅内西斯......总有一天要把你剥光了扔进哥布林的巢穴......”
白夜城城主在用阴沉的脸说着狠话。
杰罗立马看向一旁的另一位城主大人。将银色长发绑成侧马尾，毫不在意自己坐姿，仔细看的话还能在左眼眼角看到一颗细小的泪痣，总觉得有着说不出的魅力的梅内西斯大人似乎并未听见自己弟弟的嘀咕。
——不过，这样说自己姐姐也太过分了吧。
杰罗叹了口气，一步步的走到尤利塞斯面前，敲了敲他的脑袋。
“这种话亲人听到会伤心的。”
对上年轻城主捂着头抬起的视线，杰罗认真的说道：
“我也有个经常让人不爽的哥哥，所以我知道的。”
因为气势被姐姐完全碾压，对于杰罗的提议，实际与他商谈的换成了梅内西斯。
站在效率上来说，这确实是比小屁孩城主更好的选择。
屏退了下仆，三人换到尤利塞斯的卧室进行密谋。
梅内西斯说得上豪爽的性格很容易感染周围的人，就连初见与之接触的杰罗同样如此。
想到既然是尤利塞斯的姐姐，大概已经从尤利塞斯口中知道了不少，回过神的时候，杰罗已经将异世界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哦哦，只剩下人类的世界吗？听起来就很有侵略的价值。”
听到这句话，杰罗背后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自己刚才是不是把整个世界都出卖了？
“也就是说，菲尼克斯大人是想要在那边建设殖民地？”
“......可以这样说吧。”
“所以需要我的弟弟提供资金和物资支持？”
“这个，确实如此。”
梅内西斯舔了舔嘴唇，一瞬的性感被眼中的侵略性的光芒遮盖。
“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可不想被排除在外。”
杰罗没有答话。
事情好像真的像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参与者越多，暴露的风险便会成倍增加。流歌曾警告过他，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晓。
流歌是负责情报处理的马克西亚首领，虽然只是白夜城这一支的首领，接触的内幕也一定比这两位年轻城主要多。
况且，和尤利塞斯不同，梅内西斯明显是对利益有所欲望之人，和她合作绝不能掉以轻心。
杰罗瞥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尤利塞斯，这家伙果然离姐姐近了就不敢说话了——这样的合作者也有让人放不下心的地方啊。
“如果合作，梅内西斯大人能提供什么？”
“你想要的一切~”红莲城城主眯起眼，眼中凝聚着灼人的热度，“军队、武器、粮食、技术，只要是菲尼克斯大人需要的东西，我都可以提供。”
杰罗不可能不心动，但这样的心动背后必定有着与之对等的危险。
“需要的回报呢？”
“土地，”梅内西斯立马答道，“当然是土地。”
见杰罗没有说话，梅内西斯银色的侧马尾微微颤动。
“最近的魔王国很无聊啊，王座代理是个只知道修炼力量的怪胎，其他城主又都是保守派，议会更是一群不求上进的老顽固。活在这样的时代完全是在浪费光阴，根本就没有大展拳脚的地方嘛。”少女露着危险光芒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杰罗，“但是另一个世界就不一样了，那里没有这些规则，只要我们尽情的征服，取代弱小的人类成为土地的主人，我们就可以建立自己的规则。甚至可以不用靠这个什么王族血统，我们的下一代也可以同样继承我们的权利，这才是真正的王族，那个时候我们才是新世界的王，菲尼克斯大人难道不这样想吗？”
看到梅内西斯眼中形如疯狂的畅想，杰罗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这样想。
“新世界的王......听起来就很傻。”
梅内西斯挑了挑眉毛，略带不悦的说道：“菲尼克斯的目的不是如此？”
“至少我不会想着征服这种事，我只想保护我的同伴，对抗我的敌人。”
梅内西斯非常直白的用半搭下的眼神表示无语。
“菲尼克斯，你这家伙开始让我感到无趣了。”
然后她看也不看的用手拉扯尤利塞斯的脸，疼得城主大人直呼救命。
“我好心的提醒你吧，”放开弟弟已经红肿的脸后，梅内西斯直视着杰罗，“菲尼克斯大人的想法既天真又幼稚。无论是怎样的存在，都会直接或者间接侵害其他存在的利益。就算现在让你这家伙打败了眼前的敌人，你的领地，你的组织，你所拥有的财富都会成为别人觊觎的对象。敌人只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即便你变得再怎么强大，那些弱者也会抱成一团像你发出挑战。就算菲尼克斯大人已经强大到不可能被击败，也还是会有蠢货背地里打你的主意。”
杰罗想了想，说道：“这种情况不可能避免吧，如果自身低调一些，可能敌人会少很多。”
“低调也是有限度的，菲尼克斯大人这一次带来的提议就和低调无关吧，”梅内西斯微微扬起下巴，“再怎样都有不可让步的东西，为此必须有着必备的力量。只不过，大多时候，敌人都会比你预想的更加强大。”
梅内西斯将视线转向一边，眺往窗外。
“那个时候菲尼克斯你又打算怎么做呢？再去找其他人求助？这样永远都是输家吧。”
停了片刻后，梅内西斯声音稍微低了下来。
“智者从历史中学习，愚者从经验中学习。菲尼克斯大人还能这样天真，我有点羡慕你了。”
感受到少女投来的眼神后，杰罗一时语塞。
那确实是羡慕的眼神，而那个眼神的背后，杰罗仿佛看见了无力与寂寞，以及被染上黑色的怀念和后悔。
——正是杰罗曾有过相似的体会，才能将这些看得真切。
“敌人比预想的强大，我有过不少这样的经验......”杰罗深吸了口气，“但那还是我太弱小。而征服只会创造更多敌人，那不是......”
“如果是朋友就成为盟友，不是朋友都是潜在的敌人，”梅内西斯铿锵有力的说道，“征服就是将这些敌人击败，将敌对之心碾碎。征服之后便是新的秩序，用秩序瓦解不服从的意志，用他们内部竞争彼此消耗，将自己放在与之区分开的不可触及的王座上，这才是消除敌意的方法——也就是无敌！”
“姐、姐，疼，疼疼！”
梅内西斯一边眼睛放光的说着，一边像是拉皮筋一般的拉扯弟弟的脸。
“但是......”
杰罗还想反驳，梅内西斯不耐烦的一把将尤利塞斯的脸拉到变形然后双手松开。
“哇！”
白夜城城主哭了出来。
“真是的，菲尼克斯，你这家伙一点上位者的眼光都没有！”梅内西斯指着杰罗的鼻子，竖起眉毛说道，“一个人再强大能强过军队？故步自封的势力也只会被腐蚀瓦解。这些都不明白我可不会让尤利塞斯借给你物资，更不要想我让宝贵的弟弟随你去另一个的世界。”
和格琳薇尔相同的话令杰罗怔怔发愣，看着他的样子梅内西斯表情也缓和下来。
“哎，算了，讲道理什么的实在太麻烦！”
杰罗突然感到一阵力量将自己身体拉了过去，接着眼中光景流转，梅内西斯端正的脸迅速靠近。
脸颊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之后，清新的香气如风般离去。
“要让你接受我的‘秩序’，就干脆直接征服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