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章 前车之鉴
东方羽儿的故事之前曾几次提过，她幼年时在东洲的俗世颠簸，看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少年时容貌初显，又尝到了被人窥伺、居无定所的苦楚。
但她的这一切酸楚，不过是她父母惨剧的边角剧情罢了……
东方风雷为何出现时只是一缕残灵？还差点被周舟的灵识青莲烧尽？只能躲在剑中沉睡？
又为何芊霖的前世会郁郁而终？若是因为得知东方风雷身陨而神伤，那最起码也该是将羽儿抚养长大，而非那般轻易撒手人寰。
话又说回来了，东方风雷到底惹了哪个仇家？为何如此悲愤，身为四御的子孙，洪荒之中还有多少可以畏惧的势力？
他个典型的洪荒官二代怕什么！
东方风雷看着床榻上的芊霖，颓然站了起来，踏步走向了里间。
这未来二岳丈的目光满是深沉，表情略带决然，听他道：“贤侄，此毒无药可解、无神通可救治，但我知道一法，可救她。”
因为当年，他就是如此做的。
风吹过，东方祖母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东方风雷身前，微微皱眉：“你莫非是要用你父亲传给你的那门秘法？”
“不错，只要将神魂之毒纳入自身，做行偷梁换柱之事……这样她才能活下来。”东方风雷虎目含泪，“我是真仙，如今修为更胜往昔，定然会有办法的！”
是了，这个刚从化仙池中出来的汉子，之前一直在闭关，并未知道这边生了什么。
他慌忙而来，定然是东方祖母这位金仙大人做了什么手脚，看此时东方祖母的模样，似乎是有意激东方风雷。
在一点上，周舟和这位金仙算是暂时统一了战线。
但周舟所为的，是东方羽儿的一家团圆。东方祖母所为的，是让儿子说出仇家，她要为东方风雷一家出头！
“之前就做过一次，母亲你莫要阻拦我了，不然我现在就泯灭了自身的真灵！”
“糊涂！”东方祖母厉声质问：“若是施展此法，你随便找个仙人过来不就行了！当年为何要自己如此冒险！你这是侥幸存活，若是不能……你让为娘的该怎么办！”
东方风雷皱眉道：“娘，别人的性命难道就不是性命，我的性命就比旁人金贵吗！”
好耿直的未来岳丈……
周围的玄清长老们各自低头，都在朝着外间挪动；外间的长老们则朝着门外移动。唯恐祖师一怒，惹火烧身。
东方羽儿跪在地上，哭声道：“爹，奶奶，你们别吵了……周郎已经救了娘，娘没事了！”
“此言当真？”东方风雷这才注意到周舟和米凯尔的奇怪动作，两人手拉手，还有一点点圣光萦绕。
尤其是板着小脸的天使妹子，此时看起来无比圣洁。
周舟郑重地开口道：“伯父放心，芊霖的毒我可解了。”
东方风雷精神一震。
“只是，”周舟又道，“还需要有人帮她一下，进行下灵魂引导、咳，魂魄引导。”汗，忽悠人的时候怎么都能秃噜嘴！果然是闭关太久，该项技能衰退了许多。
东方风雷忙道：“如何引导？”
周舟看了眼东方羽儿，嘴角露出了些许微笑……
反正芊霖之毒解的差不多，趁机开始撮合他们比较好，也算是尽早还给羽儿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
不过看羽儿此时还是一脸紧张，跪在那泪痕未干；这件事，也就只能他自己来了。
“伯父只要如此、如此，就可。”
东方风雷皱着眉，郑重地点点头，只是想到周舟所说的这些，又忍不住老脸一红。
半个时辰后，芊霖只穿一身小衣，东方风雷则光着上身，坐在了化仙池之中。芊霖魂魄之中的奇毒，刚被周舟解了，只是解毒的时候周舟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依然伤了芊霖的魂魄。
东方风雷要做的，就是为芊霖疗养神魂。
其实这种事，换做其他老爷爷老奶奶来做就可，不必非让东方风雷这个不同药理的真仙出手。
但周舟既然坚持，东方祖母也是微笑着点头，周围那些老爷爷老奶奶都是不约而同地有所领悟、赶回去闭关，也是让东方风雷有些无语。
坐在化仙池中，看着面前这和自己妻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女，化仙池的池水打湿了她薄薄的衣裳……
东方风雷闭上双眼，默默一叹。
伯父，帮芊霖疗养之后，还请将过往的那些事告知羽儿与祖母知晓……毕竟她们都是你的家人。
周舟刚才临走时是如此说的。
就当，这是我给芊霖治病的报酬吧。
……
入夜，玄清山的主殿中。
东方风雷跪在南极长生大帝的巨幅画像前，前方则是端坐的东方祖母。
十六名天仙长老，百多名真仙长老在场，主峰之上那紫色天蟒也投下了一道紫色的蟒影，盘踞在了左侧的位。
周舟和东方羽儿站在殿门旁，米凯尔和芷燕在两人身后呆着。对于这件事，他们四个像是局外人，又确实是在其中。
“此事，错本身在我。”东方风雷低头说着，“是我品行不端，三心二意，沾惹了不该沾惹的女子，故而惹下了如此祸端。”
“三心二意……”芷燕轻哼了声，“果然男人都是这样，这大叔明明看起来这么痴情。”
周舟：“听着，不要多话。”
“哦。”芷燕对着周舟做了个鬼脸，满脸的不悦。
且听东方风雷将当年之事慢慢道来，那是羽儿出生的三年之前……
突破了仙人九品，觉醒了自身之真灵，修道有成的东方风雷当年可谓意气风，离开了玄清山去洪荒游历。
有玄清山的名头罩着，东方风雷遇到危险，只要显露自己是长生大帝的子嗣，自然也有几分薄面。只是他年少轻狂时，稍微有点自负，怎会把父亲的名字挂在嘴边？
东方风雷一路游山玩水，在妖魔之地行侠仗义了一段时间，就到了东胜神州。
东胜神州多蛮夷部落，但也有繁华的城郭；因为修士的存在，各处人族俗世的文明展基本是同步的，而且东洲多修道家族，算是半俗世。
在山中苦修了千年的东方公子，很快就在俗世之中流连忘返，而这时候，他结识了两名女子。
是的，不同于周舟一个个遇上，一个个触好感，这位仪表堂堂、风度不凡的未来岳丈，一次就认识了俩，而且这两位女子都是对他芳心暗许。
东方风雷更是春风得意，出身玄清山这种洪荒大户，别说两个妻子，几十个也是养得起的。而且从玄清山这种等级森严的环境中、被金仙母亲宠爱长大，东方风雷也觉得左拥右抱是很正常的。
所以他就理直气壮的……脚踏两只船了。
谁曾想，那两个女子都是才貌出众之辈，一个是当地修道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也就是东方羽儿的母亲、芊霖的前世。一个是某个神秘部族的公主，便是害了芊霖母亲之人。
两女得知彼此存在之后，几乎同时翻了脸；不过芊霖的前世本性十分温柔，只是有些哀怨，却也没多说什么，一颗心已经许给了东方风雷。
另外那名女子，却心肠歹毒了些，或许是被东方风雷气的，要让东方风雷出手杀了芊霖的前世。甚至出言相逼，若是不杀芊霖前世，就杀了东方风雷！
“这才对。”芷燕轻轻地点头。
周舟扭头瞪了她一眼，小郡主头一仰，表示自己哪有说错。
继续专心听故事……
东方风雷自持真仙修为，放眼他们当时所在的大城，不过是几个仙人坐镇，也就没往心里去。
只是如此一来，他有些不喜那蛮族公主如此狠毒，就写了一手辞别的书信，不再和那个蛮族公主联系……
“哼！”东方祖母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东方风雷低头道：“此事说来虽然惭愧，但我问心无愧，那时也只是连那公主的手指都没碰过，也不算坏了她的名节……但那蛮族苦苦相逼……”
那蛮族有诸多高手，却十分神秘，不知来路为何。
这些高手围攻了东方风雷，东方风雷保着芊霖的前世杀出重围，一路回到了玄清山。那些来路神秘的高手只是追杀到了东胜神州的边界，就停下了，没有继续追逐，由此逃得了性命。
回了玄清之后，金仙母亲嫌弃芊霖前世的资质，只许做个侍妾。东方风雷一怒之下，又带着芊霖的前世出走，并未在此地久留。
反正已是个真仙，又有玄清的背景，随意找个山头或是大坊市，都是可以很好生活的。
两人世界、浓情蜜意不必多提，很快，他们就有了羽儿。
羽儿襁褓中时，芊霖的前世思念家乡，东方风雷也觉得已经过去几年，那位蛮族公主也该淡了心思，就回去了。
周舟嘴角抽搐：女人嫉恨起来是很可怕的啊，大叔！
果然不出周舟所料……这马后炮隔了好多年……
在羽儿的娘家又是一番苦战，而羽儿娘亲也被下了这种伤魂魄的奇毒。
下了毒之后，那蛮族公主再次现身，对东方风雷说了句只要杀了这个必死的女子，她仍可下嫁，就算是羽儿，也会视如己出的养大，甚至还可随东方风雷纳妾、养美姬。
东方风雷如何会答应？
为了芊霖前世的娘家，东方风雷选择自身承担这些苦果。他以偷梁换柱的神通，将芊霖母亲身上已经作的魂魄之毒转到了自己魂魄上，又留下了那把长剑和一堆宝物；以残死之身，随着那蛮族公主回去，解了城下之围。
下毒者似乎也没有解毒的办法，东方风雷直接死在了半路上。
“那毒作起来，就算真仙也无法抗住，魂魄仿佛被一千根针不断刺扎，火烧、冰冻，再一层层敲碎……”
东方风雷身体颤抖着，背影燃烧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怒火，“就算是我救了羽儿的娘亲，但她的魂魄已经有所损伤……当时已经是身陷绝境，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襁褓中的羽儿。此事乃是我咎由自取，本想着恢复了修为，不日就去东胜神州，找那蛮族清算了这其中的因果……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歹毒！连转世身都不放过！”
此间种种，却是将羽儿的身世和过往，完全对应上了。
羽儿的娘亲知道东方风雷的出身，故世时让羽儿前来中土世界投奔玄清山；但因为曾被玄清山赶出去过，自身就算是病重濒死，也没来信对玄清山求救。
或者，是为了东方风雷那死不低头的傲骨吧。
“娘！”东方风雷深深地跪伏，“这个仇，我定然要报！不敢将玄清山拖累，还请娘亲成全！”
周围的长老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
周舟也有些疑惑，为何这些事，金仙推算不出？莫非是那蛮族，有什么隐瞒天机的办法？或许吧。
那条紫蟒的投影闪烁着光芒，化作了一个带着面纱的美人，人身蛇尾，当时就吓了周舟一跳——他还以为看到了葫芦娃中的蛇精。
“嘶——”
蛇尾游动，美艳的蛇女围绕着东方风雷转了两圈，而后口吐人言：“此事，错有你母亲的一半；因果，是和玄清山结下的。将此事交于我，我去覆灭那蛮族。”
一股股冷寒的气息在殿中回转，修为最低的周舟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好惊人的杀气。
周围有几个靠前坐着的老人站了起来。
“不说风雷乃是玄清山的接班人，就说玄清弟子在外受了如此屈辱，我们玄清山如何能坐视不管？”
“我们为陛下的追随者，玄清山也是年迈战将的修养所。若是陛下的子嗣身死之仇我们都报不得……哼，不如就死在陛下的战马之前！”
“如若不行，我们就去长生天搬来十万天兵！”
周舟看着这些老伯，还有低头不抬起来的未来岳丈，心中暗叹。
刚才那条紫蟒直接指责金仙，怕也是金仙或者之上的修为。
四御不知在哪统兵为天庭征战，玄清山如此多仙人、真仙，很多都是退休之后的部将……就跟当初刚出场就领盒饭的毕破一样，有一种血气和杀意。
那个曾经害惨了羽儿一家的东胜神州的蛮族，估计是即将覆灭了……
他看了眼旁边的羽儿，羽儿低头间，面目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
“周郎，”羽儿开口说了句。
“我在……你不要太过气愤，起码现在你一家又已经团聚了。”
“为人子女，父母之仇不可不报，”东方羽儿轻轻吸了口气，又恢复了那种柔情满目，看着周舟。
在周舟没能反应之间，羽儿用了仙人的修为和神通，凑上来在他脸旁一吻。
“周，羽儿只想让你记得羽儿温柔的一面……还有，你娶多少妻妾，我都是应允的……”
说完，含羞带怯地低头，不过她向殿中行走的时候，面色一点点变得冷寒。
“爹，去照看娘亲吧，她受了伤，你该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东方羽儿向前走着，身影款款，但身上的气息却渐渐冰寒。
咕嘟一声，芷燕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周舟，东方羽儿这个样子，好可怕……”
周舟苦笑了声，他倒是能体会羽儿此时心中的愤怒。
母亲被害，父亲惨死；虽然此时已经都救活，但其中的痛苦和仇恨，却是完全就在的。
尤其是今天，芊霖差些又身死……
“奶奶，我要玄清的兵权。”
东方祖母轻叹道：“给你就是。”
“各位长老听令！”东方羽儿站在那，声音虽然轻，但还是让周围的这些老人面色郑重。“整军，备战，不日平了蛮族，杀尽当年出手之人。”
“喏！”
这回应声，如雷霆。
周舟额头满是黑线，就这，还娶多少妻妾都没事？
风雷老哥的前车之鉴啊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