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秦功烈烈，秦德昭昭！
“始皇帝。”
“我家政儿的名号真是霸气尊贵。”
甘泉宫内，宴会散去，其她人都已经下去休息，殿内只留下母子两人。
赵姬依旧拉着嬴政的手不肯松开，她仔细看着嬴政俊朗的面庞，脸上满是自豪。
嬴政与她有几分像，但是相比她的妩媚，嬴政的面孔更加挺立、阳刚，常年身居高位，更带着一种威严。
但配合上俊朗的面容，越发让人着迷。
赵姬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然后很快又缩回手，掩嘴发出笑声。
“母后笑什么？”
嬴政一头雾水。
赵姬自然不能说出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母后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你，现在政儿你真的是越来越威严了，不过秦国越来越大，你怕是也会越来越忙了吧……”
说到后面，赵姬显然有些忧心。
嬴政自然知道赵姬担心什么，轻轻拍了拍赵姬的手背，“母后宽心，等忙完之后，我便带着母后你们回雍城，巡游我秦国故地，彰显我大秦一统之盛况，待再过几年，我还要带着母后去齐地观海，去楚地赏花，去燕地看雪。”
听得这番话，赵姬顿时抬起头来，目中浮现亮光，脸上露出激动，忍不住问道：“真的吗？”
赵姬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秦王宫虽大，景色也美，但是待了太久，赵姬自然也忍不住想要看看外面的风光。
如今一听爱子还有这么多要去的地方，顿时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
尤其还能两人一起出行。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母后。”
听到嬴政的话，赵姬顿时整个人乐不可支，目中充满期待。
“这一点母后自然相信你，看来今晚要让明珠她们好好犒劳犒劳你了……”
赵姬目光微闪，低声说道。
……
“旧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正在开始，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这个新的时代生存。”
一座楼阁之上，一个白发青年抱着一口剑，站在窗口，眺望着夜色下的咸阳，他微微撇头，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师兄，你说他们能学会吗？”
卫庄望向东方，意有所指。
而在他身后，正是大秦第一剑客——盖聂。
卫庄也在前几年出山，不过一直游历江湖，而今才到了咸阳。
对于卫庄的话，盖聂眸子微闪，平静说道：“他的法令一统，自会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
“但野心者源源不绝，心怀仇恨的人，以及失去了贵族特权的人，也不会甘心的。”
卫庄一副看穿人性的样子，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师兄，你太天真了，世人是愚昧的，只需要一个经不起查证的谎言，就会让他们惶恐，从而追随走上另一条路。”
“这与你我无关，他会处理好的。”
盖聂背过身，淡淡说道。
“看来你很信任他！”
卫庄撇了撇嘴，随后突然忍不住问道：“嬴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卫庄的问题，盖聂沉默了一下，似是在斟酌，然后才说道：“他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人。”
“这算什么结论？”
卫庄诧异转过身，看着盖聂，桀骜的面容露出诧异。
他与盖聂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他一直想要超越盖聂，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了解盖聂。
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的性格，看似平和，实则同样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比自己还喜欢争强好胜。
而能让一向高傲的师兄用这样的话来评价一个人，这让卫庄很诧异。
面对卫庄的惊讶，盖聂依旧很平静，他缓缓抬起头，自顾说道：“他是一个自古不曾出现过，未来可能也不会再出现的人。”
“你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
听到如此评价，卫庄越发感到惊讶。
盖聂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评价，这当是后来史官们的评价。”
“历史是胜者书写的。”
听到这话，卫庄却是并不认同。
盖聂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到卫庄身边，望着咸阳的夜色，许久之后才开口，“有些事情，是胜利者也无法改变的，而他的地位，便是往后千年、万年都无人能撼动的。”
“你怎会如此肯定？”
卫庄眉头一皱，继续追问。
盖聂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他眺望着夜色下的咸阳，话语之中充满感慨，“他是一个人，却做出了超越人的事。”
听完此话，卫庄沉默了许久，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突然话题一转，“听说那个女护卫成为了秦王的夫人？”
卫庄显然对当初在新郑被惊鲵当做人质这件事，依旧耿耿于怀，毕竟那是他此生中唯一的污点。
无法抹掉的污点。
被一个女子，揪着头发拖了好几丈当人质，让卫庄现在想起来都极为恼火与羞愤。
他这么骄傲、霸道的人，怎么能允许这样的污点存在。
“你最好将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
盖聂却是淡淡开口，“惊鲵现在不是护卫，而是夫人，身份地位已经不同，也不可能再与人交手，如果你对她出手，那便是刺杀。”
“所以负责保卫秦王的师兄你要出手对付我吗？”
卫庄唇角翘的更高，“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可就更加期待了。”
卫庄双眼闪过一抹亮光，目中露出一抹亢奋，“至从你离开鬼谷，我们已经许多年没有切磋过了，不知这么多年师兄你的进步如何！”
显然卫庄更喜欢斗殴，喜欢挑战高手。
这几年的游历便挑战了许多知名游侠。
罗网都曾想招揽，不过都被他杀了，成为了一个让罗网都头疼的人物。
相比卫庄的好战，盖聂则冷静多了，能不出手便不出手，若是出手便是惊雷。
“收起你的战心吧，这里是咸阳，再过一个月就要举行大典，如果在此刻你发出什么动静，你会在艰难很难生存下去。”
盖聂转过身就要离开，说着又补充一句，“秦王宫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听得此话，卫庄眼睛一眯，看着盖聂的身影逐渐消失，他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他的意思是王宫之中还有比师兄更强的高手吗？”
“有意思……”
卫庄轻笑一声。
……
时光荏苒，眨眼便临近了日子。
咸阳城内，人满为患。
嬴政此前迁六国富豪以及士族到咸阳，足有几十万户，数十万人。
聚天下之财而富咸阳。
咸阳成为了天下之中心。
当然，这么多人一时间无法全部到达，但韩国的富户以及赵国、魏国、燕国的富户早已到了。
这几国加起来便让咸阳人口增添了数十万。
为此嬴政已经让人开发长安县，将长安县也纳入了咸阳城中。
此前已经命人规划，只待大典过后，正式执行。
虽然如此，但是如此大典，还是让不少人蜂拥而至。
士人、游侠，百家之人都前来参观。
而少府下属的·御府令、尚冠令、乐府令一众都变得无比繁忙。
他们要制新的冕服、皇冠，排练歌舞等等。
可以说整个咸阳乃至秦国的官吏都在忙碌。
各郡守、县令也在想着法子献上不一样的礼物或祥瑞。
……
咸阳宫。
李斯奉上和氏璧，“皇帝陛下，这块和氏璧便是打造玉玺的最好宝玉，普天之下，独一无二。”
嬴政拿起玉石，微微点头。
这块玉石整体通透，而且极大，是完整的一块。
当年这块玉璧可是与秦国发生了不少故事。
如今几番辗转，再次回到了秦国，落在了秦王的手中。
“寡人将为玉玺亲笔提字，你安排将人打造。”
嬴政放下和氏璧说道。
李斯立即拜下，“玉玺得大王亲笔提字，就如大王亲临，光耀千秋！”
“你不是简化了我秦国的文字吗？如此便用你简化的字来写，从今以后，整个帝国所有文字，都要统一。”
嬴政看了眼李斯，随即说道。
一听此话，李斯更加激动，立即跪地。
……
秦王政十六年岁首。
十六日。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空碧蓝如洗。
整个咸阳都变得极为肃穆。
城墙上，各街道上，都有不断巡查的士卒经过。
因此虽然咸阳的人很多，也来了各地很多的人，各种心思的人，但在如此强盛的兵威之下，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极庙。
这座宫殿耗时数年才建造而成，无比恢弘大气。
整体由青石扑街，巨鼎耸立中心。
再往前便是六十六阶的阶梯，每层十一阶，共六层，只有踏上阶梯，才会到达大殿，可谓是高高在上。
此刻，台阶之下的两侧，百官手握笏板，肃穆站在台阶下方的两侧，屏气凝神。
一侧为首的是丞相王绾、左相姚贾、御史大夫韩非、廷尉李斯、治粟内史冯去疾、宗正渭阳君等人。
另一侧则是以王翦为首的、王贲、蒙武、李信、蒙恬、杨端和、屠睢等人。
而在两侧更外围是矗立大秦最精锐的铁鹰锐士。
他们一个个手持长戈，身着玄甲，笔直挺立，面无表情，神情坚毅。
而再向外侧，则是一面面竖立或横放的战鼓，战鼓前是一个个赤着上身，健壮无比，手握鼓槌的大汉。
秋风吹过，玄黑旌旗招展，金色的秦字闪耀金光，无比光灿夺目。
整个大殿前一片寂静。
配合上满朝文武的玄色官袍，以及铁鹰锐士身上的玄色甲胄，以及那深邃的建筑，整个极庙都显得极为冷酷、威严。
“始皇帝驾到！”
伴随赵高高昂地声音响彻极庙，下一刻文武百官突然侧身，同时跪下，大声高呼，“恭迎始皇帝，始皇帝万年无极，大秦万年永昌！”
“恭迎始皇帝，始皇帝万年无极，大秦万年永昌！”
两侧的铁鹰锐士也大声高呼。
“恭迎始皇帝，始皇帝万年无极，大秦千古无疆！”
其他士卒也纷纷高呼。
一层层声音不断地传来，此起彼伏，由极庙向外一层一层地传播。
不久之后，秦王宫的城墙上也传来高呼之声，然后是整个咸阳城。
这一刻，所有的大秦锐士都在高呼，所有的亲人都走出家门，同样面朝秦王宫的方向放声高呼。
这一刻，那些从外地而来的士人、游侠都目瞪口呆。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秦王宫，一直到咸阳城，缭绕在整个咸阳城的上空，久久不绝。
甘泉宫、华阳宫等各大宫殿，华阳太后、帝太后赵姬也都走出寝宫。
雄浑的声音似是刺破九天，铭刻上了大秦的名字，铭刻上了始皇帝的名号。
这一刻，卫庄、田光等人以及道门的逍遥子等人也忍不住抬起头来。
从今天开始，这个天下迎来了他新的主人，唯一的主宰！
从今天开始往后千年万古，世人都将记住‘始皇帝’！
嬴政缓缓从极庙的宫门，坐着撵车驶入。
他身着玄服，黑的深邃，以金线绘制一条擎天神龙，腰间挂着宝玉、随侯珠等稀世珍奇，头顶沉重皇冠，玉珠垂落，发出清脆响声。
随后嬴政缓缓抬起头，平实前方，然后走下撵车，踩在铺在地上的红布之上。
在他的面前，三丈之外，是一尊到他胸口的巨大铜鼎。
而在铜鼎两侧，则是百官肃穆矗立。
望着眼前的一切，嬴政的目光逐渐变得尖锐，他的手按在腰间天问剑柄之上，缓缓走到铜鼎之前丈许之处，然后望向前方，大声喝道：“我，嬴政，已将天下疆土尽归秦国，称——始皇帝，此后二世、三世，直至万世。”
铿锵话语，从嬴政口中传出，响彻整个极庙。
“大秦万世，帝国无疆！”
百官以及众将再次大喝。
同时伴随着恢弘鼓声，震动整个王城。
嬴政左手一伸，青铜鼎旁的奉常月神走到嬴政面前，将火把交到嬴政手中，然后退后三步，站在一侧。
而那青铜巨鼎之上刻着昔日七国，而今的大秦疆域，上面还刻着许多祭祀鼎文，歌功颂德之言，这些都是李斯亲笔书写，又匠人刻上。
李斯不止简化了秦国的文字，同样他的书法也是极好，这些事都是他来办的。
嬴政接过月神交到他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环顾一圈，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嬴政这才再次高喝一声，“秦功烈烈，秦德昭昭，我为天、地、人、神，奏响秦颂，点燃祭火！”
话甫落，嬴政高举火把，来到祭鼎面前，将火把掷于鼎中。
刹那间，鼎内燃起汹汹火焰。
随后，两侧振聋发聩地鼓声传来，还伴随着豪迈地吼声：秦功烈烈，秦德昭昭。
秦功烈烈，秦德昭昭。
秦功烈烈，秦德昭昭。
嬴政踏着红布，缓缓登上阶梯。
六十六层的阶梯，高耸如山，却是只有一人背对众生而独行。
似是象征着嬴政这条路上之孤独。
每一次踏步，都是一次沉重的鼓声，振聋发聩。
这条路，极为地漫长。
嬴政也越走越高，独受那高处的寒风、烈日，为整个天下，撑起一片新的天地。
白光仰起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心思不一。
有敬仰，有羡慕，有敬畏，有担忧。
唯有韩非脸上露出一抹悲伤。
走在这样一条路上，承受着世人所不知道的一切痛苦，承受着先人所不知道的迷茫，是何其的孤独，又需要何等的心智与毅力。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秦国吞并六国而合天下，开创盛世，也为后来者奠定万世不移的根基，这顶皇冠必然是古往今来最重的。
众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嬴政挺拔而孤独地背影之上。
直到嬴政登上最后一层阶梯。
然后，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