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云裳浑身恶寒,“注意你的措辞,心灵手巧和貌美如花都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是么?我不觉得呀。”有人一脸无辜。
  云裳以手加额,叹气,“好吧,请你继续往下说吧。”
  莲准一脸怀念和自我陶醉的说道,“我自从进了唐门,深受师傅喜爱。”
  云裳忍不住截口道,“这一句你已说过,我也知道了,你心灵手巧,貌美如花。后来呢?”
  莲准媚眼一动,喜上眉梢,“原来云裳小美人儿你也觉得我心灵手巧,貌美如花么?”
  “……”
  “总之,我那些师哥们都觉得我不顺眼,师傅年事已高,他们怕我最后抢夺了唐门门主的位置,所以,想方设法的赶我出去,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有几分臭脾气的,吃软不吃硬,其实我也没想到什么门主,不过他们既然这样忌惮于我,我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意。”
  “于是,你就偷盗了唐门至宝,雾草真鐏?”云裳叹了口气,“那东西有什么好,值得你冒着背叛师门的名声偷来?”
  莲准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云裳小美人儿,看样子,你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云裳浅笑了下,“看来你是没有接受教训,如果不能处处防人,被赶出来是迟早的事。”
  “在这一点上来说,你我还真是同病相怜呐。”莲准也笑了下,“我既然打算偷这个东西,自然也就不打算再继续留在唐门。可我带着这个东西行走江湖自然是多有不便,幸好我还生了一幅沉鱼落雁之姿,还有一副好嗓子,这才在揽翠楼站稳了脚跟,一直到七个月之前,我在一处贵人府上唱堂会的时候被人认出来,这才不得不装着倒了嗓子,不能唱戏。”
  这些云裳都已经知晓,她听着莲准这番话说得和香香出去查访得来的消息并无所出,略略点头道,“可你为什么要看上我这里?”
  “这回你可说错了,云裳小美人儿,我并非看上了你,而是看上了楼府的势力,楼铎大人在朝中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府邸,全京城的人都要畏惧三分,谁人敢擅自捉人?我既然进了相府,自然就可躲避开那些闲七杂八的杂碎们。”
  云裳冷然一笑道,“恐怕我家里头原先的那位大夫也是被你毒害了吧?”
  莲准沉默片刻,“云裳小美人儿,直到现在我才不得不说一句,你真的是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多了。不错,原先我是打算着扮成一个大夫郎中什么的,混进相府,谁想到你们相府要择一个大夫,竟然还要严查官籍,我一个唐门子弟,江湖中人,哪里有什么官籍。”
  “所以你就想到了那一出?”云裳摇了摇头,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可是你也一定没有想到,我这个嫡女出身的小郡主其实并没有得到楼铎的宠爱,反而,还因为这件事情被赶出了相府。”
  莲准一幅后悔的模样,“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不如在楼云霓的身上想想办法。”
  云裳斜睨了他一眼,“非是我打扰你的兴致,而是,楼三小姐并不喜欢你这种调调的人。”
  “是吗?”莲准忽然苦恼了下,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啊!我知道了,云裳小美人儿你是怕我离开你是不是?”他忽然挨到她跟前,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上身不断的向下倾斜,似乎是要吻她。
  云裳一脸的鄙夷,伸手推他的时候,反而被他制住,她正要唤香香过来帮忙打色狼,嘴巴才一张,就被他飞快的塞进来一颗圆滚滚的东西,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一抬,她就不自觉的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一阵微微的异香和辛辣之感蹿入喉咙,云裳一把推开他,蹲在树旁使劲干呕起来。
  “没用的,云裳小美人儿,这药叫做‘常思水’,有个入肠既化的特点,你咽下去的时候,它就已经化开了。怎么样?云裳小美人儿,赶紧来求我要解药吧。”
  “好霸道的毒药。”云裳擦了擦嘴角,站起来,摸了摸胃口,“草乌头和金钱草,还好比例不是很高,算是慢性毒药,没事儿,我还有时间来找解药。”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莲准,“我这里庙小,着不开你这尊大佛,你赶紧带着你的宝贝走吧。”
  莲准没想到她对毒药的药性也这么了解,愣怔之间,她已经走出三五步那么远,一边走嘴里似乎还一边嘟囔着什么,但是他听不清楚,他满眼看去都是她刚才嘴角挂着的那抹冷笑和神色之间的潇洒。
  “喂,你不怕死啊?”他还是忍不住。
  云裳站住了脚,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双手负立身后,淡淡的说道,“我的确是怕死,却更讨厌别人要挟于我。在受制于人,和有尊严的死去这两者之间,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
  第四十八章 金银找上门
  紫曦殿里的宫女太监们每日不到卯时便已经开始活动起来。烧水烹茶,整顿内务,另有人手服侍二皇子殿下的梳洗和着装,是以,每天这个时候的紫曦殿最是忙碌。
  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凤紫泯这一天似乎起的格外的早,贴身的太监,也就是紫曦殿的掌事太监红栌正倒了茶给他放在案前。案几上,平铺的还有一张奏折,只是这张本应该呈奏给皇上的奏折却在早朝之前,先被拿到了这里。
  手指在奏折上不断的圈点,却似乎没什么头绪一般的露出不解的表情。
  红栌端过茶来,看了一眼一早上都在和奏折做抗争的主子,叹了口气,“二殿下,茶凉了。”
  “恩,”凤紫泯随手端起来茶盏喝了一口,红栌大惊失色的看着他把一碗凉茶统统灌下肚子,要知道,这个殿下可是从来都不会喝凉茶的呀。
  “怎么了?”凤紫泯抬眼正好看见红栌一脸的惊讶之色,忍不住出声问道,红栌赶紧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殿下……”
  “红栌。”凤紫泯现在的心情显然是没有放到红栌关心的事情上来,他皱起眉,沉静如玉的脸孔上带着疑惑,“楼铎忽然请辞,此事已经带着蹊跷,而前些日上,冯平樟在家中自缢身亡……”
  红栌贴身服侍他已经有些年头,听凤紫泯这句话一说,便知道他心中存了顾虑,问道,“殿下是在担心冯平樟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
  “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这时候有人从殿外走进,此人进入紫曦殿中竟然没有收到任何人的阻拦,显然是地位不浅,并且和凤紫泯的交情不错。
  “殿下,是黄侍郎。”红栌看了一眼,立刻迎了上去,“黄侍郎您来的正好,殿下正在烦心。”
  黄白橘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对着凤紫泯施礼,“微臣也听说了此事。特来同殿下商议。”
  凤紫泯将他扶起来,吩咐红栌,“上茶。”
  “微臣认为这两件事情并非是偶然,而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黄白橘才坐下就开始分析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朝中的三股势力,一是楼铎丞相那边的忠臣砥柱,二是以曹汝言为首的浊流们,他们平日里尽做些贪赃枉法的勾当,却因为曹汝言的国舅身份连皇上也不能将他们如何,三,则是那些所谓的清流,他们自诩清高,对朝廷之事平日里甚少探讨,但却善于发掘其他势力的弱处和短处,以不入俗流,高居庙堂为己任。”黄白橘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人,朝廷简直是白白养了这么一群人。”
  红栌过来上茶,黄白橘略带愤懑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这动静倒是吓了红栌一跳。
  凤紫泯瞧着他的样子,笑了下,“清流和浊流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你急也没用。”
  “曹汝言对太子可真是上心,太子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他在背后撑腰,唉,太子是储君,朝中已经有不少大臣属意于他,加上曹汝言那个老贼的金钱诱惑,只怕连如今的清流当中也有些人要蠢蠢欲动了。”
  凤紫泯垂下眼帘不语,自己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总而言之,冯平樟这个曹汝言的左膀右臂先被干掉了,对我们可是大有裨益。”
  黄白橘已经从激动的神情之中拔了出来,也喝了一口茶说道,“是呀,这还多亏了那个小妮子。”
  “什么小妮子?”凤紫泯抬头反问。
  黄白橘一脸惊讶,“难不成殿下还不知道冯平樟是被楼云裳逼问,回府之后才上吊身亡的吗?”
  凤紫泯锁了下眉,摇头,“你细细说来。”
  “那日在灵堂之上,浊流们对楼氏出言相攻击,辱楼家子女除了云良大公子之外,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五郡主力排众议,出口诘问,把个冯平樟喝问得哑口无言,只得回去自缢身亡才算完事。”
  凤紫泯略略思索道,“五郡主?可是楼家的楼云裳?”
  “正是此女。”饶是黄白橘这样一个性格沉稳的男子,在提起这个小女子的时候也忍不住抿起嘴唇勾出一个笑意。凤紫泯见他神情,“也或者,这个冯平樟之死,是她父亲楼铎授意给她的,也未可知。”
  黄白橘细细回忆那日的所见,摇头道,“我那日瞧楼相神色,似乎并未料到有此一着,而且,楼相此人一生自诩忠臣,相比如此行为,他也不屑为之。”
  楼铎的为人,凤紫泯的确清楚的很,所以他听见黄白橘这样说以后点了点头,“如果正如你所说的话,那么这个楼云裳……”
  黄白橘浅笑了下,拱了手道,“殿下一向惜才爱才,微臣知道如何做了。”
  凤紫泯点了点头,红栌进来提醒道,“殿下,黄侍郎,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
  “那么,”凤紫泯站起来,说道,“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做了。”
  “殿下安心,此人微臣不出三日,就让她进宫。”黄白橘忽然露出一个信心十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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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个人虽然没甚风骨,却喜欢那些硬骨头的人,云裳小美人儿,你很对我的胃口嘛。”一个绝色美男侧卧在树干上,他身旁不足三步远有一块平滑的横卧的大石,上头正斜靠着一个美人,只是,她的美和他的美有所不同,这男子是妖娆的媚态横生,而那女子则透着一股清秀俊朗,竟有几分潇洒和光风霁月的形容。
  不用说,那躺在石头上的女子便是刚刚中毒的云裳,而说着风凉话的,则是莲准。
  云裳手中正捧着一本书,眼珠在书本上一上一下的来回看着,口中漫应道,“能让莲官儿你这么中意,还真是我的荣幸啊。”
  莲准翻了个身,侧着用手臂撑着自己的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倒是坦然,可是那常思水的毒性虽慢,却也有爆发的那一天,你当真不害怕么?”
  云裳依旧看书,“我自然怕死,可是我害怕你就会给我解药么?”
  “不会。”莲准笑着摇头。
  云裳也不在意,“那不就得了。”
  莲准瞧了她一会儿,似乎有些发呆,喃喃的说,“我好像还真是有点喜欢你……”
  云裳冷笑了下。
  “你的性格。”莲准接着将那半句话说完。
  “要不这样。”他伸出一只手来推了云裳一把,云裳无奈,只好放下书看着他。“要不怎样?”
  “常思水是唐门的秘制毒药,别处你也寻不来人给你解毒。我每月给你解药,你也别想赶我走,当然。”莲准拦下打算说话的云裳,“当然,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或者,我还可以帮你的忙。”
  他说的不错,楼铎刚刚搬走,楼家的势力似乎一落千丈,那些曾经吃过苦头的浊流和清流们少不得要借这个机会来讨债。而眼下,楼云钰只是担了一个铁项金锁侯的虚名,手中根本没有实权,楼云霓则更是在楼铎走后,就每日把自己关在园子里,成天习武,倒是也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眼下,这偌大的楼府可以说是树倒猢狲散,竟没有一个人能在朝中与那些人抗衡。
  “你说的话,我能信几分?”云裳斜眼看他。
  莲准动了动眉,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我一片赤心,你当然是要信我十分。”
  云裳浅浅一笑,把书倒扣在身旁,“好,我就信你十分。”
  “现在。”莲准跳下树干,站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日头正好,不去喝酒逍遥,你还看什么兵书?”说完一把就把云裳拉起来,云裳到底是个女孩子,被他拖着走了几步,也没甩开被拉着的手。
  “喂喂,你松手啦。”
  “你陪我喝酒,我就松手。”
  二人嬉笑着到了前厅,莲准指着空荡荡的房梁说,“你搬过来也有个把月了,这园子还没个名字,也忒不像话了。”
  “我没那个心思。”云裳甩开了手,往里走。莲准站在原处,托着下巴琢磨了会儿,眼前一亮,“你要是没这个心思,那就交给我好了。”
  云裳提着裙子往里走,“随你吧,只要别弄得那名字太难听了,我就能接受。”
  “保证你见了就觉得好。”
  “小姐!呃……莲公子。”香香一脸的汗,跑了进来,“小姐,外头来了好多的大官儿,个个都嚷着要见您呢。”
  “见我?”云裳扭过身,一脸迷茫。“他们干吗不去找四哥?”说起来,这府中应该是楼云霓辈分最高,奈何这个姐姐是个草包。那也该是去找楼云钰呀,怎么算,也算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现在谁知道,有一个敢闯到佛堂去请出皇后娘娘来帮忙的女中豪杰呀,云裳小美人儿,要我说,他们那些人你还真是要见上一见。”
  云裳抿着唇思量片刻,此时,楼府上下已经不再风光似从前,这些人这时候来,也不知是图什么,她大胆着思考,难道是朝廷上出了什么大事?又或者,这些比鬼都精的大人们是有了什么新的打算?
  “他们在哪儿?”
  “在前厅候着呐。”香香抖了抖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光是送来的礼物就摆了一院子。”
  “礼物?”云裳皱了皱眉头。
  莲准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要巴结你呀,少不得要到手一批金银财宝。”
  云裳弯了弯嘴角,也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金银财宝?那我倒是要看看。”说完,举步往外走,“香香,带我过去。”
  莲准目送她离去,又没骨头似的靠在一棵树上,“没看出来,这大凤朝又要出一个大贪官了。”
  前厅当中,果然如同香香所言,黑压压的有一屋子人。云裳站在前厅门口,轻轻笑了下,屋里的人齐刷刷的看过来,一并起立,“给小郡主见礼。”
  “诸位大人多礼了,”云裳先还礼,说这话的时候,眼角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墙角的那些箱子,“不知诸位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来?”
  第四十九章 官场之黑白
  听她这么一说,为首的一个膘肥体健的男子便上前了一步,“下官等惊闻老丞相辞官之事,甚是惊恐无状,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有一事需要与郡主您商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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