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2章 忠于朝廷大节,至此终可休了

  庞万春乃至对面的齐朝精锐军马杀气凛然,甚至在那些朐山县城中聚集长街两旁,而夹道迎候前来接管县治的齐军兵马的城内乡民投射过来的眼神,觑他都好像是个发了失心癔症,又嫌自己命长的疯子。可张伯奋却是坦然一笑,随即朗声说道:“不错,蒙受萧任侠以及众好汉大恩在先,非但从金虏四太子兀术手中救还得在下性命,保全得家父遗骸,实则也全因萧任侠诛刘豫、破大名,扫清燕云之地金虏鞑虏,而迫得我家门中当初那畏惧外寇势大而投从金虏的不肖子孙张仲熊再无倚仗,如丧家之犬般流亡奔走,失了金虏庇护,只得东躲西1藏的奔逃回来,哭求拜请谢罪,也被我在家父灵位前亲手杀了,已清理门户......”
  张伯奋正说着,旋即提起手中两柄大锤,又道:“虽曾蒙受萧任侠大恩,在下也知好歹,按说也不应再执意与诸位好汉为敌,只不过我张家自真宗皇帝伊始,世代忠于宋廷为臣,历代先人自问忠心不负国家。在下又念及家父若是在世,眼见有悖逆乱常、谋反叛宋的贼军乱党侵攻他曾牧守治政的海州境内县镇,家父又怎会无动于衷?
  既是我张家世代为宋廷效忠,如今也仍是守土有责,家父虽已故去,在下秉承先人遗志,仍是职责所在,也唯有不可为而为之,诸位自也不必顾念任何情分,尽管拼个你死我活便是!”
  庞万春见说也听明白了张伯奋贸然杀来的用意,他与他父亲张叔夜本来都是坚定的忠于宋廷。当初虽因抵抗金军外寇虽曾联手,但是如今既然萧唐建国称帝,且又攻取下宋境大片的疆土,以张伯奋、张叔夜的立场也只能与萧唐势不两立。兼之他那胞弟张仲熊当初投从金人,也是玷污了家门世代忠于大宋的清名,按张伯奋想来他更需要主动站出身来,以保全他张氏世家累代效忠于宋廷的名节。
  而张伯奋只身前来,也并没有怂恿鼓动县城内军民抵死顽抗,想来他也很清楚萧唐齐朝侵吞攻占江淮地域一应州府县镇,已是大势所趋,再难以挽回局势。而本来他也可以置身事外,但如今却非要刻意前来对抗庞万春所统领的齐朝兵马,想必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思只为他父亲张叔夜恪守忠于宋廷的臣节,好教世人知道虽然家门当中出了张仲熊这等曾投奔金虏的不肖子孙,但与他父亲张叔夜一脉也仍是尽忠于宋廷的忠烈官宦世家,如此便是求仁得仁,也无怨言。
  庞万春面上狰狞狠戾的杀意虽然褪去几分,可是他手上动作仍不含糊,箭簇已被搭在硬弓弦上,而左右两侧雷炯、计稷也已擎起手中蹶张机弩。直待庞万春一对招子往张伯奋身上要害处觑定,便立刻高声说道:“你的心思,俺已明白了,如此便也成全了你。想必你家口族亲也已安排得妥当,而若我军将士寻觅见时,也必不会为难相害,既恁的,虽是你执意要来讨死,去也当去的安心了。”
  “蒙阁下金口玉言,虽然我张家与萧任侠势不两存,可诸位好汉承诺,在下却是信得过......”
  张伯奋神情平静,看来已是生死淡然,随即他急催胯下战马,抡舞其手中两柄大锤,只身匹马旋即便往对面庞万春所部已是持戈相待的众多兵马疾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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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柄赤铜溜金大瓜锤先后重重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劲响声,张伯奋步履踉踉跄跄,仍试图站稳住身子,然而身上插着四支箭杆兀自颤动不停的羽箭死死插入血肉当中,泊泊流淌已随着他缭乱的步伐划出一道鲜红的痕迹。任张伯奋如何奋力挣扎,也很难再撞杀至庞万春的近身处。
  胯下马儿刚冲出十余步远的距离,位列于庞万春左右两侧的雷炯、计稷便擎起手中蹶张重弩,射人先射马,穿透力极强的弩矢当即射穿了张伯奋骑乘的战马身躯。被颠翻坠地的张伯奋虽然立刻发力疾奔,但是面临庞万春、雷炯、计稷这三员操控弓弩手段炉火纯青的好手交织攻势之下,每奔出数步森寒的箭簇,总是能狠狠的攒刺进他的躯体之中。
  庞万春如今虽瞧这张伯奋的确也是条汉子,但他既断然不肯置身事外,彼此既是兵刃相向的敌人,下手也丝毫没留半点情分。而庞万春这个于原著中先是高声扬武耀威,仍能远距离一箭射杀梁山八骠骑级别大将的小养由基一旦真动了杀心,只身独力的张伯奋本事再是奢遮,也很难杀至他面前再做放手一搏......
  张伯奋终于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鲜血也不禁从口中渗涌出来,再费力的伸出双手,仍想拔掉深深插入自己躯体内的那几支箭簇,但也终是因失血过多,浑身的力气也似飞快的流逝着,已很难再做出任何动作。当张伯奋颤巍巍的再次抬起头来,就见尚距离自己五六十步开外远的庞万春绰住的强弓弓弦上又搭上了利箭,弓如满月状张开,而被绰在紧绷绷弦上的箭簇耀起一点金属寒芒闪烁,又已将他瞄准觑定。
  “你们爷俩为宋廷尽忠,已到了这个份上,虽然与我们终究是势不两立,但也值当教俺敬重你是个赴死如归的忠臣烈士。只不过俺们兄弟生的忠肝义胆,忠的也绝不会是教你这等人物执迷去侍奉的宋廷昏君鸟皇帝,是以既然只能做成对头,我虽敬重你,但也不能不杀你。如今既然你已尽了力,且便就此歇了吧,人这一死,也是万事皆休......”
  庞万春沉声说罢,旋即弦放、箭发,一点寒芒呼啸着激射而出,直穿透了张伯奋的心窝。张伯奋猛的一震,身子晃了两晃,旋即仰面直栽倒了下去。弥留之际,张伯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勾勾觑向苍穹,过了片刻之后,才渐渐的阖上了双目,虽已是身死殒命,可是他的嘴角似乎微翘,若有若无,好像还挂着一抹释然的笑意......
  而庞万春随即驱马上前,注视向已再无半点生息的张伯奋片刻,随即又向一旁直看得目瞪口呆的朐山知县长声说道:“找副棺木将张相公的尸骸好生收敛了,若是张嵇仲相公陵坟也在海州治下,便一并安葬了便是。依我朝陛下居仁由义,恩恤贤良忠烈之士,若是县治内仍有张氏族亲子弟盘住,寻来见我,自会调拨关支赐许金银财帛,届时张叔夜、张伯奋一脉族亲家眷,是继续于此安住,亦或要举家徙迁,也全凭己愿,必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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