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一夜(上)
“和……如意大师,能够看到您醒来实在是了却了我心头的大事啊……”一眼就看到了那夜色中锃亮的光头,李重霄一开始还吓了一大跳来着,二话不说就带着胡云河还有君秀他们直接冲上了二楼。
客栈当然是已经打烊了,但是从里面有人开门自然也就没有其他的担心了。
李重霄几人本来是迅速的感到了客栈前,听战三秋说弓龙竟然来到了扬州,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林清玄当时离开前就已经跟众人说过,他是在紧急情况之中为了保全弓龙和穆名的性命才放他们走的。
事实上在击退了刀殿的攻势之后,李重霄一行人与忘情洲打成了同盟的关系,已经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了,弓龙他们本就是谈判之中的添头,虽说放走了铁沧岛的两个极其有分量的人物,但是那已经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了。
铁沧岛会不会有后续的动作,弓龙和穆名会如何跟宗门中人说起,而且那枚补天丸的价值……加之桃花仙子的分析,那极有可能是给谢玄疗伤的珍惜宝物,丢失了这样的宝物,若是对方还没有反应,只能说明问题出在穆名和弓龙那里。
武林会盟铁沧岛自然也要前往,桃花仙子决定将问题解决在扬州。
李重霄倒是有幻想过一个知恩图报的情节,但是想了想,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先动手的人,说不定对方还会对自己有什么怨念,所以也只是想了想就算了。
如今事情成真,李重霄倒有些觉得不真实了,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弓龙和穆名在离开之后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比如穆名究竟为何被杀死,当日林清玄带回来那颗头颅可是让人很是惊疑的。
……
结果光头是如意,十分出人意料的一个结果,在李重霄的印象里,光头一直都有种象征着敌人的概念……也不知怎么去让他改变这个观念。
脱口是这么一句话,着实让李重霄有些憋住了。
君秀差点没呛到,他从第一次见到如意就觉得这个和尚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后来知道了对方那惊人的实力了之后,他就更加有些畏惧对方。
这不是什么欺软怕硬的问题,君秀当时也是经历过那场王府之中的刺杀的,对于这群和尚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就算是你让顾飞站在这里,他毫无征兆的看见一个大和尚,他也得抖三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这么个道理的。
如意在楼上围栏处静静站立,似乎一直在等待李重霄等人前来。
叶青青和桃花仙子单独住一间屋子,知道叶青青睡着了之后,桃花仙子也没有去打扰他,众人便齐聚在隔壁的两间中的一间屋中。
见面是很草率的,因为这群人身上都有很重要的事情。
众人围绕着一个相当有水平的八仙桌坐好,颇有种正式会议的味道,但是今日的事情却是相当的杂乱。
战三秋见到魏青之后,嘴巴一直没有合上,想要问些什么,却一直忍住了。
他们都是一致的认为弓龙和那名黑衣人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余下的事情,夜还长,有的是时间寒暄。
弓龙坐在李重霄右手边,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也越来越不自在,他以为自己和这群人的见面会是相当顺利的,但是真的见面了,心中的那种疏离感与陌生感让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李重霄很是会掌控气氛,稍微说了几句闲话,就让这一夜的紧张稍微的少了一些。
大家都是知道今夜是楚王将李重霄等人带走了,具体商讨了什么事情应该只有与李重霄同行的三人知道,之后应该会提起。
但是场间唯一气氛的冰点是在君秀与弓龙之间的,知道的人都明白为何君秀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天机阁的命案到现在还没有了结,虽然当时因为为了团队的考虑,君秀决定不将弓龙的事情上报,但是要论原谅,君秀是众人之中最不可能接受弓龙和解的那个人。
如今弓龙算是自由身,但是只要他们想,战三秋还有桃花仙子……甚至说如今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如意都能让弓龙吃不了兜子走,弓龙如今还能屁股一点不移开座位,已经让他们很是惊讶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明白,前不久还是敌人的人,如今要你亲自前往那群人之中,甚至还要完成结盟的事情,就是当今的鸿胪寺卿前来,他都觉得会不自在的。
但是弓龙决定做出改变了,不然今日的进程肯定没有办法进行下去,如果今日的事情没有结果,他的大仇便无法得报,或许真的会让他抱憾终身。
就在一个很特别的节点,李重霄正在说着今日的常楼宴上的那龟兹乐团的事情,弓龙突然拍案而起,场间气氛一凝,众人脸色各异,君秀眉头紧皱,眼中丝毫不掩饰那种厌恶,看着面前这个“杀人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他们都没有作声。
李重霄似乎早就料到了,揣测人心这一块,李重霄那是相当的在行,他总是能够设身处地的去想别人的心境,这时总是可以很是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感受,如此尴尬的局面,其实就等待弓龙来打破僵局呢,因为他就是一切事情的缘由,这个他是最清楚的,李重霄有些事情不清楚,但是他在这扬州城中隐匿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得到的消息是要比初来乍到的李重霄一行人多太多了。
“诸位,虽然之前我们有着诸多的恩怨,我并不想为之前的一些行为做什么辩解,因为有些事情做错了,是没有办法去补救的,我弓龙在这里斗胆想要请诸位能够放下之前的恩怨,我弓龙向来不求于人,但是如今的形势让我不得不这样做……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弓龙的这段话说出来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因为大家都听得出来了,这些只不过是弓龙的一些开篇的话,真正的涉及到关键的事情还没有说出。
弓龙环视了一圈,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情绪已经稍微可以控制住了,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口,他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抿了抿嘴,他将之前从忘情洲的桃花谷中脱逃之后的事情捡着重点全部说与了众人,直到后来听到了可能还有刀殿的其他人手参与了铁沧岛的某些宗门之事之后,大家的脸色也都变了。
刀殿这个名字在许多人心中都是相当有分量的,原以为他们所面对的就是刀殿的极强的势力了,没想到竟然远在东海之上还有刀殿的手脚所在。
而且听弓龙所讲,铁沧岛可能如今已经被刀殿彻底渗透了,这是一个相当有影响的大事。
毕竟……之前李重霄等人给了刀殿一记重创,李重霄只是听长辈说起,刀殿的几个分殿所拥有的实力,这次蛇蝎殿领大头,如此恐怖的一股实力受到重创,刀殿的抱负没有接踵而来已经是让李重霄等人感到非常的不适应了,过度的紧张可是会让人精神崩溃的。
弓龙越是描述,众人的脸色就越是不好,战三秋可是经历过当年狮吼门的时代的,他自然是知道狮吼门当年盛极一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宗门,那样的一个宗门都在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被彻底颠覆了,竟然也是刀殿的手笔,他现在越来越是怀疑,当年战家还有楚家的灾祸说不准就是刀殿的主使。
刀殿这样一个宗门能够强大到与国家对抗吗?这是一个很深的疑问。
李重霄却看到了更加不同的一面……东海之上吗?
东海之上可是也有一处隐世修行圣地的,那被称为剑之源,剑客乡的东海剑礁,如今已经有十年之久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当时的事情李重霄当然是有所耳闻的,父亲李重阳虽然没有与自己说起,但是他却从孙世卿还有白酉的口中断断续续听说了当时的事情。
三帝失其一帝,这甚至还要涉及到天人的事情,李重霄是不敢去多想的,如今却是有了这样的苗头,这让李重霄怎么能够坐视不管呢?
如今魏青归来,算是给他一颗定心丸,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很有必要关注一下那消失已久的东海剑礁的动向了,听闻白帝城虽然是在江湖上有着最大影响的帝城,但是他们的综合实力却是最低的,青帝、赤帝若是齐出,真不知道这如今已经是足够混乱的江湖,究竟要变成什么样子。
弓龙最后说了又一件事情,这是彻底将李重霄的头绪打乱了。
“王爷,不瞒您说……我来到此地十日之久,虽说没有天机阁的那种情报能力,但是我却有自己的情报优势……”
弓龙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羊皮纸,上面原本是什么字都没有的,他起身从一旁的水盆之中捧了一掌清水,将羊皮纸在桌山放好之后,将水均匀的抹在了上面,随着他的手不断的抹过,纸上渐渐显出生动的文字。
弓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这让他显得有些不安,他的确是越说越发现这些事情的错综复杂,越说越觉得,可能李重霄这群人本就会和他产生很多不可避免的交集。
“王爷,这是几日前,我唯一在宗外联系上的仆人给我带来的消息,我一直怀疑为何楚王的手下会有那么多实力高强的探子……这都是我这几日查探消息的时候无意碰上的,若不是我自身实力比他们要强一些,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的身份。”
“如今我是不能露面的,在铁沧岛那里,我此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相信很快我的死讯就会在明日的武林会盟上传开,到时候我就更不能轻易露面了,不然谢玄会很轻易的就知道他们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很多了,可能他们会立刻采取极端的行动……”
“我的老仆告诉我的这件事情,我觉得王爷可能会有一些想法,不知诸位如何想……”
弓龙说完之后,指着纸上的信息,信息很是明确,上面写了一些当年弓龙不在宗内时,铁沧岛发生的一些事情,譬如:铁沧岛曾经与界清门有过相当密切的接触,弓龙回来之后,突然宗内的那些来自界清门的使者们,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还有譬如……当年常楼建起的时候,铁沧岛有特地参与过其中的建设,重要的是如果从官府之中的报备上查询的话,应该是能够知道……常楼的大股当然是刘槐,刘槐是建造者,是最大的出力者,但是二股似乎就是谢玄。
常楼……不,可能楚王的势力之下,刘槐的手中有着很多来自于铁沧岛的人手,不然刘槐也不可能凭着一群普通人组成的探子,就能轻易的在楚地与全是精英组成的天机阁驿卒打成平手。
楚地的人可都是清楚,楚王手底下的探子到底是多么有实力,楚地近千里的疆域,何处发生了一件小事,一个时辰之内,楚王就能够得到准确的反馈,这可不是什么空话。
李重霄突然吸了一口气,他忽然想起今日的很多事情,都是那样的违和,他知道王侯将相的家族子弟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性格,但是总觉得这也不足以让这个刘槐对自己刀剑相向吧……再加上常楼上莫名其妙的灵气禁制,他当然是将其破除掉了,但是说到底,那都是因为这是一个离手操纵的阵法,若是阵法师本人在此地,李重霄等人可能真的会遭一些无妄之灾。
“这么说来,今日那灵气的禁制,也有可能是铁沧岛当时在建筑常楼之时加上的东西?”
胡云河还有君秀、公琰瑜眼睛眯起,他们陷入了思考,其他人倒是有些疑惑,李重霄便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众人这时才发现,看似没有丝毫关联的几个势力,此时可能都有着他们难以点名的错综复杂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