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是谁都能把爱的人,像鼻涕一样擤掉

  吴宁平的顶头上司、综贸一部经理洪炫涛,是正宗农大茶叶系高材生,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刚毕业时被分配到铂艇特种茶部。在石总提出铂艇要开展多种经营广撒英雄帖时,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这位他本来打算为茶叶部培养的接班人。石总问他为什么会愿意放弃专业,跳出来冒险,他说:“我希望三十而立。”
  于是,他成了铂艇最年轻的部门经理。他的部门,除了被搭配的两三个铂艇老职工,其他一律是这两年毕业的大学生。吴宁平和早一年分来的外语学院日语系金秋,渐渐成了洪炫涛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吴宁平开朗活泼、热情主动,事事能赶在领导前面张罗;金秋文静内向、周到细心,事事能躲在领导后面收拾。这一张一弛,让洪炫涛如虎添翼,综贸一部的业务开展得有声有色,他也成了石总逢表扬必点名的大红人。
  但过去的一年多,突然冒出来了个白昼,虽然只是个业务骨干,但眼看光芒就要盖过自己了。尤其是成为部里的业务明星后,无论是国内的工厂、还是国外的客户,都很认他,就愿意跟着他。
  这小伙子看上去又酷又冷,一幅不爱和人打交道的样子,但做事情很有方法,对客户的需求、工厂的能力,看得很透、钻得很深。洪炫涛开始关注这个年轻人,打算伺机把他招揽到自己旗下。
  他部门里被搭配的老职工之一,就是总办陈主任的女儿陈华。陈华高中毕业,就进了铂艇,火速结婚生子,虽然已经是老职工了,但其实也就三十五六岁,比洪炫涛大不了多少。她像爸爸:一样幽默和善于观察,洪经理前洪经理后,每一个马屁都包裹在知心大姐般的关怀里,恰到好处、不露声色,让洪经理很是舒服。
  知心大姐早就看明白了洪经理对白昼的特别留意。她虽然戴着厚厚的眼镜,但一双和爸爸一样的荔枝大眼,很善于传情达意。她一使眼色,还在办公室的小吴和小金立刻识趣地溜了出去。陈华轻轻咳了一下,正低头看报表的洪经理抬起了头,看到抑制不住欢喜的陈华。
  “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我们的竞争对手,可能要倒了!”陈华一脸的八卦+喜悦。
  “什么竞争对手?”洪炫涛没反应过来。
  “哎呀,经理,我要是连你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还哪里有资格当你的马仔呢?”陈华笑得暖心又谄媚。
  洪炫涛非常受用,得意地挑挑眉,示意陈华说下去。
  “白昼啊,可能在铂艇混不下去了!”
  “怎么会?”这倒把洪炫涛吓了一跳。
  “你住在另一片家属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陈华以每秒三个字的语速汇报了一通。
  洪炫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拳头也捏得越来越紧。
  陈华一看苗头不对,不敢再继续说。她认为早就把这位比自己还小的领导看得透透的,可现在看来,一定还有需要深度挖掘的故事啊!
  宁芫把舞蹈动作练习一遍又一遍,刻苦到让人不解的宁芫,被站在她旁边的杨穗一直看在眼里。
  排练间隙,杨穗对宁芫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面的吗?”
  “你调过来天河总部办公楼当前台的时候。”宁芫当然记得,这个眉清目秀、身形线条特别好看的小女孩。
  “哈哈,不是不是,你再仔细想想?”
  宁芫茫然了。
  “在我爷爷的葬礼上。”
  宁芫吓了一跳。“莫非你爷爷是?”
  “是啊是啊,就是你刚刚到公司的时候,去世的离休老干部。”
  “那种场合,你还会注意到我、记得我?”
  “这有啥,我爷爷病了好多年了,那么大年纪了,算喜丧。”
  “你和我握手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记住你了。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漂亮女孩,哈哈……”
  好开朗、好自信、好会说话的姑娘!宁芫心里默默夸了一把。
  “你是不是被骆霞欺负了?”杨穗很直接地问。
  宁芫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宁芫惊讶地问。
  “她也抢过我男朋友啊!”杨穗轻轻松松地说。
  哎呀,这么主动爆料的人还真是少见,而且,我现在心痛得呼吸困难,她是怎么可以做到笑看风云的?取经取经。
  宁芫当场作了个揖,两个人相视而笑。
  “你知道我前男友是谁吗?”杨穗笑嘻嘻地问。
  “都前啦?那就是抢成功了?但肯定不是她现在的老公,我可以确定!”宁芫一听,就知道这位“前”,肯定也是铂艇的人,怕听了日后见面尴尬,想避重就轻。
  “聪明!我最讨厌那些一说骆霞抢过的男人,就提她老公的。她抢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只有那个没见识的老男人彭军才那么不开眼,娶了她。”
  “哎哟,也是个狠妹子呀。这么厉害,怎么还是被抢啦?”
  “我不要他了呀!被人这么一把就拉下水的男人,今天不栽在骆霞手里,明天也会栽在另一个女人手里。”
  “他求过我,说要我原谅,我怎么可能原谅!我就把他像擤鼻涕一样,一把扔掉了,赶紧洗手。”
  一个看上去如此清秀温和的女孩子,对感情可以做到如此果断决绝,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宁芫真是佩服极了!
  “她用的那招,太烂了!她害了我前男友,还跑来告诉我,示威,还说她的内衣国内都买不到。同一招反复用,还男的女的都用,你说她是不是没脑子!”
  “我觉得她挺有脑子的啊。她没脑子我们都被她害,那我们岂不是更没脑子!”宁芫和她嘻嘻哈哈起来,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把白昼像鼻涕一样擤掉啊……
  一想起白昼,心,为什么还是那么那么痛啊,明明他都对我这样了,我应该生气、应该像杨穗一样和这个男人彻底决裂,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哦,对了,我和你的情况还是不同的,你的是男朋友,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宁芫觉得这点,还是要澄清,她不想让白昼被陷于不仁不义、更不想让他成为复杂狗血剧的男主角。他是那么努力的人,业务能力也极强,不应该被和工作无关的感情问题拖累。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爱上了骆霞,这也是他的自由。
  只要有人揪着宁芫谈起这些八卦是非,她都会替白昼解释,强调他不是她男朋友,没有三角恋、没有抢男人。她也听说了白昼被骆霞老公在家捉到的传闻,但她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那天晚上一定是出事了,但绝对不是这样的事!
  汇报演出预赛的路上,工会戴副主席专门坐到宁芫身边,关心地问起这件事,宁芫又认真地做了澄清。
  戴主席轻轻拍了拍宁芫的肩,十分善解人意善的样子说:“我理解我理解,看来你还真是喜欢白昼,都到了这份上了,还在替他说话。不过这骆霞啊,真是太不像话了,在已婚男人里抢抢就算了,人家年轻人谈恋爱,关她什么事呢?也要来插一脚。”
  汇报演出预赛,铂艇极为成功,两个参赛舞蹈,居然位列第一、第二。辛苦了两个多月的姑娘们都非常兴奋,戴主席趁机号召大家一鼓作气,继续抓紧时间练习,争取决赛保持这个成绩。石总也亲自到排练现场鼓励大家。
  有一天,在排练场,宁芫注意到有位个子很高、瘦瘦的女子,带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直在旁边看。她的目光一遍遍在这群跳舞的女孩中来回扫,好像在检视、又像在寻找。
  小男孩的模样,看着十分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宁芫的大脑转了几圈,终于认出来这小男孩长得像谁了:迷你版简科长!连神情都一样。简科长非常疼他的宝贝儿子,但凡和同事聊天,三句话里总会有一句带着简单简单。
  那,这位高高瘦瘦的女士,难道就是之前全公司都议论纷纷的刚烈女子–简太太?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排练结束后,宁芫和杨穗一起往外走,那个小男孩突然跑过来,对着宁芫叫:“你就是小宁姐姐吧?”宁芫马上蹲下来,拉着他的小手问:“我是呀,你怎么认识我的?”
  “我爸爸接我回家的时候,在路口见到过你。爸爸说你是小宁姐姐。”
  小宁想起来,好像是有一天,她在家属区路口远远碰到简科长开车经过,在车里和她打了个招呼,她没有留意车里有个小孩子。
  “那让我猜猜你是谁,好不好?”宁芫很喜欢和小孩子玩,一和小孩说话,立刻就会变成童声。
  小男孩充满好奇、欢快地说:“好呀好呀!”
  “你是简单,你爸爸是我们公司的简科长,对不对?”
  “小宁姐姐你真聪明!”简单被认出来了,高兴得蹦了起来。
  高高瘦瘦的女子和戴主席一起走过来。戴主席说:“简单呀,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喜欢漂亮姐姐,对吧?”
  宁芫赶紧介绍:“简单,这是穗穗姐姐,是不是很美呀?”简单非常真诚地猛点头。
  杨穗开心地摸了摸简单的小脸。
  宁芫问戴主席:“请问这位是简单的妈妈吗?”
  戴主席还没开口,高瘦女子就说:“是的,我是简同的老婆,以前和简同一样,也是运动员,现在是下岗女工。”
  她的语气并不是调侃或自嘲,而是有些负气,大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有点尴尬。
  还是戴主席反应快,笑着说:“你们就叫她简太吧。”
  “简太?我打主力的时候,简同还只是替补。你们还是叫我阎燕吧!”
  宁芫实在不明白这简太是来寻仇的、还是来拆台的,每句话都夹枪带棒,不知道想打谁。她心想:“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估计以后也没啥机会叫您。”
  一分开,杨穗就忍不住了:“哎呦,难怪被下岗,你看看她说话的样子,连刚认识的人都要得罪。”
  “可能是心情不好吧?你看她那么高挑,那么纤细,脸的轮廓也好,就凭这天生的条件,当模特也是可以的呀,哪里会缺工作。”
  身高一米八二的阎燕,带着简单走回家的路上,把今天看到的女孩子一个个回想了一遍,好像没有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铂艇这堆跳舞的女孩之中?她究竟想找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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