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殆尽

  那变成怪物的神兵眼见同伴燃烧殆尽,嘶吼一声却没有朝着希煌尊神扑来。他从藏匿的柜子里把‘祝赤’拉出来,裹挟在怀中。祝赤看着自己的身体沾染着着怪物粘稠的液体,滴滴点点的腐蚀着他的肌肤。
  孟蜀看了看他,轻轻掀开了他的衣袖,那滴落在‘祝赤’身上形成的疤痕如今依稀可见,淡淡蔷薇色的痕迹。祝赤一直不知道身上如同胎记一样的伤疤是何时显现的,经此一事恍然大悟。
  “你看他眼神!”孟蜀低声说了一句。
  祝赤顺着望去,那怪物严重竟然流露出来了惊恐和惶惑,似乎灵魂深处在畏惧。那双眼睛,分明还是神兵的眼睛,可是它已经控制不住身体。
  怪物的身体不断冒泡,像是泥潭沼泽一般散发出来臭鱼烂虾的味道。房屋上的珠帘碎了一地,身旁的火焰骤然而起。那怪物似乎要自爆了一般,要与祝赤同归于尽。
  希煌飞冲上去,手中烈焰变成绳索想要困住挣扎的怪物。只见那人面怪物毫不畏惧,即使火点燃了身体却也紧紧搂着‘祝赤’的身体低声嘶吼。
  “一定是控制了他的身体,妖力过载会产生自爆。”孟蜀紧紧的盯着焦灼的两人。
  希煌皱着眉头,旁边变成怪物,流着血泪的神兵并用四脚飞檐走壁叫嚣而来。“放开他!”希煌大吼一声,却见到那挟持着自家公子的怪物不断变大变黑,肌肤已经见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开始无止境的溃烂再生。他臃肿的身体似乎是液体,渗透到地板缝隙之中。只听轰的一声,孟蜀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祝赤拥身一搂,用身体护住了他。
  没有腥臭。
  没有预料之中的血肉横飞。
  孟蜀紧紧地闭着眼睛,但是光却笼罩着她。
  环绕着相拥的两人。
  孟蜀悄悄地睁开眼睛,见到希煌尊神全身散发着无法言语的神力,纯粹的、干净的,那一点点白色的光亮吸收着肮脏的黑暗。在狰狞的怪物须臾之间爆炸成为的破烂血肉停驻在空中。‘祝赤’安详地睡着,像是两人第一面进入着房间一样。希煌手中的火焰像是清澈的河水,源源不断的包围着‘祝赤’,抚平他的伤口。
  孟蜀愣在原地,小声地喃喃:“不可以……不可以……”
  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传闻中希煌这么多年只是失踪,因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自用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吸收着无法抑制的妖力,像是一个尊贵华丽的容器,不断拼命的往里面灌注肮脏的泥浆。孟蜀瞪大了眼睛,大喊着:“不可以!”
  她声音沙哑中,希煌拧着眉头,胜利的眼里一滴滴从眼眶夺出,他忍耐了许久,看得出来忍耐着剧痛,就快要支撑不住了。他望了一眼安稳睡着的‘祝赤’,如果他无法吸收起全部妖力,那么周围必遭妖力吞噬,无死无生,而自己的儿子再无生还的可能。
  但是如果他吸收了全部妖力,身体负荷,他会死。
  对,他会死。
  妖力会从里往外一点一点的腐蚀自己,自己的心会渐渐的被掏空,只有森森的白骨裸露在外。希煌脚下一片血泊,眼神却燃烧起来。狂风骤雨之中,祝赤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看着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平静的、温柔的、自愿的吸收着妖力。
  孟蜀一把冷汗,记得要发疯,但她也知道在既定事实面前,自己无能为力。
  那妖力幻化为一根根的毒刺,扎入心脉。希煌的飘然的长衣被染成了神色,他的睫毛动了动,如同魂魄在渐渐的被污染,变成深不见底的潭水。希煌冷汗淋漓,终于在融合完最后一点妖气之时,发生一声痛到极致的惨叫。
  震慑得让人心魂发颤。
  那停留在半空之中的血肉落在了地上,没有伤及‘祝赤’分豪。
  希煌的身体如同燃烧一般从脚底窜出来火焰,他的身体一寸一寸的被点燃,瞳孔渐渐的失去焦点。他长发披散,精致的锁骨上密密麻麻全部都上细小的伤口,血液从肌肤之下渗透出来。他拼命的本想前去,想要握住自己儿子的手,却须臾之间要幻化成了云雾。
  祝赤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希煌伸向前的双手。
  他叫了一声,“父亲。”
  希煌似乎听见了,他笑了起来说道:“你醒了?”
  转眼之间,消失不见。
  化作一缕金粉,随风飘扬。
  祝赤抿着嘴,看着空落落的手,身体在颤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与父亲团聚了,只不过如今他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模样。
  “妖力。”孟蜀淡淡的说了一句。
  “什么?”
  “妖力。”她又重复了一遍。
  祝赤看着自己的身体上盈盈一层紫色的妖力,似乎在保护着他。一眨眼的功夫,突然那刚进门看见的钗子直重冲冲插像了男人的胸膛,隐隐的融合在‘祝赤’的心窝之中。孟蜀赶忙上前,回头不解的看着男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也摸不清楚状况。
  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不知道因果。
  孟蜀深吸一口气,“我们回去吧,我们回……”
  突然四周空间扭曲起来,脚底摇摇晃晃如同踩在了柔软的海面上,孟蜀一个不稳双手保住祝赤。身旁的一切渐渐地失去了颜色,她只听得见祝赤咚咚咚胸膛的声音,两人离的是如此的近,孟蜀脸颊染上了绯色。
  “这是怎么了?”
  一切归于沉寂。
  四周变幻,一片尘土,刚才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境。
  远处走来一个女子,红润的鸭蛋脸,身穿一件冰蓝色刺绣黄色芙蓉花的长裙,身披湖碧色五彩花草纹样薄纱雨丝锦。飘逸的头发插着着镶贝壳朝阳挂珠红宝石钿花,整个人看出来惠心纨质。女人走近了两人,端详了几分。
  “敢问,这是何处?您是何人?”
  “太常。”他女人一笑。
  孟蜀一愣,“太常娘娘?”
  “正是。”她声音似乎从远远的天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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