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
众人很快将地下洞口扩大，露出里面涔涔的水流。
有人试探着想把手伸入水中。
“住手！”谢奕辰厉声断喝。
吓的那人把手又缩了回来。
“水里混杂着鬼气，你们还是不要触碰的好。”
众人面面相觑。
“可……于姑娘一会不是要下水吗？”有人发出疑问。
谢奕辰微微一笑，“她与你们不一样，她不会被鬼气沾到。”
卫九潇扫了一眼满面疑惑的众人，带着于淼淼来到洞口前。
“这样可以了吗？”谢奕辰问。
卫九潇蹲下身，仔细查看地势。
水流像是地下水，流淌的很急。
他回头望着于淼淼，“你确定自己可以？”
于淼淼无所谓的耸耸肩，“在千年寒潭那种地方我都能待，这里只能算是小case啦。”
卫九潇并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不过他知道他的蠢鱼有些本事，因为吞了他的火云珠，还有常年啃食寒潭中的冰晶，她现在的身体可谓是冰火不惧。
“不过于姑娘要怎样回来啊，这里水流看着很急。”一旁明如颜担忧道，逆流而上会很辛苦，特别是对一条鱼来说，会耗费很多体力。
卫九潇蹙眉没有说话，于淼淼却嘿嘿一笑，“这个好办，你们到时把我钓上来就行了。”
谢奕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个主意不错。”
“对吧，我这主意靠谱吧。”于淼淼得意的扬着小脸。
卫九潇眼中似有笑意，“这个……看着容易，不过没有好饵的话难保你会看不到鱼钩。”
“要什么鱼钩啊，只要挂上我喜欢咬的东西就行。”
“你喜欢咬的……”卫九潇正在思索她这话里的含义，忽见明如颜低头避开目光。
谢奕辰跟恋生杀倒没什么反应。
于淼淼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不知怎么，卫九潇脑海中突然就闪过当初他们在千年寒潭中初次相见时，被她咬过的……那物。
卫九潇垂了眸子，从容站起身，“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他转过身避开众人目光，但是于淼淼却清楚的看到鬼爪子的耳朵尖泛起好看的红色。
哈哈哈，鬼爪子太可爱了。
于淼淼乐不可支，全然没有注意到恋生杀于兜帽遮掩下投来的目光。
深谙的，带着不可明说的忧郁。
谢奕辰取出一颗夜明珠，对于淼淼道：“你化成鱼后我会将它粘在你的头上，还会在水中投入一长串摇铃，如果你在水下想回来，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就摇响它。”
于淼淼咧开嘴，露出一嘴锋利的小白牙，“这个你放心，在水里我是不会留情面的。”
就凭她这口鱼牙，没有什么是咬不碎的。
明如颜将周围众人遣散开来，洞口边只剩下了卫九潇、于淼淼、谢奕辰和恋生杀。
“那我下去了。”于淼淼先把小恋送给她的那颗珠子从脖子上摘下来。
转头她把珠子放到卫九潇的手上，语气随意的抱怨道，“傻站着做什么，帮我拿着啊。”
就连谢奕辰都有些意外，于淼淼居然敢这么跟叱幽王说话。
而更令他们意外的是，叱幽王竟没有生气。
于淼淼脱下一件衣裳，就交给他，他就站在那里当了她的衣裳架子。
不过他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恋生杀。
谢奕辰转头去看小恋，只见小恋扭头避开视线，并没有在看于淼淼脱衣裳。
气氛还真是奇怪呢。
谢奕辰心中暗笑。
“师兄，于姑娘准备好了。”待于淼淼把衣裳脱尽后，谢奕辰提醒道。
恋生杀这才转过头来，只见于淼淼的身上披着件暗色的披风，显然这东西是叱幽王的。
厚重的披风将她整个罩住，没有露出一点春光。
“那就开始吧。”他淡声道。
于淼淼化成红色的鲤鱼，安静的匍匐在披风里。
卫九潇不能直接用左手触碰她，不然他鬼手上的符咒便会被破，但他还是不想假他人之手，用右手将鲤鱼托起，来到洞口边。
谢奕辰将夜明珠粘在鱼儿的头上。
于淼淼开始还有些担心，她的脑袋又不是什么普通的物件，这玩意真能粘得住？
没想到试着晃了几下鱼脑袋，发现它竟然没有掉下去。
“好啦。”谢奕辰退开一步。
卫九潇蹲下身，于淼淼在披风中一跃，跳入水中。
谢奕辰随手将腰间紫玉铃铛解开，单手在空中画出咒式，将铃铛投入水中。
于淼淼潜入水底。
水流很急，刚进入水中时，她根本稳不住身形，只能顺着水流一直向下，直到游出老远水势才减缓。
于淼淼借着夜明珠的微弱光线看向四周。
水很冷，但是跟寒潭相比，这算不得什么。
又向前游了一阵，于淼淼发现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潜到水底，只见水中散落着布料碎片，偶尔还能见到质地不佳的玉佩等饰物。
咦？
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她四处张望，提高了警惕。
她想起了之前在叱幽王府荷池底见到的尸体。
这个景象与那个极为相似，就像是溺水者留下的。
而且看布料碎片数量极多，各色不等，应该是好多人留下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背生寒意。
可是这里的水底全都是卵石，没有淤泥，根本见不到什么尸体。
奇怪。
她在水底转了几圈，抬头无意中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处宽大的岩石，岩石顶端露出水面。
她浮出水面，只见岩石上面十分宽敞，上面好像还摆着什么东西。
不过她现在是鱼，所以视线比较低，看不清楚。
犹豫片刻，她化回人身，攀住岩石的侧面，几下就爬了上去。
与此同时，洞口外。
卫九潇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谢奕辰手中的紫玉铃铛。
从于淼淼入水后，这个铃铛便一直也没有响过，但是他们仍是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身后不知谁突然冒出句：“咦，恋公子怎么不见了？”
卫九潇等人循声望过去，只见原本站在谢奕辰身后的恋生杀不见了，连同那只站在石头上的乌鸦，全都不见踪影。
卫九潇眼睛眯了起来，周身寒意顿显。
地下岩洞内。
于淼淼攀上岩石顶端，发现地面上绘着奇怪的图案。
不过洞内光线很暗，就算她手里有夜明珠，也看不太清楚。
正当她蹲在那里仔细辨认地上的图案时，忽听身后传来异响。
她刚想转回头，忽觉头顶一暗。
一件黑色的披风落在了她的身上。
“穿上。”小恋的声音。
于淼淼惊讶不已。
把脑袋从披风里钻出来，只见恋生杀站在她身后，肩膀上还落着三千鸦尽杀，银色的流苏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小恋！”于淼淼惊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恋生杀没接口，他肩膀的上三千鸦尽杀得意的拍了拍翅膀，“当然是我带他进来的，只要你化身成人形，我马上就能感觉得到。”
于淼淼满腹疑惑。
她想不通三千鸦尽杀是如何感觉到她可以化身成人的，也不知小恋如何就能依此判断她在洞里找到了可以立足的地方。
恋生杀越过于淼淼，来到岩石中央停下，低头审视着地上的图案。
“小鸦。”他低唤了声。
三千鸦尽杀立即变成黑色的油纸伞。
小恋抓过伞柄，撑开……
自伞中飞出数团莹莹幽火，霎时间将周围照亮。
“果然……有人在这里炼制过鬼军。”恋生杀喃喃自语。
幽火就像有生命似的，自动飞到他身侧，为他照亮眼前的景物。
于淼淼试着想要用手指去触幽火，结果那些火团却灵巧的避开了她。
“它们是什么东西？”于淼淼问道。
“鬼火。”恋生杀头也不抬。
“哦，原来是鬼火啊。”于淼淼诧异的点了点头，“不过它们好像是活的呢。”
在她的印象里，鬼火就是坟墓里常见的那种磷火，根本没有什么生命，更别说像现在这样飘来飘去的。
“不要去碰它们。”小恋出言提醒，尽管他没有回头，可是他却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样，知道于淼淼正试图去抓那鬼火。
“你是怕这火会消失吗？”于淼淼笑道。
“你会伤害它们。”
于淼淼愣住了，“它们不是磷火吗？”
恋生杀缓缓转过身来，“谁告诉你这是磷火？”
于淼淼眨了眨眼睛，“我说的不对吗？”
“它们是死者的魂魄化成的，只有生前为善，死后的魂魄才会带有耀目的火焰。”
“魂魄？”于淼淼一脸惊讶，“就是驭魂师杀死的那些人化成的吗？”
“驭魂师从来不会夺走活人的生命。”恋生杀纠正道，“他们夺取的是鬼物的魂魄，收去后防止它们再次做恶。”
“难道你的伞里也有恶人的魂魄？”
恋生杀点了点头，“不过恶人的魂魄不能放出来，不然他们会逃走。”
看着环绕在小恋身边的莹莹鬼火，于淼淼觉得此时此刻小恋显得格外神秘。
哎，她果然对美男帅哥是没有抵抗力的，总是忍不住就会露出花痴状。
还好鬼爪子没在这里，要不然又好挨他飞刀眼了。
于淼淼心里正想着，只见恋生杀从怀里取出张符来，在指间化为火焰，燃烧过后的灰烬飘落在地面上，渐渐的，自地面升腾起一个虚幻的影像。
于淼淼屏住呼吸，认真盯着那道虚幻的影像。
看身段，那似乎是女人，身上披着件白色的袍子，连着脑袋一起罩着，看不清她的样貌。
“是……血夫人吗？”于淼淼忍不住插言问了句。
恋生杀轻轻摇头。
除了血夫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懂得用这些异术之类的。
人影虚浮在半空，双手高举在空中，似乎在施用法术。
“她在做什么？”于淼淼小声问。
“控制鬼军。”
于淼淼倒吸了口凉气。
那么可怕的鬼军，难道就是这个看似柔软的女子控制的？
“她对鬼军控制的不完全。”在人影完全消失后，恋生杀站直身形。
“不完全？你指的是……”
“要想完美的控制鬼军，需要引魂血玉，只不过引魂血玉很难得，需要舍弃某些东西才能炼制成功。”
于淼淼还是头回听小恋主动说起这些事。
“要舍弃什么？”
“施法者最亲近之人的魂魄再加上火云珠与冰寒珠，便可炼制成引魂血玉。”
于淼淼倒吸了口凉气。
不是吧，她还以为火云珠什么的只是用来驱鬼气之用，没想到还能助纣为虐。
而且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她的处境岂不是很不妙了？
除了鬼爪子外，没想到还有人想要得到火云珠跟冰寒珠……如果有人知道那珠子在她的身体里……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条咸鱼被挂在风中晒干的镜头。
于淼淼打了个寒颤。
不妙不妙，我可不想变成咸鱼。
恋生杀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她因为紧张而发白的脸色，“怕了？”
废话，说不怕那是假的！
“如果你跟我走，我会保护你。”
于淼淼心脏扑腾扑腾的跳。
“你该不会是故意吓唬我，想让我离开鬼爪子吧。”
恋生杀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我不否认，我有这样的想法，但我说的也是实情，为了得到鬼军的控制之法，不知有多少人投身入黑暗中，丧尽天良之事做尽，伤透了身边最亲最近之人，然而这一切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场虚幻，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权势终究是一场空。”
于淼淼没想到小恋竟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次妄图操控鬼军的不是血夫人，她被我收走了，不可能是她。”恋生杀道，“就在几天前她还在这里，但是现在却不知所踪，也许她就在你们前行的路上等着你们，想要伺机夺取你体内的火云珠也说不定。”
“可是……鬼军的目标不是二皇子凤磊智吗？”
“但凡是想要控制鬼军者，无不是为了权势二字，二皇子是皇室血脉，能除去他自然也在此人计划之内。”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她盯上了？”
“难说。”恋生杀轻轻颔首，“只要你跟我走，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本以为于淼淼会认真考虑他的提议，谁知于淼淼竟笑出声来。
“小恋，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恋生杀不解的望着她，“什么意思？”
“小恋，你太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了，虽然你可能比卫九潇更厉害，也许比他更有钱有势……但是有一件东西，卫九潇他有，你没有。”
“什么？”
“安全感。”
恋生杀皱了皱眉。
“小恋，你飘忽不定，就像……就像一道烟，让人抓不住，你会出现在任何我想不到的地方，也会突然间消失，令我措手不及……小恋，你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
像他这样的男人，在现代她也曾接触过。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或是手中握有雄厚资金的某某高层，她都曾与之交往过。
她就像只花蝴蝶般的穿梭在他们当中，短暂的落在花瓣上，汲取了丰厚的花蜜后便会飞走。
从来不做留恋。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游戏规则，在感情的事情上，谁当真了，谁就输了。
“小恋，你喜欢我吗？”于淼淼拉紧身上的黑色披风，在问出这句话时，她左肩上的单翅蝴蝶印记竟然疼了一下。
恋生杀愣了一下。
这是于淼淼第一次看到小恋露出这种表情。
以往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管做什么事，都仿佛尽在掌握，然而此时此刻，小恋似乎在迷惘。
细长的眼晴里满是困惑。
他居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自己？
于淼淼睁大眼睛望着他，“小恋，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恋生杀眸光忽闪，突然变得异常坚定，“你。”
心中的小鹿重重的跺了下蹄子。
于淼淼表示：这少年说情话的等级比鬼爪子不知高出多少。
“我还是不太明白。”于淼淼摸着下巴，“我对你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我并不记得以前曾经见过你，你能告诉我有关你的事吗？”
幽暗的岩洞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恋生杀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于淼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沮丧地先转了话题：“这里应该再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吧。”
她虽然心大，却不会贸然的轻信别人。
这是她总结出的经验，也是残酷的事实，她与别人不同，她没有显赫的身世，也没有保护她的家人在身边，任何人都可能把她卖了。
恋生杀撑开黑色油纸伞，“过来。”
于淼淼凑过去，小恋单手环住她的腰，鬼火最先飞入伞中，紧接着小恋用伞遮住他们的头顶……
周围瞬时一片黑暗。
于淼淼不是第一次进到三千鸦尽杀的世界当中，所以她只是好奇的望着周围的奇异景象。
鬼火在空中漂浮着，飞向远处，很快便不知所踪。
于淼淼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是他们在黑暗中待了好久，也没见小恋把她带出正常的世界。
“小恋？”于淼淼扬起脸，恋生杀单手环在她的腰间，胳膊隐隐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于淼淼不解的问。
“……萌萌……你为何把我忘了……”小恋突然抱紧她，灼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耳际，令人心惊。
于淼淼僵住了。
又是这个名字……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而且解不开的迷团，越来越多。
她越是想要了解小恋，越发觉他是个解不开的迷。
小恋的手轻轻摩挲着她左侧肩膀，动作温柔的像是在对待着深爱的情人。
于淼淼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
她不止一次的感觉到，恋生杀喜欢着的，痴痴念着的不是她，而是她身上的这个印记！
她猛地一挣，瞬时挣脱开小恋的怀抱。
恋生杀毫无防备，于淼淼在脱离开他怀抱的同时，黑暗的空间里仿佛刮起了风暴，风暴卷起于淼淼，将她带向黑暗的深处。
“萌萌！”恋生杀向她伸出手，焦急的喊了声，“快抓住我！”
于淼淼犹豫了一瞬。
她不是萌萌，她只是于淼淼。
小恋现在想救的人不是她，她只是他眼中的一个影子。
风暴转眼间将她卷入黑暗中。
于淼淼只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她分不清方向，在这里没有方位的概念，没有上下，也不存在左右。
她就这样漂浮着……像是一片树叶。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点亮光。
微弱的，但是却闪烁着星星般的光彩。
风暴这时已然消失，她向着那亮光漂浮过去。
亮光接近，她惊讶的看到发光的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它也只有单翅，与她左肩上的黑色印记一模一样。
蝴蝶的身上仿佛罩着一层透明的光环，它向她飞过来，最后停在她的面前。
于淼淼认出它来。
之前小恋带她去千年寒潭，想要解开她身上的诅咒时，因为失败而夜宿在外面，当晚她曾偷见小恋从黑伞里把这只奇怪的蝴蝶放出来。
能够被小恋从黑伞里放出来的，应该是善良的魂魄吧。
心里这么想着，她伸手试探的去触摸那只蝴蝶。
她的手指刚伸出来，蝴蝶身上的光华骤然一亮，刺人二目。
于淼淼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小恋……小恋……”
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小恋的名字。
“小恋，你脸色很差哦。”
恍惚中，她张开眼睛，眼前的景色已然变了模样。
她好像置身于一处雄伟的殿堂之中，殿内黑红相间的帷幕低垂，空气中浮动着诡异的气息。
“小恋，看来你不喜欢跟我一起行动，也许还是淳琪更适合你。”帷幕后，传来女孩子俏皮的声音。
“别胡说。”恋生杀仍是一身黑的装扮，头上兜帽压的低低的，只露出个尖尖的下巴，背后背着他的黑色油纸伞。
“淳琪被司阴殿下换下去了，你很失望吧。”女孩子问。
“她犯了错，司阴殿下送她去轮回无可厚非。”
“那你为何总是恹恹的，都不理我。”俏皮的女孩子从帷幕后转出来，露出了一张白皙的面孔。
那张脸，与于淼淼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