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月下相见
常何在猛地回过头，往另个方向悄然离开。
……
夜色逐渐深沉。
吃完饭后，老者一行都已睡下，没过一会儿功夫，四周就响起好几道此起彼伏的鼾声。
常何在隐藏在暗处冷眼看着。
忽然他看见一条黑影悄悄走了出来。
他眸光一闪，悄然跟了过去。那黑影很娇小，看样子是女人。常何在悄悄跟了一会，忽然认出了黑影的身份。
是萧若淑！
常何在皱了皱眉。
这么晚出去，莫非她还藏着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怀揣着心底的古怪，常何在并未犹豫就跟了过去。
萧若淑在密林中七绕八拐，很快就把老者一行人的营地抛开很远。
常何在边跟边心中愠怒。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出来做什么？不怕野兽吗？
他强压心中的愤怒，疾步跟上。
过了好一会，那黑影终于不走了，
常何在看见萧若淑背着身站在一棵大树底下，什么也没有干，就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她愣着神，眼中映着月光，茫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萧若淑对着漫天的星斗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萧若淑惊了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她瞪大眼，来不及呼救，就被人捂住口，掳走了。
那人将她带到一处偏僻之地，才松手。
萧若淑看清楚常何在的那张脸，眼睛瞪大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前一秒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这一秒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常何在冷冷地瞧着她：“你敢喊一声，我杀了你！”
萧若淑看着常何在，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泪水，樱唇微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常何在冷冷的回视着她，眼里却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惊喜。
她仿佛被一桶冷水迎面浇下，眼眶憋得通红，死死忍住不掉眼泪。
“你为什么要骗我？”常何在目光的锁着她，眸子里盛满鲜见的怒火。
萧若淑愣了愣，张嘴下意识解释：“我骗你？我没有骗你啊……”
“满口谎言！”常何在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早知道你是那样的女人，我早该一剑杀了你。”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骗过你！”萧若淑摇头，眼泪纷纷落下。
她看着面前的常何在，心底的酸楚不住地扩大。
“我怎么会骗你，我没有……”
常何在冷笑：“皇陵才是真正的藏宝之地，你却骗我去庆州，两个地方南辕北辙，你可真是打的一把好算盘啊，郡主！”
“不是这样的！”萧若淑愣了下，顿时明白过来。
她哽咽：“庆州的山上的确有埋着宝藏，我也是最近才从果叔口中得知，父王的宝藏不止埋了那一处！”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常何在眼中透出讥讽，“你父王还在世，他骗了天下人，难道还会骗了你？”
“那你也没有问我父王的事。你只问宝藏啊！”萧若淑委屈得不住落泪，“再说，我若告诉你我父王还在世，你肯定要杀他。我……”
常何在抿紧薄唇，半晌不语。
萧若淑见他如此冷漠，心中越发酸楚委屈。她干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要真不信就算了，我也不逼着你信我。你杀了我吧！你杀！”
“杀你何用？”常何在一把推开萧若淑。
他气急之下手就失了力道，萧若淑踉跄几步差点跌在地上。
常何在大惊，一把将她拉住。
这一来一去，萧若淑跌在了他的怀中。她的脸涨得通红，哭声也小了。
常何在只觉得怀中香香软软的。饶是他素来铁血冷面，心中却是重重激荡了下。
怀中的人一时间竟舍不得推开。
“我真的没有骗你……”怀中萧若淑低低道，带着羞涩，“我……我……我……”
她还没说完，忽然脸上变色。
她急忙一把推开常何在：“你赶紧走吧，别跟着我们了，我父王他没有死，当年死的那个人，只是他的一个替身。”
“我知道是替身。不过我为何要走？难道你想再将我骗走？”
常何在冷笑。
“你这人，你这人怎么将人想的那么坏，我就算骗谁也不会骗你呀！”萧若淑委屈的直瞪他。
她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忽然清清冷冷自嘲笑了：“你以为我就不恨他吗？要不是他谋逆，他假死，我娘怎么会傻傻的跟着上吊？我跟你们所有人一样，恨着他。”
最后三个字，从舌尖冷冷地吐出来。
那张素来阳光明媚的小脸上，头一回浮现出阴寒之色，无尽的恨意，源源不断的从那双明亮的星眸里迸出来！
常何在瞧见她这幅模样，心中微微动容。
他知道她的身世，也知道她是景王之女。她的生母就是景王妃。在景王叛乱后，景王妃自尽，这是事实。
他皱眉开口“你此话当真？”
萧若淑用力的点头：“真的，一定是真的，你要信我！”
她忽地上前拽住他的手，仰着脸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小常子，我知道你嫌我是逆贼的女儿，配不上你……可就算你再多么不喜欢我，我现在也是喜欢你的。”
常何在愣住。
萧若淑说完这些话，脸已经通红一片。她此时言行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胆。
但是……她这几日想来想去，这些话不说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月色寂寥，寒风呼呼。两道人影拉得很长很淡。
常何在定定看着她，不知如何回答。
萧若淑看着眼前的人，被忽然涌上来的酸楚哽了喉咙，继续说：“你听我说，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你都听着。”
“我父王的身边有很多很多武功高强的死士，死士是什么样的你该清楚。他们自小被挑选着来到我父王身边，一生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我的父王。他们每一个人武功都高过你。”
“你打不过他们的，有他们在，你永远也别想近我父王的身边。小常子，你走吧，回你的慎刑司，回你的大内皇宫，这辈子永远，别再插手这件事！”
萧若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气息不匀。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常何在一语不发。
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漠然开口：“我不会走，就算他们武功再高，我也要杀了景王。”
“为什么？”萧若淑忍不住大声问了出来：“我父王是谋逆，可那也跟你没有关系，你又何必为了皇帝命令不顾自己的性命！”
常何在冷冷道：“景王跟我有血海深仇，此仇不报，我不配在世为人。”
“血海深仇？”萧若淑惊得唇色煞白。
她喃喃道：“什么血海深仇？你怎么可能跟我的父王有血海深仇？”
常何在不语。他不愿说的时候，谁也无法从他的嘴里撬出一个字。
萧若淑害怕了。
她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她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人。
她一把拉住常何在的袖子，哀求：“小常子，我求你，就当我求你了，你回去吧，好不好？”
这般柔软哀求的语调，是温柔的刀，一刀刀在心里割着。。
常何在眼底涌起一股不忍，可下一秒就被恶狠狠的压下去。
他常家的满门血仇，他母亲的挖心之痛……
他这十几年来昼夜不舍地练功和寻找景王余孽，都是为了这一天。
他的心若磐石便无坚不摧。
“我不会放弃的，你不必多言。”
萧若淑呆了呆，愣愣的看他，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常何在目光缓缓地落在她如玉的面庞上，冷硬的眼神，划过她皮肤，令她仿佛有颤栗的疼痛感。
萧若淑定定看了他半天。
“好！”
萧若淑咬了咬牙，用力的说道：“既然你执意，那我就帮你。”
“你帮我？”常何在冷笑。
萧若淑颔首，似下定决心：“凭你一人之力，是杀不了我父王的，我来帮你你就能事半功倍。”
月光下，常何在的视线定萧若淑的脸上：“萧、若、淑。”他一字一顿的念出她的名字。
“你信不信你再骗我，我会杀了你。”
萧若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她眼下不能退缩，鼓起勇气说道：“我恨他，我跟你一样希望他去死！”
“他是你的父亲，你认为我会信你的话吗？”常何在不为所动，怒道。
“他是我的父亲没错，可他也是害死我娘的元凶，你若是不信我，我可以向天起誓。”
萧若淑向前跨出一步，对着天举起手：“天上神明在上，我萧若淑在此起誓，若我今日对常何在所言，有半分虚假，就让我娘地下不得安宁，永世不得超生！”
常何在皱眉，没想到这丫头心狠起来竟能拿自己的母亲起誓。
萧若淑说完，眼睛红彤彤的看向常何在，对他笑了笑却比哭更难看：“小常子，这回你该信我了吧。”
常何在看着她的眼眸，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半晌，在萧若淑期盼的眼神中，他微微点了下头。
萧若淑顿时破涕为笑，边擦着眼泪边冲着他笑：“你信我了，你信我了。”
“嗯，我信你了。走吧，你出来太久，他们会起疑心的。”常何在低声提醒道。
“嗯，是该回去了。”萧若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看向常何在，眼里有担忧：“那你呢？”
常何在站在那棵树下没有动，闻言淡淡回道：“我跟在你们后面。”
萧若淑眉心一蹙，仍有些担心：“果叔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你跟在后面，他不会察觉不出来。”
常何在冷笑一声：“等他察觉出来，恐怕也为时已晚了。”
那位老者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论遮掩行踪和跟踪，慎刑司都是个中好手。他更是不例外。
“可……”萧若淑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呼唤声，原来是小郡主出来太久，下属出来寻人了。
“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萧若淑不敢耽搁，匆匆留下一句就往呼喊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