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步杀一人
刀剑交错，剑刃没入血肉肌理，划过骨骼的声音近在咫尺。
四周的死士和这鼎鼎大名的六扇门名捕们死战在一处。
雨水不断落，溅起水珠。
血顺着锋利的刀刃喷溅出来，一下子染红了地上的雨水。
血色匀染开来，整条街瞬间成了修罗血池……
常家的死士们眼睁睁看着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死在这群锦衣手里，却没有一人心有迟疑。
他们每个人，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唯一的信念，护住他们的主子！让他们的主子逃出生天！哪怕付出血的代价！
用力的抽出插入肋下的长剑，死士瞪着面前这一宛若地狱修罗的锦衣，无畏无惧的大吼：“继续杀！为夫人！为少爷！杀出一条血路来！”
六扇门的首席名捕吴生皱了皱眉。他直觉感到眼前这情形不一般。
六扇门自成立以来杀的抓的都是江湖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还从未参与过如此惨烈的追捕。
吴生看去，雨幕中死士的包围圈越小，在当中一对母子分外醒目。
那妇人浑身湿透，紧紧抱着怀中的稚子，孱弱娇弱的样子根本不是皇城司中形容的那样死有余辜。
而那妇人怀中的孩子，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双眼定定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切。
这孩子……吴生皱了皱眉，是不是吓傻了？
此时，死士圈中季素欣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出身名门闺秀，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厮杀。
她紧紧抱住怀中的稚子，想说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阿君不要怕……不要怕……”她终于开口，可是却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怀中的孩子沉默着靠近她。
忠仆老严看着情势危急，一把拉住季素欣，大吼：“夫人，我们赶紧走！不走来不及了！”
他说着大吼一声，手中的大刀如狂风暴雨一样冲入六扇门的包围中。
他状如疯虎，一手大刀舞得水泼不进。
这一手的狂刀令吴生不由色变。
“狂刀十六式！竟是严震天！”他不由出声。
四周围捕的阵型被他撕开一个口子，季素欣咬牙抱着孩子随着冲了出去。
四面八方的兵刃朝着母子两人铺天盖地而来。黑暗中，寒光炸裂，带着无尽的杀气滔滔不绝而来。
季素欣终究是个妇人，她惊呼一声，脚一软跌在地上。下意识的，她将孩子牢牢护在身下。
“夫人！”忠仆老严大吼一声，狂刀突卷，夹杂着雨水直架那砍向母子两人的兵刃。
“铿铿铿”
无数道寒光在头顶炸开。
季素欣尖叫一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怀中的孩子用力推了出去。
“扑”兵刃入肉，她咬牙一声不吭。
老严扑入阵中，大吼：“夫人，快走！”
他此时身上已中了七八剑，浑身浴血，犹如血人。可是他犹如未觉，狂刀漫卷处，六扇门的捕快们不得不退后。
这样的狂刀，这样的狂人……不远处，吴生已看得目光凛然。
他没有想到皇城司交给六扇门的“简单”任务一点都不简单。
“吴捕头，这……”身边方才那冷艳女子忍不住皱眉，“皇城司给的活儿看来是脏活。他们是要让常家死绝啊。”
吴生沉吟：“景王谋反，皇城司和禁卫军都出动剿灭乱党，皇城司人手尽出，若是我们六扇门没有完成好他们交代好的任务，恐怕将来我们六扇门……”
余下的话没有说。
六扇门成立时是为了追案缉凶，可是今上多疑，非要成立一个皇城司。皇城司明面的职责也是追查大案要案，可是暗地里的职责是追查朝臣，暗中监视百官。
可是不管怎么样，六扇门成立五十几载却被刚刚成立不久的皇城司打压得抬不起头来。
若是这次景王谋反一案中，他们六扇门再无所作为，前途堪忧。
因为听说今上听信皇城司副指挥使于沙的谗言，打算撤销六扇门。
冷艳女子明白吴生的意思，皱柳眉：“吴捕头，我们到底上不上？”
方才出动的是六扇门下的精锐，他们六位名捕只有三位下场。可是眼下的情形……
吴生正要说话，忽然那挥舞狂刀的老者大吼一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哈哈哈……”
吴生猛地大惊：“快退开！十步一杀！”
冷艳女子愣了下，还没来及反应。围捕常家的六扇门捕快们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包围圈中那狂刀老者宛如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双目血红，须发皆张。
雨中，他宛如从地狱而来的阎罗，手中的狂刀寒芒四射。他手中的刀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暗红。
吴生震惊。这是狂刀一十六式最后一式，自杀成仁的招数。
逆转气血，功力暴涨，但是结局却是人力竭而亡的下场。
此时的忠仆老严已不是那粗鄙不堪的仆人。他宛如阎罗，手中的狂刀凝如山岳，每一刀都很慢，可是每一刀而至却令人如坠冰窖中，无法动弹。
他的狂刀寒芒吞吐，收割着一个个的性命。
吴生脸色剧变，直扑而去。冷艳女子也娇喝一声直朝着那奔逃的母子追去。
忠仆老严哈哈一笑，目眦尽裂：“苍天无眼，常家无罪！无罪！苍天啊！”
他悲愤欲绝，长刀最后一招狠狠和吴生的铁钩碰撞在一起。
火光四射，吴生生生被逼退好几步。
忠仆老严一招得手并不趁势追击，他朝着那冷艳女子扑去。
……
逃！
季素欣怀抱稚子不知自己是生还是死。为何眼前所见都是黑暗。
猛兽在蛰伏，只等最后一击。
雨水打在脸上，再也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她唯一能觉得活着的证据就是手中紧紧握住的一点温暖。
她回头竟发现自己的儿子一声不吭地跟着自己的脚步，不哭不闹。
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脸上，小男孩踉踉跄跄的跟在娘亲身边跑，可到底年岁太小，脚程跟不上大人。忽然间，小男孩被凸起的灌木绊倒。
身后的忠仆老严飞快赶到，托起他的腰抗在肩膀上，对落在身后的季素欣咬牙道：“夫人，再快一些！”
身后，隐约的传来呼啸的风声。此时若是会武功的人，就能听出，那是脚风踢在树叶上的声音。
有人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