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步步紧逼（10)
安如锦到了将近傍晚才等到大小常将军。常余山还好，常余雷浑身都是碎叶，划痕。看样子两人很是找了一番。
安如锦感激：“两位将军辛苦了。”
常余山赶紧抱拳道：“娘娘言重了。末将无能让白狐跑了。”
常余雷脸色难看，更是十分惋惜：“皇上辛辛苦苦猎来的白狐啊。不行，我再去找找，一定会找到的。
常余山看见自己的兄弟如此，欲言又止。
安如锦却笑道：“两位大小常将军不用如此着急，一定会找到的。”
常余山听得她这么说，再看她并没有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中有计策。
常余山连忙问道：“娘娘有什么办法？”
安如锦微微一笑：“自从皇上赐白狐给本宫，本宫就多留了个心眼。 喂给白狐吃的肉里面加了香粉。不论它逃到了哪儿，寻香犬一定会找到的。再者它身上有伤，现在逃走伤口一定会崩裂开来。等它精疲力尽再去抓一定会事半功倍。”
常余山和常余雷一听顿时抚掌大笑。
他们这半天为了追这次白毛灵狐憋火了一下午，处处狼狈，现在才知道原来安如锦留有后手。
常余山赞道：“娘娘智计百出，末将佩服。”
安如锦苦笑道：“哪是什么智计。不过是防范未然罢了。这白狐太惹眼，总会出事。”
常余山和常余雷苦笑点头。这上上下下几千双眼睛看着皇帝亲自赐了白狐给安如锦，这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想要在白狐上做文章的更是大有人在。
不过还好闵贵嫔只是无脑将它给放了，而不是暗中偷偷给宰了。若是后一种，估计就算是再好的防备也无济于事。
大小常将军和安如锦说了一会儿话这才退下。两人决定明早再去寻。经过一个晚上相信白狐又累又渴，一定跑不远了。
安如锦目送两位离去，常贵人道：“等皇上回来了，就狠狠告她一状！”
萧应禛照旧例带众人去草原深处行猎，没有四五天是不会回来的。这是每一年秋狩的传统。一来是为了彰显不忘本；二来也考校一下各部行军配合。
安如锦看着园子外渐渐落幕的夜色，半晌才道：“不用了。这并不是太紧要的事。”
常贵人奇怪道：“这都不是紧要的事？那还什么才是紧要的事？”
安如锦眸色深深，只是不语。
……
第二天一早安如锦早早起身，梳洗完毕正在用早膳，忽然听得秋荷进来道，说昨夜闵贵嫔被唤道皇后跟前狠狠斥责了半天。
安如锦抿了一口燕窝粥，淡淡道：“亡羊补牢罢了。”
常贵人正在和她一起用膳，眨眼笑道：“要不，我们找到了把白狐藏起来，让皇后狠狠担心一回。”
安如锦笑道：“就你点子多。皇后可是那么容易可以骗的？”
常贵人撇嘴：“总不能让她们好过。”
安如锦道：“不让她好过还不简单？我教你，你去皇后跟前如此这般说……”
她说着在常贵人耳边说了好一会。常贵人越听眼中越亮，听到最后她欢喜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她说完兴匆匆离开了紫云苑。
安如锦笑了笑，把剩下的早膳都吃完。
闵贵嫔利用了皇后对自己的嫉妒想要摆自己一道。可是她算错了皇后的立场。皇后再嫉妒一个嫔妃，总还是皇后。
萧应禛的皇后。她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夫君的。而闵贵嫔明显已经损害了皇上的利益。所以这次皇后会及时醒悟，甚至必要的时候会除去这隐患。
在皇后下定决心除去闵贵嫔之前，在她跟前多插几根刺算是对闵贵嫔的回敬吧。
这事由能言善辩的常贵人去做最合适。
而自己，则是要去寻白狐了。不管怎么样，眼下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
草原深处一望无际，天是宝蓝色的，白云如絮，地上是一望无际的漫漫青草。天地一片辽阔，一望无际。
眼前土地肥沃，水草丰美，可是谁都知道草原中危机四伏，而且处处都一样很容易迷路。
萧应禛此时已深入草原第四天，经过一番各队的劲逐，每个人都热血沸腾，兴致高昂。鲜血、杀戮，行军布阵演练，将人的热血点燃。
那些平日在府中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们也很好接受了一番行伍熏陶。不能说多
不过眼下这场盛典渐渐要落幕。随着二十八位号手吹响长长的牛角号，所有人都知道该拔营回去了。
整个营地一片热火朝天，所有士兵都在做拔营准备。远远的草甸上一点两点黑影悄悄看着，然后迅速无比地消失在半人多高的草丛中……
天边渐渐飘来一丝丝阴云，整个草原风雨欲来。
……
眼前的树林中草木旺盛，四周鸟语花香。看着是一处赏心悦目的盛景，不过如果是平日来看一定会让大官贵人们驻足流连，可是今日看到这一景色的人都无心赞赏。
安如锦在马背上擦了一把汗看了看日头。日头已经到了头顶，而此时她已经疲惫交加。
“娘娘，应该快到了。我们歇息一会。”常余雷上前招呼。
安如锦点了点头，几位女骑手便扶着她下马，然后牵马饮水，稍事休息。常余雷则招呼自己手下的骑手休息饮马。
常余山牵着两条小巧的寻香猎犬道：“大概还有几里就应该找到了。已经一天一夜，就算这狐狸再能跑也不可能再跑远了。”
安如锦笑道：“可是还是不能小看。咱们今早就找到了一整个早上，差点被它给骗过。”
这灵狐当真是有灵性，知道自己跑不远就故意和追来的人玩迷魂阵。它七绕八拐，几次差点把寻香犬给甩掉。
当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安如锦为了防止它丢失逃窜，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给它吃的喝的都是下了不同寻常的香料，等闲是逃不掉的。
再者寻香犬是安如锦上次吩咐常余山驯养的，对她给的香料最是熟悉，这一番照下来才不至于被甩掉。
不过一行人找了一个早上人累马乏，所以常家兄弟才建议休息。
安如锦坐在锦垫铺的山石上，开始随意欣赏周围的美景。她此时才发现这山林真的不错。
树木间疏得当，翠绿的树叶在日光下似翡翠琼玉，不远处还有潺潺小溪。青苔茵茵，虫儿嘶鸣，一派静谧。
安如锦问道：“这离行宫多远了？”
常余雷一时竟愣住了。盖因为一行人为了找白狐兜兜转转都转晕了。常余山稳重，想了想，道：“有一百里左右。”
安如锦吃惊，随从骑士也吃惊。没想到这白狐这么能跑，竟然跑到了这么远。难怪一个早上骑马都骑得累死了。
安如锦沉吟了一会道：“那既然如此还是赶紧找找吧。不然的话，回去恐怕就天黑了。”
常余山连忙称是。
众人休息了一会，赶紧起身准备。安如锦虽累，但是事关白狐她不得不上心。
一行人顺着寻香猎犬的指引渐渐往密林深处而去。
天上的日头渐渐西斜，安如锦一行深入了山林深处。刚开始他们还在说笑这白狐简直有灵性了，怎么跑得这么远，过了一两个时辰后渐渐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娘娘，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有人问道，“按道理白狐不可能走这么远，我们大约走了快两百里路程了吧？”
安如锦沉吟：“我们弯弯绕绕，应该离行宫有一百五十里最少。”
她看向常余山。常余山面上尴尬：“末将再去查探一下，这是不是寻香猎犬找错了方向。”
他说着赶紧下马在四周探寻起来。常余雷连忙唤几位擅长寻找踪迹的骑手一起下来帮忙找。
忽然，有一位骑手匆匆前来，面上带着疑惑道：“启禀娘娘，前面好像有人来过的踪迹。”
安如锦和常家兄弟两人俱是一愣。
那骑手引着三人到了一处树下，然后搬开几块石头。安如锦看去，果然是有人在此烧火，而且一旁的埋着的还有几缕带血的兔毛。
常余山沉声道：“有人在这露营。还烤了野物。”
常余雷问道：“会不会是拱卫司撒出去的斥候？”
常余山很仔细地在四周查看良久，回来摇头道：“不像是拱卫司的斥候做的。他们都随身带有干粮和清水，就算是要生火烧水应该会留下辨认印记。”
安如锦慢慢在四周查看。调香弄粉她是内行，但是查行迹她是外行。她无法帮忙便想四处看看找找有什么线索。
她走着走着，忽然“咦”了一声。
常余山和常余雷正在说话。他们听得安如锦的声音齐齐看了过来。
安如锦忽然问：“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常余山和常余雷一听，立刻用力嗅了嗅。身边的骑手也一个个抬着脖子使劲嗅着空气。可是过了一会，他们眼中都浮现迷茫。
刚才嗅了半天他们什么都没有闻到。
安如锦又闻了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片林子的气味和先前歇息的林子气息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她一时半会分辨不出来。
也许因为山林中地形地势生长的花草树木不一样，所以才导致的气味不一样。可是……安如锦眼中掠过一道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闻到了沉香的气味！
“娘娘，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常余山面带犹豫，问：“现在若不回宫，恐怕耽搁到了天黑。末将担心娘娘的安危。”
安如锦紧皱眉心。本以为很容易寻找到的白狐竟然到现在都一无所获。如果真的白狐丢了……
她断然摇头：“寻香猎犬应该不会有错，我们要继续找下去。”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常余雷忽然急促惊叫一声。这叫声来得突兀，安如锦吓了一跳。
常余山很不悦回头看去。
常余雷拿着一根模样古怪的东西匆匆而来。他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娘娘，大哥……我好像找到了那些鞑靼刺客的行踪！”
……
天渐渐暗了下来。两三千人的行军在草原上声势浩大。从行宫到草原深处要三天，那折返回去起码也要四天整。
萧应禛坐在宽大的龙辇中看着几份奏折。他人在行宫，每日都有加急传递的奏折呈到御前。他是个勤于政事的皇帝，只要是加急的奏折他都会认真看过。
龙辇足足有五人平躺这么宽，是十二匹骏马拉着，宽大舒适，而且行在绵软的草地上十分平缓。
萧应禛看了一份又拿起另一份。正当他要准备继续翻阅时，忽然地上一阵奇怪的震动传来。
萧应禛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直直看向前方某一处。正在这时，正在行进的几千人队伍迅速收拢，排成防御阵型，而几十骑几乎是同时四散疾驰出去，查探声音来源。
只见远方，先前撒出去斥候纷纷往回转。斥候身上都带着令旗，一下下挥舞很快把前面的消息传递过来。
在龙辇旁的常何在立刻禀报道：“启禀皇上，齐王狩猎归来。正往这边赶。”
萧应禛眸光一闪“哦”得一声。他看了常何在一眼。常何在低声道：“齐王行猎四天，算算日子应该是该回来了。”
萧应禛点头，淡淡道：“派人去迎接吧。”
常何在领命，很快一队人飞驰而出前去迎接几十里外的齐王萧应瑄。
萧应禛被这一打扰没了看奏折的心思。他若有所思看着远处某个方向，神思似早已魂游天外。
这几日太平静了。平静得他都觉得有点不正常。
难道那鞑靼刺客只是试探而已？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事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过了小半盏茶功夫，远远的终于出现了齐王萧应瑄的旗号。紧接着一队队旌旗舞动便映入眼帘。
萧应禛眯了眯眼收回散漫的思绪看着朝着这边而来的队伍。
虽然不比御驾这边几千人的浩荡声势，萧应瑄带的人也是十分精干强悍，一队队挥舞着旌旗，呼喝着策马而来，虽然只有几百骑，但是这个声势而来隐隐有千军万马的意思。
萧应瑄一马当先，身上玄色滚金边绣蟠龙玄狐披风，内里暗紫色劲装，脚上是及膝的马靴，整个人英姿煞爽，根本看不出在外行猎的风霜和疲惫。
他头上金冠在天光下熠熠发光，任谁看一眼都要赞一声神仙人物。
他一路疾驰到了御驾阵前这才勒马而立。此时御驾前的玄黑铁甲骑兵分开两边，露出了里面层层护卫住的明黄龙辇。
萧应瑄下马，大步朝内走去。
眼前玄黑铁甲骑兵分开，萧应瑄大步走了进去，里面一层长矛手再默默分开让出道来，再行五十步，刀斧手再分开两边。
直到此时，萧应瑄才看见萧应禛一身明黄龙袍，头戴金冠，面上含笑端坐在高高的龙辇上。
萧应瑄目光闪了闪，慢慢跪下：“臣弟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应禛居高临下看着跪在眼前的萧应瑄，此时相见，竟有种风云际会的感觉。
他微微一笑，抬了抬手：“三弟平身。你来的正好，与朕说说你这几日的收获。”
萧应瑄起身，按着剑柄的手捏紧得隐约有些发白。
他忽然一笑，道：“皇上，臣弟猎来的不足为奇，不过是一只斑斓大虎，一只草原上的雄狮，还有两只黑瞎子，另小兽无数。”
他说得不以为意，一旁的士兵们不由低低惊呼。
这样的收获还不足为奇？这应该是满载而归的收获才是。
萧应禛赞许点头：“三弟勇猛，有赏！”
“慢！”萧应瑄忽然道。
四周的气氛莫名一紧，数千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萧应瑄。
萧应瑄英俊的脸上此时似笑非笑，盯牢了萧应禛，忽然问道：“皇上，您猎到了什么呢？”
萧应禛眼瞳微缩，不由看向眼前的萧应瑄。
“三弟想要知道朕的收获？”他问。
萧应瑄面上浮起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刺眼。
“是。皇上既是天下之主，又是臣弟的二哥。理应比臣弟猎得更多，收获更丰，不是吗？”萧应瑄笑得很自然。
不过此话一出，常何在等近臣们一个个面色都变了变。
自从萧应禛登基即位起，齐王萧应瑄就从不把这“二哥”“皇帝”放在眼中，要不是这近两年来萧应禛稳扎稳打，在朝中立足脚跟，还不知道齐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一次次的挑衅似是有意无意为之，但是内里却暗含杀机重重。
这次争夺白狐更是差点就要将他狼子野心大白天下。而现在在外面，齐王萧应瑄又想要做什么？
难道只是想要比较猎物收获吗？
众人心思飞快转动，不过几息功夫。萧应瑄还等着萧应禛的回答。
萧应禛微微一笑：“三弟总是如此好胜。朕若是说不如你，岂不是被三弟笑话？”
萧应瑄亦是一笑：“皇上英明神武，自然是收获颇丰，肯定比臣弟好。”
萧应禛笑了笑：“三弟说的太对了。朕的确是收获颇丰。”
他说完，萧应瑄面上僵了僵。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萧应禛不顾他面上的神色，随意问起了别的话题。一旁除了常何在外，几位天子近臣们都抿嘴偷笑。
他们十分乐意齐王吃瘪。其实皇上应该更强硬一点，而不只是轻描淡写把这挑衅撇开。
身为皇帝做什么比臣子好不是理所当然吗？再说，这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猎了什么又有何可炫耀的？
拿这两个大道理去压，肯定要让齐王不得不跪。
可惜，皇上还是太过仁慈了。众近臣心中摇头惋惜。
萧应禛和萧应瑄随口话了几句的时候，萧应瑄后面的辎重队终于赶上来了。所有人看见马车上一堆堆的猎物时，还是忍不住惊叹起来。
看来萧应瑄当真没有说谎啊。这么多的猎物，其中还不乏猛兽，这是怎么在四天四夜里猎到的？
众士兵看向萧应瑄的目光就多带了点敬佩。
男儿嘛，最是敬佩英雄好汉。他们都以为萧应瑄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皇子，没想到发起狠来也一样生猛。
萧应禛下了龙辇走到猎物前，一个个仔细看过。他一边看一边赞赏点头。
萧应瑄跟在他身后，神色复杂。他按着宝剑，而眼前正是萧应禛全然没有防备的后背……
这后背仿佛是一种诱惑，诱惑着他上前狠狠一剑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