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收买
第二日安如锦早早起身。她枯坐在香室中，眼前一堆的香料却提不起半点精神。
昨夜她心事重重，一夜无眠。
萧应禛眼中神色她看不明白是什么。可是直觉里却令她辗转反侧。
“静夫人，青萍姑娘来了。”秋荷领着换成宫女衣衫的青萍前来。
安如锦看了一眼，淡淡道：“来了就下去做事吧。”
此话一出，青萍忍不住道：“我可以为静夫人做香的。”
安如锦还未回答，一旁的秋荷已毫不客气地呵斥：“在宫中要自称奴婢。再说夫人还未说话，你乱插什么嘴？！”
青萍被斥责得唯唯诺诺。
安如锦此时才正眼打量她。说实话，她真的不明白萧应瑄为何要硬塞青萍给她。除了碍眼外还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而且青萍有野心，不是她可以掌控的人。
她勉强只能认为萧应瑄只是想要把一个碍眼的人安插在云珠宫罢了。或者是青家有求与萧应瑄。青萍只是个棋子罢了。
“静夫人恕罪，奴……奴婢退下做事了。”青萍低头轻声道。声音还带着委屈。
想也是，她堂堂青家的嫡大小姐，正儿八经的制香传人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安如锦忽然道：“等等，你进宫来是要助我制香的。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把云珠宫的每一种香料都搬出去晾晒整理。”
青萍愣了下。晾晒香料是粗使宫女做的工作。她……怎么可以去做？
秋荷闻言，道：“还不赶紧去！拖拖拉拉的还要等我们夫人请你去吗？”
青萍忍住气，应了退下。
等青萍离开，秋荷对安如锦笑道：“静夫人处置得好。这青萍进了云珠宫也别想碍眼。”
安如锦只是不语。
秋荷又道：“静夫人，等以后寻个机会把这个青萍逐出宫吧。她对皇上有想法，这可不能不妨。她可是个祸根。”
安如锦摇头：“不要这么想。她进宫别有用处，你不要为难她。”
秋荷皱眉不解：“她有什么用处？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人罢了。”
安如锦慢慢道：“她会有用处的。有人要她在宫中，不管怎么样，这事你不用管了。”
秋荷诧异。
安如锦默默看着殿外，艳阳高照，可是空气中已有了秋的清冷。这漫长的夏日终于过去。肃杀的秋到了。
……
德淑宫中，此时陈婕妤却是面上带笑听着小内侍所说的话。
她等小内侍说完，忽然轻笑：“当真如此？皇上拒了静夫人，打算要去瑶月宫，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又不去了？”
小内侍连忙讨好道：“是的，奴婢听御书房御茶监的小富公公说的。”
陈婕妤杏眼眯了眯，挥了挥手。小内侍悄悄退下。
一旁的一位年长的女官悄悄问道：“婕妤娘娘是不是觉得……皇上和静夫人有隔阂了？”
陈婕妤笑了，嫣红的红唇犹如涂了血一样。她冷笑：“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就算是唇舌都有可能相碰，更何况是男女之间呢。皇上是宠爱那个安如锦，可是两人脾性相同，有隔阂是早晚的事。”
女官抿嘴轻笑：“那这么说，静夫人会失宠？”
陈婕妤看了她一眼，冷哼：“哪有那么容易。安如锦这个贱人能够以女官身份到了现在并不是没有一点手段。不然怎么敢在先于皇后前怀孕还能保住性命？”
女官吃惊：“婕妤娘娘的意思是……”
陈婕妤杏眼中神色森冷：“安如锦因为身份低，皇后不和她计较。可是若是她位列九嫔，甚至是升为妃才是皇后的真正敌人。可是她位份低也不能小觑。因为本宫可不是皇后，有无法撼动的地位。”
女官心中一凛。她问：“婕妤娘娘要怎么做？”
陈婕妤笑而不语。只是她那一双眼中寒光细碎，阴寒冷酷。
……
青萍就在云珠宫中当了宫女。她平日做最粗重的活儿——云珠宫中上百种香料一一搬出在太阳底下曝晒，然后再一一造册登记。
没有人帮她，身娇肉贵的她还得把一些香料研磨，切碎等等。这些活儿就算在青家也是力大的下人做的。她身为嫡传人根本没有碰过。
在她手中的香料都是已经处理好的。她要做的只是辨香，制香。
是以不到两三日，青萍就被晒晕过两次，满手都是水泡，双脚都浮肿起来。云珠宫中宫人们知道她的来由，闲暇之余都故意不帮她，反而笑嘻嘻看着她的狼狈。
青萍甚是硬气，虽满心不甘却依旧做着最辛苦的劳作。
这一日她拿着一簸箕的豆蔻前去晾晒，忽然眼前有两位陌生的女人挡住。当先一人容色娇艳，十分年轻。她穿着锦绣宫装，贵气满身。
另一位则像是女官的样子。
青萍不知两人是什么身份，不由顿住脚步。
“你就是青姑娘吧？”那漂亮女子笑眯眯看着她。
青萍在云珠宫所见的人对她都不是太客气，乍见这女人对她这么客气，不由有点手足无措。
她抱着豆蔻笨拙行了礼：“奴婢拜见……娘娘。”
那漂亮女人上下打量了青萍，忽然上前笑着握住她的手：“哎呀，这么标志的人儿，净做粗活。本宫真是心疼。”
青萍有点发愣。
一旁的女官模样的女人上前，将一份沉甸甸的重礼塞到了青萍的手中。
青萍愣了下，只见小包袱中有好几支精致的簪子。青萍眼中沉了沉，神色莫名。
那漂亮女人笑道：“本宫知道青姑娘在青家什么都有，这点小意思看不上眼。不过在宫中没有这些首饰点缀，是无法得到皇上注意的。”
青萍低头不语。
漂亮女人又说了一会，见青萍愣愣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她道：“不管怎么样，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
她笑道：“至于怎么找我，有人会告诉你的。”
她说完婷婷袅袅走了。青萍愣愣站在原地。
良久，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豆蔻晒好了吗？”
青萍回头，只见一身素衣的安如锦似乎一开始就站在她背后。
青萍循着她的目光看见自己手上的小包，顿时沉默。
安如锦淡淡道：“你要想好了，进宫来是为了什么，如果你要步步高升，想要走上我这条路还是趁早去赏识你的地方去。不过，我奉劝你。你要走的路已被我走过，你胜算不大。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会很快发现你的处境会比眼前更糟糕。”
青萍忍不住道：“我没有！我是……”
“是为了什么？”安如锦问。
青萍良久才慢慢道：“我只是想赢过你。我不甘心会不如你。”
那次比试她堵上了所有可是却惨败。青家的颜面也一起被败得不剩一分。她最后孤注一掷求得母亲青夫人将她送入宫中。
她不知道青家是怎么搭上齐王，也不知道齐王又为何要帮她。总之，她终于进宫了。
当她再次看见安如锦时，心中那点傲气又爆发了。因为她还是不信自己永远会输给眼前这个女人。
安如锦忽而失笑，转身道：“去好好晒你的豆蔻吧。能不能赢过我以后会有机会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香道，还是你所期望的。”
青萍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大声道：“我一定会赢过你的！一定！”
安如锦头也不回地走了。
……
青萍入宫的消息渐渐传扬开来。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不解。
皇后宫中依旧每日都有一大批宫妃前来请安问好。安如锦位份不高，每日清晨只能在中宫殿外叩拜就可以离开。
不过这一日她却被领进殿中。殿中莺莺燕燕，热闹非凡。皇后一如既往地端庄大方。这些日子她养得很好，脸圆润了不少。
安如锦上前再次拜见。皇后笑道：“静夫人有心了。你送的香丸本宫觉得不错。”
安如锦恭敬道：“皇后娘娘喜欢，臣妾再去制一些。”
皇后意味深长道：“说起制香，听说青家的姑娘进宫来做宫女了？”
“是的。”安如锦面色平静：“是她求了臣妾要进宫。臣妾请示过皇上，皇上惜才爱才，怜惜她无处可去故而留在宫中。”
皇后点头：“原来如此。”
此时底下有人忽然轻笑：“哎，皇上就是心软。先前有兰妃病重入宫。现在又收留这商人之女。改日不知道还要收谁进来。”
安如锦看去，说话的正是陈婕妤。
她笑了笑：“婕妤娘娘说的是。皇上就是仁心之君。”
陈婕妤见她淡然自若，忍不住出言讽刺：“皇上是仁心，可是静夫人你是真心收留这青姑娘吗？”
安如锦问道：“婕妤娘娘何出此言？”
陈婕妤似笑非笑道：“听说青姑娘在云珠宫日日劳作至昏倒。静夫人，既然看人家不顺眼就给人家一条活路吧。何必折腾人家这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呢。”
此话一出，皇后皱眉问道：“静夫人，当真是如此吗？”
安如锦看了一眼陈婕妤，慢条斯理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青姑娘昏倒是事实。但是却不是臣妾故意让她连日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