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贺寿（7）
亭中吵吵闹闹连戏台上的歌姬唱曲，还有那一池的花儿都没有人欣赏。
寿王妃面上看不出什么来。齐王妃闵氏不知她心中是喜是怒，不想轻易开口。倒是庆元公主按耐不住了。
她哼了一声：“什么香花香油很稀奇吗？我可看见三皇兄也有，比这个好多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齐王妃闵氏顿时心头升上狐疑。再看安如锦就有一百个怀疑。
她忽然开口问：“静夫人，这香油是从何而来的？”
秋荷耳尖听见庆元公主的话，再加上齐王妃闵氏这么问话，就知道误会了。
她笑道：“齐王妃娘娘，这香油自然是从香花中取的。不然还能从哪儿来的？”
她半开玩笑说道。没想到齐王妃闵氏俏脸一沉：“好大胆的奴才，本王妃在和静夫人说话，哪有你这个不知规矩的奴才插嘴的份，还不给本王妃滚下去！”
她声色俱厉，围着安如锦吵吵闹闹的贵妇们都被惊了下。她们一个个赶紧噤声，拿眼看着齐王妃闵氏朝着安如锦发难。
安如锦终于脱身。她笑道：“秋荷，你多嘴了。还不退下。”
秋荷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赶紧退下。
安如锦等她离开，这才对齐王妃闵氏道：“齐王妃别和小丫鬟一般见识。这香花香油是我从大食国进贡上来的香油得到启发，然后又细细问了宫中老人才知道的。”
齐王妃闵氏不咸不淡笑道：“那静夫人可真是兰心蕙质。不知你见过这种香油吗？”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让侍女递过去。
安如锦打开，顿时一股熟悉的花香溢了出来。四周的贵妇们纷纷惊艳：“好香！好香！这是什么香，这么香！”
“比上好的苏合香还香。”
“这香真熟悉，是不是静夫人身上那香……”
“……”
贵妇们议论纷纷，齐王妃闵氏的脸色越发阴沉。她又不是傻子，前因后果串在一起就几乎得到了和真相相似的答案：安如锦的香油就算不是萧应瑄给的，也逃不了干系。
两人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她所不知道的？！齐王妃闵氏越想越歪，脸色越来越难看。
庆元公主一下子福灵心至开了窍。她立刻嚷道：“是啊，这香怎么和三皇兄的香这么像？”
她就只差说，是不是安如锦偷了萧应瑄的香了。还好她还有点理智，不至于就这么大呼小叫说出更无脑的话来。
面对指责，安如锦微微一笑。
她从容不迫：“齐王妃既然问了那如锦就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如锦入宫之前就学过香道。众所周知，香道博大精深，不但有制香粉、打香纂，还有香饼、合香丸、药香，区区香油自唐代就有之。被汉武帝锁在金屋的阿娇皇后就是个调香高手，制的香大部分都是香花的香水、香油。这可不是如锦杜撰的，而是有史可查的。”
“至于这香油，香花就是那么几种，何须向齐王讨要才能制成？”
她说得云淡风清。
众贵妇们一挺顿时了然。这香花能制成香油的就那么几种，香味偶尔相似那简直不要太正常了。说是和齐王有瓜葛，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众贵妇想明白后看齐王妃就有点眼神怪怪的。大家都知道齐王妃闵氏向来飞扬跋扈，齐王府中不容半点美貌歌舞伎，更不用说给齐王纳妾。
这成亲这么久了和齐王闹得个时不时回娘家，想来也是个泼辣善妒的女人。
既然这个齐王妃闵氏声名在外，如此质疑目的自然是有几分可待商榷。在加上皇上和齐王面和心不和，齐王妃要为难安如锦是顺理成章。
场面一下子冷淡下来。
齐王妃闵见自己的话三言两语就被驳得干干净净，心中一股怒火蹭蹭地往上涨。她真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撕烂安如锦那张淡定自若的脸，让她继续装，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香油她说不出甲乙丙卯，但是就这么凑巧安如锦制出的香油和萧应瑄随身携带的香油这么相似？这其中若没有鬼，她闵字倒过来写！
不过她一向心机深沉不会贸然发作。可是若是现在就让她就此认输那也是不可能的。
齐王妃闵氏呵呵笑了笑，做恍然大悟状：“我就说嘛，静夫人制香高手怎么会制出的香油和我么齐王府一样呢。原来是这个道理。”
她说话间顺带自抬了下自己的轿子。
安如锦只是笑了笑不和她争这口舌之争。另外一边庆元公主却是不依了。
她冷哼：“强词夺理。”
声音不大却让人知道了她对安如锦的不屑。
安如锦诧异道：“公主此话怎么讲？怎么可以说齐王妃强词夺理呢？我做的香油的确是不如齐王府。”
庆元公主一下懵了。她刚才说的强词夺理可不是说齐王妃，怎么会一下子成了这样？
齐王妃闵氏见庆元公主还要再说，立刻呵斥：“庆元，别说了。”
她算是看小瞧了安如锦。论嘴上功夫十个庆元公主捆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还是让庆元公主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不然还会拖累自己。
庆元公主立刻委屈道：“三皇嫂，我可不是说你。”
齐王妃闵氏随口安慰道：“我知道了。你不是喜欢去看花吗。过去瞧瞧吧，在这里坐着多闷。”
庆元公主委委屈屈地走了。
寿王妃见亭中气氛尴尬，出言缓和：“香油虽好，大家可别都忘了喝茶啊。这可是老身命人从滇南带来的上好白茶。”
众人这才说笑起来。不过安如锦身边一直不消停。不断有贵妇过来打听香油的事。她们用惯了香粉，香膏，虽然香则香，但是总是有不方便。
比如香粉吧，最常用的是梅真香，这香粉是沐浴后洒在身上。有的贵妇皮薄，用多了就浑身痒痒，汗水一冲，香气就消散，晚上还要清洗身子。
比如香膏，京中贵妇们用的香膏就五花八门，有桂花香膏等。香膏多有油脂，涂在身上一天油腻，也不适合长期涂抹。
如果有香油就好了，一点点就可以香一整天，而且夏日涂香油在衣衫上也不会让人觉得浑身难受。再说，这香气皇上喜欢，那一定是最好的。
各贵妇心中打定主意都纷纷向安如锦软磨硬泡，只盼能有一瓶香油。安如锦没想到她们如此热切，只得一一应承下来。
看样子往后一些日子她的云珠宫又要开始忙碌起来。
等安如锦身边人稍稍退去，寿王妃忽然似笑非笑看着她道：“静夫人有这么一手调香本事，看来不但在宫中可保圣宠不衰，而且在外也是大受欢迎啊。”
安如锦笑道：“寿王妃言重了。雕虫小技而已。”
寿王妃意味深长道：“香道何其难。静夫人能到了此境界那一定是身有天赋。我也十分喜欢制香。还常年聘请一位制香大师为寿王府制香。”
安如锦问道：“哦？寿王府中能请到的制香大师一定是十分闻名，不知是谁？”
寿王妃不言语，笑了笑拍了拍手。有侍女上前，寿王妃笑道：“去请大师。”
侍女领命退下。
安如锦看见亭子中的香炉。她沉吟了一会，上前打开看了下。
香炉中静静置着一枚香丸，已烧灼了大半，但是幽幽清香不断弥漫出来。安如锦仔细辨别了下，不由吃惊：“这合香竟然有兜末香！”
寿王妃本老神在在，不过听得安如锦这么一说顿时多看了她两眼。
“没想到静夫人辨香识香的功夫这么深。一下子就知道了这合香中有兜末香。”
安如锦还在辨香，听了回答道：“世上香有千万种，有些异香只在典籍上看过，根本不流通世面。不过刚好这兜末香如锦小时候倒是有幸见过闻过。”
她面上浮起恍惚。
这话她没有说谎，包括前面对寿王妃扯的学香道的来历是有一半真的。在仓山圆慧庵中跟着妙真真人学香道的不仅仅有真的“安如锦”也有她傅冷香啊。
也就是那时，她认识了现在盗用的这个身份真身“安如锦”。不过当时“安如锦”是怀别的目的前去学香道，而自己才是真真正正浸淫香道的痴儿。
也就是那时候，妙真真人让她看到了不少世上难得一见的异香。
这兜末香就是其中一味。
“西王母降，上烧是想，兜渠国说先，如大豆，涂宫门，香闻百里。关中大疫，死者相枕，烧此香，疫则止。”她不由呐呐低语。
“好一个烧此香，疫则止。”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老身听说宫中有一位擅长调香的娘娘，今日终于得见了。”
安如锦抬起头来，只见一位半老老妪缓缓而来。她身边有一位青衣姑娘扶着。那青衣姑娘面容秀美，身材修长，看样子不是这老妪的徒弟就是女儿的样子。
那老妪身上穿着素色衣衫，头发一丝不苟，一双老眼十分明亮。看人有种直直入人心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