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心结

  君无渊此言教慕灼华脚步微微一顿,但只片刻,便是一个闪身自君无渊身前消失了踪影,再现身时,已在君无渊身后十步之外。
  君无渊强忍住心中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你再向前一步,我便屠尽这烟国百姓!”
  慕灼华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她可以不顾三界大事,可以不管妖魔动乱,但无法忍受无故杀戮,苍生的安危,每一条无辜性命,在她眼中,仍然那般珍贵。
  君无渊便是清楚这一点,想要逼着她留下,而本应十分在意此事的慕灼华却只是冷声一笑:“总拿这种事威胁我,有意思吗?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会做回当初嗜血食心的君无渊?”
  君无渊侧身看向慕灼华:“你屡次玩失踪就有意思了?我的话若你不信,你尽管试试,我不介意重新带领魔界与仙界为敌!”
  “你!”慕灼华回身怒视君无渊:“无药可救!”
  君无渊得意的扬起嘴角,笑得极其邪魅:“如何?”
  二人之间这番对话简直就是一对情侣在吵架,只是吵架时牵扯的事件有些大,动则三界苍生,这教在场众人惊诧之余有些哭笑不得。苍生何罪啊!
  慕灼华沉沉一叹:“你想怎么样?”
  君无渊走上前去,自腰间取下魔元晶石,拉过慕灼华的手,将晶石融进慕灼华掌心,之后拉着慕灼华转身朝落玉坛大殿走去。
  一路上众人纷纷让路,方才的怒火战意变作崇敬,个个颔首低眸,面露敬畏之色。
  二人一路走到大殿之内,踏上尽头台阶,转身面向下方众人。君无渊刻意提高了声音道:“诸位,向你们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乃是仙界失踪多年的,灼华上神!”
  话音落下,殿内殿外众人纷纷跪地抱拳,对着慕灼华高声喊道:“见过灼华上神!”
  自这日起,短短几天时间,灼华上神重新现世的消息传遍三界。得知慕灼华身在烟国落玉坛,各路修仙者慕名而来,欲求见慕灼华,一睹上神风采,但皆遭婉拒。
  听闻黑衣人真的是慕灼华,轻羽和寒澈自然第一时间便赶到了落玉坛,但前去多次,却是遭到了与众人同样的待遇。
  此次又是兴致勃勃满怀期待的来到落玉坛,走到为慕灼华安排的屋子前,看着紧闭的屋门,和倚在门前一脸无奈的抬头望天的君无渊,轻羽寒澈皆摇头一叹,轻羽道:“还是不肯见你?”
  君无渊仍是那般看着天空,淡淡道:“说的好像她肯见你一样。”
  寒澈无奈,上前敲了敲门:“灼华,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多年不见,真的不想念我们吗?”
  屋内的慕灼华正盘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根本就没打算理他们。这一番静寂,让轻羽不禁开始怀疑:“她不会又悄悄从窗子溜走了吧?”
  君无渊晃了晃手上仙元晶石:“跑不了。”
  轻羽禁不住一笑:“灵石在手有何用?若她一直不想见你,莫非你打算就一直这样守着?”
  君无渊转头面向轻羽,扬起嘴角:“比起阴阳相隔,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这句话之中包含的苦楚和满足,竟是令人感到一丝心疼。心疼他枯等了这么久,相隔一道门,却难见她一面;心疼他这般容易知足,傻傻守在门外,却一副心甘情愿。
  发觉气氛在这一句话之后有些沉闷,君无渊开口转移了话题:“对了,未寒还是没有消息吗?”
  轻羽神色稍暗,寒澈接话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那阴槐君的手下四处猎杀修仙者,使用的手段与未寒失踪时现场的情况相似,前日初云山玉笙法尊遇伏,好在洛晴恰巧路过设法将其救下,我们到现场看过,地上残留的阵符,与抓捕未寒的阵符一模一样,未寒很有可能就在这阴槐君手上。”
  君无渊闻言,拧紧了眉头:“有消息固然是好,只是这二十五年,不知未寒都经历了些什么。”
  轻羽道:“灼华失踪之前不是预言过未寒不会有危险吗?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好说。如今灼华归来,我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只可惜夜……”
  话到此处,心中感慨,实在说不下去。慕灼华出现之后,虽未曾提起过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慕灼华噬魂咒已解且活的好好的,不难猜出当年真相,他们心中都已经了然,萧之夜,已经不在了。
  同为挚友,无论失去谁,对他们来说都是残酷的,如今保住了这一个,那一个却因此魂散,这实在不是他们愿意看见的。但事实如此,活下来一个,也总比两个人都不在了要好很多。
  这时,一名明月巅弟子在落玉坛弟子的带领下来到几人身后,对几人抱拳跪地:“上神,魔尊,有重要消息!西北荒漠中那消失了二十五年的诡异山峰,刚刚又出现了!”
  “什么!”闻言,几人齐声惊呼,面面相窥,片刻后,寒澈道:“夜,灼华就先拜托你照顾!轻羽,我们走!”
  轻羽点了点头,之后,二人迅速飞身离开,朝西北方向赶去!
  君无渊目送着他们离开,之后回身看向慕灼华所在房屋的屋门:“灼华,你还要逃避多久?我知道,你并非不愿面对轻羽寒澈,只是不愿面对他们眼中的你,和萧之夜已经魂散的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你怎么逃避,最终都要去面对,只能勇敢面对,才有未来,才不会辜负了他的牺牲。看看轻羽寒澈,仙界事物繁多,却还要为你忧心,即便心中急于去寻未寒,仍不忘嘱咐我照顾你,你就一点都不会觉得歉疚吗?你失踪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如何辛苦的寻你,你都知道吗?就算,就算你不愿再管三界之事,至少也不要再让他们为你担心,可好?”
  听到这里,慕灼华缓缓睁开眼,平静的目光中有了一些波动。是啊,这般颓然过活,怎对得起萧之夜的一番苦心?可是心中这道结,要如何才解得开?
  屋内仍是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回应。君无渊沉沉一叹,伸手抚上面前屋门,好像隔着这扇门,能触及屋内那令他挂心之人:“我浑浑噩噩的活过这些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你,这一天来了,再苦也值得,只是仍不如故去之人在你心中分量之重。若可以,我宁愿当初为你补魂的人是我,能被你这般牵挂,好过承受这多年思念之苦。”
  任何人任何事,不身在其中,便无法体会其中苦楚。慕灼华是一样,君无渊,也是一样。一个是心怀愧疚难解心结,一个是苦心痴恋不离不弃。这纠结的心绪,要如何才理得清?怎么样才能说服自己勇敢去面对这本该去面对的一切呢?
  西北大漠,荒无人烟,风沙漫天。
  荒漠之中,一座阴森诡异的山峰好似从天而降,坐落在此,与周围无边的黄沙区别明显,难以相容,却稳稳的矗立着。
  山峰周围,复杂的阵符依旧,场景与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站在阵符外看着这一切,让轻羽和寒澈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灼华曾说,这阵符无人能解,时机一到,自会破除。可消失了二十五年,怎会丝毫没变?”寒澈叹道。
  轻羽较之寒澈要淡然许多:“很简单,时机没到而已,再等等吧!”
  殊不知在那山峰之中的洞窟里,未寒正遭遇着怎样非人的折磨。
  整整二十五年,手脚被缚,固定在十字铁架上,二十五年。
  束缚着手脚的铁链早已嵌进骨肉,人已不复当年那般风华,蓬头垢面,衣衫脏乱,一身的法力在多年的囚禁之下早已荒废,好在虽狼狈至此,神智仍旧清醒。
  那早年每日蜷缩在墙角的阴槐君,当下正站在未寒身前,身形傲然,目光锐利。
  此时的阴槐君,面上仍带着那张树皮面具,如丝的黑发长长垂至脚边,穿着一身血红色纱裙,身段妖娆妩媚,但却被这纱裙裹得严严实实,唯露出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掌,指甲长度可穿膛过腹。
  抬起手掌,用长长的指甲划过未寒的脸颊,看着指甲划过之后的那一道血痕,发出一声狰狞笑意,出口的声音,仍是那般尖细刺耳:“未寒上神,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肯助我吗?难道这苦,你还没吃够?还是,我下手不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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