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疏远

  次日,魔界,一如往常般诡谲静懿。一间小宅里,卧房内,地上凌乱散落着红色婚服碎片,红渠坐在屋内铜镜前,穿着惯常的衣衫,细心整理妆容。
  床榻上,七修倚着床栏坐在纱幔之内,身着贴身白衫,扶着额头,满面悲催。
  “红渠,你老实跟我说,在平顶峰的那次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失去意识?”
  红渠一边梳理发髻一边反问道:“你希望我回答是或不是?”
  七修冷声道:“你说呢?”
  红渠听着七修语气不对,起身走到床榻前,将纱幔掀起,坐到七修身侧,伸手掂起七修的下巴:“先叫声娘子听听!”
  七修将头扭至一边:“回答我!”
  红渠噘了噘嘴,起身走到桌前,伸手想倒一杯茶来喝,却是碰了碰茶壶又将手放下,眼帘微垂。
  “那时,我是真的对你死了心。你我已经成婚,即便你心中不愿,可不可以不要时时摆在脸上?我是女子,我也希望能找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生世相守,你若实在不喜欢,大不了过几日,我回去原来的住处,不碍你的眼便是。”
  说罢,走出屋子。七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没能出口。
  不喜欢吗?并不是。只是成亲这事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娶的这个人实在有些彪悍,连新婚之夜都过的这般惊心动魄,实在让七修有些吃不消,且心中有些怀疑,他们二人,究竟谁是相公,谁是娘子?
  伽罗魔殿,君无渊坐在魔尊之位,正与魔界众人议事。红渠七修陆续赶到,君无渊微微皱眉,但正事要紧,并未马上开口询问。待众魔散去,才唤住了七修红渠,道:“你二人面色不对,又吵架了?”
  红渠斜瞥了七修一眼:“没有,多谢魔尊关心,我先去忙了。”
  转身,离开。
  君无渊将目光转向七修:“说吧,怎么了?”
  七修看着红渠离开,之后对着君无渊咧嘴一笑,指了指红渠,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个……她……我……我们……”
  君无渊无奈一叹,抬步走下台阶:“你啊,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昨日那神情。成亲的日子,你弄得像被逼婚一样,想必红渠生气,与你的态度有关吧?”
  站到七修身前,拍了拍七修的肩:“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其实并不难懂。只要你将她放在心上,想她所想,自然而然就清楚了她想要什么。这几天,什么事都不用你做,你就好好陪着红渠。已经成了亲,就该负起责任。她是你的娘子,是肯与你相守一世的人,要珍惜,知道吗?”
  这时,慕灼华自内殿走出,轻笑道:“魔尊看来经验十足嘛!怪不得这么多女人为你死心塌地。”
  君无渊回以轻笑:“上神说的这么多之中,可有包括你自己?”
  慕灼华走到二人身前站定,看着君无渊,言非所问:“不知魔尊今天可有时间?”
  君无渊问道:“你有事?”
  慕灼华眼帘微垂:“忽然想去东南海桃园看一看,能陪我去吗?”
  君无渊目光一凝:“你去那里做什么?”
  慕灼华心头一紧,想到这个决定会带来的后果,总是有些不忍,但未曾有所表露,淡淡道:“我只是,特别想念一些故人故地。”
  君无渊默了片刻:“我待会要出去一下,午前就会回来,你先在魔界等着我,我回来就陪你去。”
  慕灼华微笑,点头。
  七修与君无渊一同走出伽罗魔殿,转头见慕灼华已经回去内殿之中,七修不解道:“魔尊,你为了能陪在上神身边,分明已经将时间排开,为何谎称有事要做?”
  君无渊道:“东南海乃灼华与柳轩赋早年间同修之地,二人虽在哪里有许多美好回忆,但总多不过伤痛和遗憾。我相信她会想起,但不相信她会想念。她之所以想去东南海,一定有别的原因。”
  七修恍然大悟:“难道魔尊你不想陪上神去?”
  君无渊道:“她想去,我自然会陪她去。只是在那之前,我要确定一件事。”
  七修疑惑:“什么?”
  东南海边缘,密林深处,一片桃花林。君无渊缓步踏进,走到一座宅院前,看着那修缮整齐的木屋,和种满花草的院落,目光越来越冷:“你果然在这里。”
  院子里,一个白衣男子正端坐在屋前石凳上翻阅手上书籍,闻见这一声言语,头也未抬:“魔尊是来杀我的?”
  说话间,抬手翻了翻书页,轻道:“凭你一人,是否太勉强了些?”
  话音刚刚落下,忽闻周围气流涌动,倏然间,几道傲世身影携着强横神力,相继落在白衣男子周围,惊起阵阵风声。君无渊缓步上前:“如何?”
  男子缓缓合上书籍,抬头,眉心的血色堕仙印,因面容的白皙而尤为醒目。
  “寒澈、轻羽、未寒、君无渊,三名上神一位魔尊,此等阵容,尔等还真是瞧得起我柳轩赋。”
  寒澈目光冷冽,厉声道:“柳轩赋,你该知道,三界容不下你。你,不该回来。”
  柳轩赋苦涩一笑:“容不下我?我一直想知道,三界如此之大,因何容不下我一个柳轩赋?我此次回来,也不过是想在这里安度余生,玄冥门之事已经与我无关,你们又因何一定要对我斩尽杀绝?死一次,还不够吗?”
  君无渊淡淡回道:“当真如你所说吗?凡间尸祸、蛇王玄戮,哪一个不是你玄冥门策划而出?前几日渔村的追杀,你又如何解释?”
  柳轩赋道:“那一切都是归途策划,我并未参与。”
  未寒冷声喝道:“你以为将一切都推到归途身上就没事了吗?你才是玄冥门之主,没有你柳轩赋,玄冥门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就发展到如今势力?”
  柳轩赋无奈一叹:“我在你们心里,本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看你们今天这阵容,想杀我是势在必得,不必多言了,给我个痛快吧!”
  说罢,淡然闭目,好似这生死于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见柳轩赋根本不屑抵抗,束手就戮,君无渊几人略有些疑惑。换做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也不会将生命看得这般淡泊。大事未成,怎能轻易身死?难道,此事有诈?
  果然,就在这时,周围林中忽然窜出数十名身着黑衣手持麒麟柄长刀的人,将君无渊等人身处的小院围了个严严实实。其中,一名面带麒麟面具的男子向前几步,摘下面具,对柳轩赋单膝跪地,抱拳道:“归途参见门主!我等来迟,望门主莫怪!”
  君无渊等人将目光扫过周围黑衣人,面色未变,最后皆将目光投向柳轩赋。这个方才还说自己已经与玄冥门无关的人,如今又要如何解释?
  此时却见柳轩赋缓缓睁眼,看向归途,淡淡道了声:“退下。”
  归途面色一滞:“门主,你一个人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柳轩赋轻蔑一笑。如此阵容,就算整个玄冥门都来,怕也不是对手。况且,他本就不抱生念:“退下。”
  归途皱眉道:“门主三思,玄冥门不能没有门主您啊!”
  柳轩赋低眸看向归途:“玄冥门,我早就已经弃之,况且在你的带领下,玄冥门不是一样好好的?你何必如此执念?”
  说罢,柳轩赋抬手轻轻捏诀,在院中设下了结界,将玄冥门之人阻挡在外。之后对君无渊等人道:“动手吧。”
  归途见状,连忙冲上前来:“门主,不可啊!”
  然身形未近,却是被结界一下弹出老远。
  君无渊此时更为疑惑。柳轩赋如今表现根本就是一心求死,听他主仆之间的对话,好像也确实如他所说,可归途与柳轩赋皆不是易与之辈,这一切,又是否是二人在演戏呢?
  此时却见寒澈与未寒抬手各自化出长剑,将剑尖指向柳轩赋的心口和眉心。柳轩赋再度闭目,安然静待死亡的到来。
  此时,忽闻院前桃林中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此声一出,君无渊等人皆是一怔。柳轩赋睁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面带暖意,微微一笑,轻声道:“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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