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读
贾芸儿划着船，船在湖面上冲出层层凌波来，柳依依和许杏儿伸手在湖中，一把一把的用手把水舀起来，泼向空中。
许辽看着小船往湖心驶去，他在岸边巡视一圈，看见不远处的菱花荡里停着两艘竹筏。许辽走过去，拿起撑杆在水中一点，他跃身而起，轻巧的落在竹筏上。大家不知道许辽要干什么，都看着许辽。许辽撑杆在水里一撑，竹筏冲破菱花，往柳依依几人的船边驶去。许辽撑了几下竹竿，竹筏快速的靠近柳依依几人的船只。岸上的几个丫鬟看出许辽是要作弄柳依依几人，忙在岸上喊道：“小姐快走，大公子来了。”
柳依依几人看许辽风度翩翩的迎风站在竹筏上，看着柳依依几人坏笑。柳依依和许杏儿都着了慌，对贾芸儿说道：“快划快划，别让他靠近来。”贾芸儿赶紧用单桨拨水，她划得急了，只在船的一侧划。船不往前走，却在原地打转起来。柳依依和许杏儿都惊慌的不得了，两人在船里前晃后仰的，许辽待竹筏靠近小船了，用竹竿点住船头，小船立刻停下来。
许杏儿喊道：“许辽，你要干什么？”
许辽说道：“照壁前你们竟然抛下我就那样走掉了，现在我把船掀翻了，送你们下去游泳。”
柳依依怕许辽真个把船掀翻了，故作可怜的抱着胳膊说道：“许大哥这会水很冷的，你不要这样。”
许辽说道：“你撇下我走掉，先给我陪个不是，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船掀翻。”
柳依依就要陪不是，许辽看贾芸儿弓着背，要往竹筏上抢的样子。许辽把竹竿在船头一点，船又在水面上滴溜溜的旋转起来，许辽用力点一下，船就转的更快了。许夫人在岸上看的揪心，用平素少有的斥责口吻喊道：“辽儿停下来，不是玩的。”
许辽不听许夫人的话，看船转的慢下来就用竹竿在船身上点一下，柳依依和许杏儿紧紧地抱在一起，嘴里尖叫着。贾芸儿紧紧的扳着船边沿。许辽正自得意，问柳依依几人道：“你们是要赔不是，还是要我把船转的让你们几个把黄子吐出来？”柳依依说道：“你把船停下来，我给你赔不是。”
许辽兀自让船旋转个不休，岸上一个丫鬟喊道：“老爷来了。”喊了两遍，许辽用竹篙抵住船头，小船不在乱转了。贾芸儿见状摇摇晃晃的在船上站起身来，她晃着身子要往竹筏上过来。许辽竹篙一点，竹筏如箭离弦，往岸边疾速驶去。许辽弓着身子，点了两下竹篙，待竹筏离岸边有三四丈远时他将竹篙撑在前面水底，用力一撑，身子跃起往岸上跃去。竹筏兀自在水里飘移着，许辽白色的衣衫在风中猎猎飘舞，身姿优雅隽逸，几个丫鬟看的都叫出声来。他到岸上了，竹筏咚的一声撞在他身后的湖堤上。
许辽看看岸上并没有许逸之，湖上贾芸儿正在用尽全力把小船往岸边划来，许辽赶紧闪身钻入桃树林中不见了身影。
贾芸儿几人相互搀扶着停船上岸，柳依依和许杏儿吓得脸色发黄。许夫人看着来气了，吩咐丫鬟道：“去吧辽儿叫来。”一个丫鬟应声走了。许夫人一手拉着许杏儿，一手拉着柳依依，往回而去。
许夫人回去了，许辽在屋里正要沐浴更衣，丫鬟倒下热水正扶着许辽进浴桶，贾芸儿破门而入。许辽光着身子一只脚迈进浴桶里，贾芸儿看见许辽了，啊一声尖叫，双手捂住脸。许辽转头看是贾芸儿，无处躲藏。他拉着丫鬟挡在自己身前，贾芸儿转身跑出许辽的房中。许辽倒好笑起来，叫道：“进来嘛，水热的刚好，同洗啊。”贾芸儿在外面大声“呸”的一声走了。
沐浴完了，许逸之派人过来叫许辽过去。许辽寻思着原来白天出去的事情还要算账。他一路盘算着怎样让许逸之在柳依依、贾芸儿面前轻点处罚自己。小厮没去许逸之的书房，却把许辽引到许夫人那间厢房最北边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本来是许辽、许文昆仲的奶妈住的，奶妈搬走以后一直空着。
许辽到了屋里，柳依依几人都过来了。许逸之正和柳依依议论紫衣。屋子里的床和柜子都搬走了。一张红色大圆桌边摆着六张椅子，窗子下面是一张竹榻，竹榻边一张茶几上放着陶壶和茶杯。许逸之指着椅子说道：“你们都坐下来，我有话要说。”许文几人都坐下来，许逸之说道：“这间屋子是我今天特地为你们布置的。以后早上每天早上卯时辰时都要进行两个时辰的晨读。依依和文儿读自己的书，你们几个把六经读熟了。以后的功课我在限定。早饭过后依然是去亭子里，文儿和依依讲授经书。午饭过后未时歇息，申时仍然是文儿依依讲授经义到晚饭时。晚饭过后来这里晚读。个人读自己爱读想读的书，我不做限定。我说的都记下了吗？”
几个人答道：“都记下了。”
许逸之特别问许辽道：“你可记下了吗？”
许辽支支吾吾的一会，说道：“师父传授的武功近来须勤加练习，师父说我以后能取得多大修为，全看新学的这两个月修炼的如何。”
许逸之沉吟一会说道：“好，晨读你晚去半个时辰，晚读你早回半个时辰。晚读从今晚开始。这是我给你们挑的书，你们自己挑自己要读的书。有一点，挑了不论书的好坏，都要读完了在读下一本。一本书不读完不读第二本书，这是我的读书法。你们来挑吧。依依和文儿读何书？我不做限定。”
许文吩咐许逸之的小厮说道：“劳烦小哥去我房里，给丫鬟说拿我读的《三朝北盟汇编》第三册书来，丫鬟会给你的。”小厮应者去了，柳依依让许杏儿的丫鬟去取《杜樊川集校注》来。
许辽几人到茶几边，许逸之打开一个黑色布包来。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摞书。许逸之在茶几上把书本摊开了说道：“从辽儿开始拿起。”许辽看看，拿了一本《楚辞王逸注》第一册，，贾芸儿拿了一本《诗鸟兽草木虫鱼疏》，许杏儿拿了一本《乐府诗集》第一册。许逸之自己拿了一本《世说新语》。几个人归座，许逸之把剩下的书又精心整理好了，用布巾包起来说道：“第一册读完了再来我那里换第二册，一直到把整本书读完了。”几个人答应着。
许逸之坐在竹榻上翻起书来，许杏儿问道：“爹爹，你也和我们一块读吗？”
许逸之说道：“今晚我陪着你们，从明晚开始你们自己读，我会抽空来查看的。”
许文和柳依依的书也拿来了，许逸之吩咐小厮和丫鬟们都下去。屋子里一灯荧荧，灯光中只听见莎啦啦的翻书页的声音。许辽几人都只是读着，只有许文一边读书，一边在白纸上做摘录。他看几行，拿笔在纸上写几个字。
许辽几人对着书本，不耐久坐，都或东张西望，或打着哈欠。心思只在好奇许文摘录了一些什么。只有许文和柳依依看的甚是入神。
读了半个多时辰，许辽和贾芸儿、许杏儿三人见许文和柳依依看的用心，也都抑制住焦躁，开始认真读起来。读着读着许辽三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开始向柳依依和许文请教起书里的不解之处。许辽和许杏儿惊讶许文、柳依依竟然像是将整本书背下来了似得，他俩问道那里，两人不看原书都能解答的一清二楚。唯独贾芸儿的《草木虫鱼疏》里所载诸名物，许文和柳依依知道的不甚清楚。贾芸儿一则懂医术，再则常在外打猎，伴鱼虾而友麋鹿，这方面的见识却较二人宽广。
一个时辰过去了，许辽几人读的也渐渐认真起来。许杏儿默读书里的乐府诗，偶尔读出声来，许辽读着《离骚》，偶尔啧啧的嗟叹。他读完一遍，有些意犹未尽，又翻过来重新读起来。
外面夜色已深，许逸之亲自给几个人斟了茶，自己握着茶杯小啜着来看许文的摘录。柳依依也端着茶杯凑过来看。许文将汇编中与《宋史》《大宋宣和遗事》《靖康传信录》等书想出入或可相资应证的地方都摘录出来。自己偶尔有一两句剪短的评语。
许辽几人喝过茶，许逸之拿起那包书说道：“你们回去吧，从明天早上开始就照我的安排读书。”几个人把许逸之送出书房，许逸之一走开，大家顿时喧闹起来。贾芸儿给许辽和许杏儿说着注疏中自己知道的那些草木虫鱼。那些是用来入药的，哪些是烹煮了以后可以食用的。柳依依站在许文身边，看许文做的摘录，所引用的书籍自己多没读过。许文还有几页没读完，他一边读一边做摘录。许辽说道：“我可得回去练功了，芸儿今晚练吗？”
贾芸儿想想说道：“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