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家公亲自来请

  郭启勋喜欢这样斗嘴:“云岫是说我赖在这里吗?”
  他一步一点靠近:“其实细说起来,云岫和我都是郭家人,谁先占据这桃源斋那谁就是桃源斋的主人,我呢,就算是赖在这里了,还真不想走了。”
  贾云岫被他激起斗嘴的劲了:“你今天伤地那么重,现在还有力气出来溜啊?不如想法怎么疗伤。”
  “你不说我倒忘了,”郭启勋耍滑头了:“今天我伤地快要没命的时候,云岫你哭地那么伤心。我心里就觉得这伤值了。”
  “哼,你以为我是为你哭啊?我开心还来不及,”贾云岫真想踢他,若不是看他伤重,鄙视说他一句:“我哭是为了郭辰郭柠,要是他们今天没了爹,那就是我的不是了。虽然是这么个爹,但再不济也好歹有个爹啊。”赶快进房去,免得他闯进来,但今晚他那样子是别想做什么坏事。
  待静下心来,贾云岫又想到了两个孩子的事,还有自己的日后:真的就这样在桃源斋一辈子?让郭辰郭柠在这里一辈子就可无忧无虑?他们会不会向往外面去闯荡?启勋呢?他是大少爷啊,他的前程就葬送在这里吗?
  这些就因为自己的怨恨?那这怨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谁可以帮帮我?
  郭府,宝院。
  郭老爷已经来回走了几圈了,心中烦躁不安,终于做出决定:“合瑾,准备一下,明天随我一起去桃源斋!”
  大夫人穆合瑾意识到什么了,不情愿地答应了。
  桃源斋的早晨,鸟儿起得早,人也起地早,小郭辰和郭柠早早醒来,要吃的了。
  贾云岫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衣裳就来填饱两娃儿的肚子,先给郭柠喂奶,推他的摇篮出去晒太阳。再给郭辰喂一些沾了肉末的米浆。这样就喂饱了两个小家伙。
  再去看郭启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来了要看他的两娃儿,只是担心自己身上发炎的地方会染着他们,所以不能靠近,这就把他急地痒痒的。
  贾云岫过来训话:“急着出来干什么啊?伤口好些了吗?叫你别动偏要动。”
  “你怀着郭柠的时候每天走个不停,现在还不准我动啊?”郭启勋脱掉上衣,准备换药换纱布。
  贾云岫噘嘴不情愿道:“我怀孕和你现在受伤是两码事,不能比。”
  ……
  斗嘴一早上。这才是夫妻的小日子嘛,郭启勋开心了:云岫虽还是对我板着脸,但话多了很多。
  院子里摆着一张板子给郭启勋趴着上药用的。没办法,他不想在房里换药,他要看着郭辰郭柠笑着才肯换药,所以就依着他了。
  郭辰郭柠看着他,想要来玩,去被丫鬟抱着不许靠近郭启勋,所以就哭闹了。
  贾云岫烦啊:“照看你们父子三个真累。”
  “父子三个?”郭启勋咀嚼这话:“我喜欢听,云岫说的。”
  贾云岫故作叹气:“郭辰郭柠还不懂事,等他们长大了就知道有你这么个爹一点都不好。”贾云岫说着就捏了一下他伤口。
  “啊——呀——”郭启勋夸张地喊了起来。
  “启勋喊什么?”一老态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郭启勋和贾云岫都绷紧了神经:爹来了。
  郭老爷和大夫人穆合瑾爬上地势较高的桃源斋已经是累出一身汗了,喘气还没稳呢。
  贾云岫赶紧迎过去,有点含泪说不出话:“爹,大娘。”
  郭老爷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云岫在这里住地习惯吗?”
  “爹来这荒山野岭干什么呢?”贾云岫不忍郭老爷这么爬山。
  郭老爷欣喜:“来看我的两个孙儿啊,来让我看看。”
  折红踏青把郭辰郭柠抱了过来,郭老爷看地喜欢:“好好,虽然这里偏远,但云岫把郭辰和郭柠养得白白胖胖的,只不过云岫你自己瘦了,气色也不好。是不是启勋又欺负你了?告诉爹。”
  “没有。”贾云岫激动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郭启勋趴在地上的木板上十分狼狈,想逃,被大夫人穆合瑾看见,她大声心疼喊道:“启勋怎么伤成这样?”再质问贾云岫:“你是怎么伺候启勋的?”
  郭启勋连忙爬起来:“我和云岫在林子里玩,不小心滚落山坡就伤成这样了,不关云岫的事。”
  郭老爷对郭启勋还没消气呢:“嗯,对,是要让他受伤,活该摔成这样。”
  “爹和大娘去屋里歇歇喝口茶吧。”贾云岫终于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
  郭老爷摇摇头:“不进屋去,难得来这林子中,就在院子里说说话吧。”
  随后院子里摆好了几张大椅子,郭老爷抱着小郭柠和贾云岫谈了起来:“云岫,爹今日来看你,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对吗?”
  “云岫知道,”贾云岫拉着衣襟,不知该如何回答:“可是……”
  郭老爷心平气和对她说:“可是心里有道坎过不去。什么坎啊?不是谣言,云岫你不会害怕谣言。你赌气来这里住都是因为启勋对你不好。但你看他这不受报应了?爹打了他,他自己也伤了自己,我看他在这每天还得受你处罚对吧,呵呵。”
  “爹,云岫不是有意,只是难受,怎么都想不开,害怕见到别人的指指点点。”贾云岫说出心里话:“将来郭柠也会被人流言,说他是被滴血认亲的孩子。云岫不希望他将来难过。”
  郭老爷摇摇头,摸摸怀里的郭柠,笑谈:“就这点事啊?云岫,现在看来确实不小,但日子久了,谁都会忘了,你就为了那些藏祸心看笑话的人而把郭辰郭柠带到这里来过一辈子?这不中了他们的奸计?这更让他们看笑话啊。你只要勇敢站出去,看谁敢说什么。看现在启勋都知道错了,你就不要怄这个气了。回去吧,回去了,爹能常看到两孙儿,也就放心了。”
  郭老爷一说也是没完,都是慈爱的话:“云岫,爹老了,需要启勋接受家业,现在启勋放下了所有家业来这里陪你,爹一个人撑着所有事情,都力不从心了。以后还要启勋帮爹,你做启勋的贤内助啊。”
  贾云岫跪下了,含泪道:“爹,云岫不好,让启勋在这里这么久,让爹独自扛着郭家家业,累着爹了。”
  “是我自己来的,不怪你,云岫别哭了。”郭启勋还趴在地上朝这边喊。
  郭老爷没好气地冲他喊:“你少说两句。”对贾云岫却是不能再慈祥了:“郭柠出生那天,爹说了这个月十五乔迁。可是你带着爹的两个孙儿住到桃源斋了,爹也没心思乔迁,就另外选了个吉祥日子,就在这个月三十,你和启勋带着两孩子住到万物堂去,爹和你大娘住到昧火堂去。你看好吗?”
  这个长辈,郭正南,是整个靖州人人尊敬的人,他拯溺扶危、劫富济贫,也是整个靖州人人崇拜的人,他纵横商场、经纬战场、驰骋官界,更是整个靖州人人望而生畏的人,他敢与朝廷的不良政策相抗衡,带领靖州商人建立商会,拒绝朝廷的招降和升官。
  这样一个长辈对贾云岫这么看重疼爱宠溺,贾云岫还有什么话好说,既然自己爱的人恨的人是郭启勋,恰好又是这个长辈的儿子,那为何不孝顺他的意思呢?
  跪着的贾云岫眼泪婆娑:“云岫何德何能让爹千辛万苦爬上这桃源斋来?爹又何必来找我这么个任性的媳妇呢?”说着,云岫伏在郭老爷膝盖上痛哭。
  郭老爷招招手,丫鬟抱走了小郭柠,郭老爷抚摸着贾云岫的头:“孩子,怎么说着就哭了?爹是来接你和启勋一起回家啊,三日后乔迁,恰巧三日后是郭柠的满月,这乔迁满月一起,双喜啊。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贾云岫念着:“云岫听爹的话,不闹了。以后也不再这么耍性子。爹,为什么对云岫这么好?像亲爹一样,不,就是云岫的亲爹。”此刻应该说大夫人穆合瑾是亲娘啊,可贾云岫想到了却不说这场面话,她不屑说这话,即将与这恶毒女人正面迎战,就无须这些无用的话来打官腔了。
  郭老爷念着“好”:“云岫这就启程吧。”
  “嗯,好!”贾云岫溢出笑容的脸上还满是泪滴,是下了一场太阳雨后的清朗:“云岫扶爹下山。”
  “呵呵,云岫带好郭辰郭柠就好了,不用管我这老头子。”郭老爷亲切地拍拍他肩膀。
  贾云岫微笑着点点头:“诺。”
  去看郭辰郭柠时,贾云岫和大夫人穆合瑾相视了一眼,大夫人总是笑地跟无事人一样,贾云岫怎么着也地谢谢她亲自来一趟:“劳烦大娘跑这一趟,云岫受不起。”她笑不出来,看着大夫人冰冷的。
  大夫人呢,老姜辣,还能够做到笑盈盈:“来看孙子嘛,想地都望穿秋水啦,以后要常带两孩子来看大娘啊。”
  “那是自然。”说是这么说,只怕你根本不想看到我生的儿子吧?
  贾云岫郭启勋带着孩子跟随郭正南老爷一起,乘坐金黄马车,流苏连连,很大排场地往永历园赶。
  在马车里,她和郭启勋一人抱一个孩子,她静下心来想了很多:其实昨晚就原谅了启勋,已经打算要跟他回永历园了,只是还不想让郭启勋这么容易“得逞”,但谁想今日郭老爷来了,这太意外太感动了。就回来吧。
  自己以前的想法太懦弱了,如果真的带着郭辰郭柠在桃源斋住一生,不管郭启勋,那怎么对得住二夫人田氏临走时的话——照顾好启勋,提防大夫人穆合瑾把启勋做她的傀儡,更要防止她抢夺启勋应有的一切。
  对,自己这回是彻底被大夫人穆合瑾给玩弄于鼓掌之中,且只是一些谣言而已,把自己和启勋都陷进这泥潭中了。费了好长时间,终于清醒过来爬出这泥潭走出浓雾。
  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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