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福女 第606节

  满宝想了想后摇头,“我不想以诗扬名,我想以医扬名。”
  她眼睛闪闪发光的道:“我喜欢将来大街小巷都说我周满是个小神医。”
  白二郎回头,“为什么不是大神医?”
  “你真笨,当然是因为她年纪还小,只能算是小神医了。”白善扭头对满宝道:“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比作诗还要难。”
  治人和作诗是不一样的,作诗可以靠天赋,再努力努力,灵机一闪说不定就出来一首好诗了,可治病救人,却不仅需要足够的学识,还需要经验,还有机会。
  并不是治好了一两个病人就能被扬名成为名医的,更何况成为神医呢?
  白善上下打量了一下满宝道:“你年纪还小,且还有的等呢。”
  满宝自信满满,“我已经学了许多年的医术了,你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可以一飞冲天的。”
  回到常青巷,姜先生仔细的看了一下他们家的位置,记下以后决定今后可以时常来串个门。
  他和庄先生是逛书铺时偶然认识的,倒说不上是一见如故,只是相处下来觉着还舒服,能说到一块儿去,但之前庄先生似乎有什么顾虑,除了名字外,并不太乐意告诉他们他的住处。
  所以今天能被庄先生邀请上门,姜先生还是很期待的。
  一进入大门,姜先生便四处打量起来,庄先生请姜先生进二院。
  到了二院,姜先生一进去就被廊下摆放的盆栽给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满宝这两天和商城里的卖家新买的,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自己赏看。
  好看的花谁都喜欢看,满宝这一次再选便不是选哪种特别稀奇的颜色和品种了,她就琢磨着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花,白善和先生他们喜欢什么样儿的花,于是就买了回来摆在廊下。
  所以现在廊下的花很正常,就是颜色很多彩,看着就明亮,心情也会忍不住愉悦起来。
  姜先生看了都忍不住高兴,不过更加确定了庄先生的品味似乎是有些俗,这些花里多是明亮的颜色,以红色和黄色居多。
  姜先生顺着走廊一盆一盆的看过去,点了点头道:“庄先生这院子布置得很雅致呀。”
  庄先生笑看了三个弟子一眼,笑道:“这都是三个孩子昨天布置的,说是要过节了,总要喜庆一些,姜先生,我们到书房里坐一坐?”
  第1024章 恩怨一
  姜先生点头应允,与庄先生一起进入书房。
  因为家里有四个读书人,满宝更是要在书房里上课,所以他们的书房是选的最宽敞,光线最亮的一间。
  一进去,左边靠墙的位置上摆了三排书架,上面都摆满了书,右边沿着墙边的位置上也摆了一排书架,书架上也摆满了书。
  书架前则是三张并排的小桌子和椅子,此时每一张桌子上都摆了笔墨纸砚和好几本书,只是放得位置各自不同,都很有些乱。
  姜先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看向正中往上的大书桌,显然,那是庄先生的位置。
  姜先生笑了笑,正要上前去看一看他平日里都看什么书,就被书案边上的一盆才裂开一些,露出米黄色的小米牙一样的黄兰吸引住了目光。
  他愣愣的上前,盯着那盆兰花看。
  庄先生见了微微一笑,与他一同上前道:“这兰花随我一路从绵州到京城,本来怕它在路上遭罪,没想到它倒坚强,过来两个月就适应了下来,不仅如此,还重新结了花苞,且看着还精神得很,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姜先生半响说不出话来,和世人多爱牡丹不同,他最爱的是兰草。
  尤其还是颜色如此淡雅的兰草。
  姜先生一把抓住庄先生的手,眼睛亮闪闪的问,“老庄,你觉不觉得这兰草也挺多余,可有可无的?”
  庄先生:……
  庄先生挣脱开他的手道:“不觉得,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就是因为不放心它一棵草孤零零的留在家里,且开花无人赏,多暴殄天物呀。
  姜先生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再兰草上,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叹息道:“好吧,我与它有缘无分,以后也只能时常来看看它了。”
  庄先生笑道:“随时欢迎。”
  姜先生左右看了看,逛了一下他的书架后道:“在此喝酒?”
  “这里不好,我们去园子里喝。”
  京城的中秋,天气已经开始凉爽了,他们又是坐在一棵大树底下的石桌边上喝酒吃饭,一边吹着秋风,一边说着话,最是惬意不过。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等将姜先生送出门去了,庄先生这才打了一个哈欠,强打起精神来把正在书房里打瞌睡的三个孩子叫到跟前说话,“姜先生给你们的字呢?”
  满宝道:“我们都收好了。”
  姜先生点了点头后道:“姜先生的字写得极好,不仅在京城,在整个大晋都是有名气的,给你们的字不仅要收好,也要常拿来学习,知道吗?”
  三人连连点头,然后一左一右的扶着先生进书房里坐下,给他端茶倒水,“先生,你今天没和陈福林吵架吗?”
  庄先生端起茶杯,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道:“吵架是不好的行为,你们以后没事也要少吵架,有事更不要吵,知道吗?”
  三人敷衍的点头,白善继续问道:“先生,你跟陈福林到底有什么仇呀?”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管。”
  “但我觉得他这会儿肯定知道我们的住处,也都知道我们工作学习的地方了,”满宝道:“先生,看那天他派人跟踪我们的架势,你说他会不会背地里给我们使绊子?”
  “是啊,先生要是不告诉我们你们结了什么仇,我们连防范都不好防范的。”
  庄先生想了想后道:“他现在也只是个五品郎中而已,给我们使不了什么绊子。”
  他们现在可是跟超一品的王爷,甚至是和宫里的皇太后作对的人,当然,此时仇人还不知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的朋友——魏大人、老唐大人等这些人肯定派了人盯着他们的。
  所以他不觉得陈福林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可是……
  想起他以前惯用的那些手段,以及当年他们的恩怨,庄先生还是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三个弟子。
  三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庄先生就叹息一声,知道他们就是好奇心盛,想听故事罢了。
  可如果陈福林真的不愿意他再留在京城,说不定还真的会做些什么,到时候他倒是没什么,反正都这么大岁数了,脸皮够厚,已不是当年可比。
  但三个孩子……
  庄先生揉了揉额头,满宝立即机灵的去给他按头,“先生,是不是年岁太久远,你都不记得了,没关系,你慢慢想。”
  白善就给庄先生重新倒上茶水,“先生再喝一杯茶。”
  白二郎则把桌子上的点心往前推了推,“先生吃块点心。”
  庄先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心中才升起的那点愤懑和悲伤瞬间消散了,他挥了挥手让满宝回去坐好,弹了弹袍子后道:“为师的记性没那么差,陈福林,他曾与我同是府学的学生。”
  他顿了顿后道:“为师家贫,入学晚,家中书籍也少,所以考入府学时岁数便有些大了。”
  “不过我那时候运气好,当时新朝初立,中原一带以及我们剑南道一带的战事已经平息,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哪儿哪儿都需要人才,”庄先生道:“其实以我之能,当时是考不上府学的。”
  奈何刚打完仗,死了不少人,府学的先生不多,学生也少,参考的学生也不多,所以他才那么容易考进去了。
  “不仅府学如此,京城的国子监也是百废待兴,所以那几年国子监每年都会给各地府学一些名额,可直接入学的名额,除此外还有去大考的名额。”庄先生沉默了一下后道:“为师虽然天赋一般,好在还算能吃苦,因此当时便被府学选中,成为其中送往国子监里读书的一员,但名单临上交的前一天晚上被改了。”
  满宝瞪大眼,瞬间猜到:“改成了陈福林?”
  庄先生点头。
  白善抿嘴道:“这不合规矩,学里没查吗?”
  庄先生苦笑道:“查了,学里说是因为我们的先生说了,我自愿将此名额让出,而排在我之后的就是陈福林。”
  三人:……难怪黄家的师叔师伯们每次见到庄先生都有些不自在,他们还总能听到师叔们说什么对不起先生的话,原来是真的对不起呀。
  第1025章 恩怨二
  白善心疼的看着他们家先生,小声问道:“先生怨恨您的先生吗?”
  庄先生顿了顿后浅笑道:“事发时是怨恨的,但黄先生照顾我良多,当时我收到学里的回复后并没有将此事说出去。我想,就算没有保读的名额,我自去考就是了。结果没想到,学里有些不太好的风声传出,说我是收了陈家的钱才将名额让出去,这显然对其他学生不公平,最后学里决定除去我大考的推举名额。”
  三弟子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们先生。
  庄先生见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提起这些事除了有些在弟子面前自曝其短的窘迫外,他心底很是平静。
  不过,“当年为师还很年轻,心中傲气很盛,我觉得再留在府学,明年大考的名额学里也未必会给我,所以我便出了府学,回了罗江县,先参加了绵州举行的考试,争取到了第二年大考的名额。”
  “我在这里又遇见了陈福林,”庄先生摇了摇头,失笑道:“我和他在府学时关系一般,他年纪虽比我大,却因为出身富贵,我在一些事上便多关照了两分,却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人给盯上了。
  这是庄先生这一辈子最大的污点,因此庄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在京城里,我等着大考的时候,为了扬名,我给两位大人投了诗帖,诗帖投出去后的第三天我的帖子就被人丢了回来,因为在我帖子投出去的前一天晚上,陈福林参加一个小诗会时醉酒做了两首诗,很不巧,正是我投的两首诗。”
  白善三个张大了嘴巴。
  庄先生浅笑道:“读书人的圈子就这么大,丁点大的事儿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何况这么大的事?品行不佳!这是当时绝大多数人对我的印象,除了几个好友外,没有人相信我,便是我把府学名额的事说出,众人也只当我是恼羞成怒攀诬陈福林。”
  “当时距离大考只有三天了。”庄先生道:“别说三天,就是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也洗不去身上的这个污点,国子监,甚至朝考,我都不可能再去考了,所以为师便离开了京城。”
  “因这件事传回乡中,我们在县城的日子也不好过,为师便把家里的地卖了,带着家小到别处去了,一直到年纪大了,你师兄也成亲生子了,我们一家这才回到家乡,这会儿,还记着这件事的也没几个人了,记得的也都不在县城了。”
  白善抿了抿嘴问,“先生的诗是被谁偷走的?”
  庄先生眼中这才露出痛惜的神色,抬头望向窗外,半响才道:“一个朋友……”
  陈福林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但庄先生真不觉得他们熟,所以他的名额被夺,被打压,可他只觉得不公,觉得愤懑,只有他的诗被偷走的时候他才有那种背叛的愤怒。
  所以他才那么的伤心。
  庄先生轻声道:“我曾视他为知己,一同游历过半年,同样穷困潦倒,同样满怀壮志,谁知道呢……”
  满宝问:“他叫什么,现在哪儿?”
  庄先生知道她想干什么,看了她一眼后摇头,“不知,从那以后我再没见他,也从不打听他,自然不知道他在哪里。”
  白二郎问:“先生,要不要把他找出来给你作证?”
  庄先生笑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再折腾呢?”
  白善:“可先生不是担心他会再提起这事,妨碍我们吗?”
  庄先生浅笑道:“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做个防备,我年纪大了,也不在意这一名声的好坏,倒是你们,恐怕会被我影响。”
  他顿了顿后道:“这样,我明日去找他谈一谈,不提当年事,大家一并相安无事,如何?”
  “不如何,”白善道:“先生,那样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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