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4)

  他没有实质伤害到我,你来得很即时,路易,是你救了我。我没事唐知白只能不断安慰他。
  话触动了他,路易缓缓转过头,双眸深邃幽暗中透露着占有与疯狂,他重重擦拭去唐知白嘴角血丝,力气重到把那白皙肌肤拭出青紫。
  路易冰冷开口,白,你永远不准离开我。
  唐知白郑重,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好,我记住了。
  放下手枪,那抹嗜血寒意逐渐从路易双眸中隐去,化作一抹黑雾,氤氲压抑在眼底,思维与理智逐渐从罪恶惩罚中回归自我。
  可你要怎么办?破碎狼藉的房间,遍地尸体和不知是死是活的公爵,还有舅舅的突然离世,唐知白痛苦地看了眼林霄因闭上双眼,觉得今晚发生得一切,简直就是场无休止的噩梦。
  仿佛绝境已至,唐知白又惊又痛又怕,只能在原地踌躇,自觉两人已经深陷泥潭深渊,黑暗得找不到一点曙光。
  舅舅,不父亲我该怎么办?
  现在发生得一切,都会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审判的,不行!我不能让你出事。
  白,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审判我们。
  路易温柔抚摸着唐知白布满痕迹的裸露肌肤,目光带了几分侵略性,随后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情绪反而诡异的冷静。
  唐知白脑袋乱得发麻,正瞥见路易手中枪便一把夺过,强硬抹了把眼泪,上前查看肖卫本诺曼的伤情,边假装镇定道,人都是我杀的。你快走,从多佛港离开伦敦再也不要回来。啊!还好还好,他还有呼吸,只要诺曼还活着,看在和舅舅复杂关系上,他不会让我死。
  路易冷漠地盯着地上诺曼,甚至轻蔑地瞥了眼林霄因尸体,眼神迅速恢复如常,淡淡问道:要是他死了呢?
  唐知白咬咬牙,决绝道:就算我最后上了军事法庭,我也是他名义上的义子,诺曼家族后继无人,而我承担了家族事务这么久,他们思虑衡量之后,总不会让这个家族结局太难看。可你就不同了,路易,你上了军事法庭就一定会死。
  他眼角含泪,此刻却固执而任性。
  默默听完,路易面无表情,走上前一把搂住他,你把事情勾勒得天真了,伦敦家族繁多,像只饿狼一样,只要有谁稍有颓势所有人就会一拥而上,你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但凡王室权利存在一天,面对日不落帝国,又能逃去哪里?
  就算肖卫本诺曼没有死,你觉得你余生会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是坚固封闭的囚笼,还是锁链捆绑的大床?
  白,你觉得,我会抛下去独自逃走吗?
  路易磁性动听的声音,在这寂静深夜的犯罪现场中,仿佛是种恐怖地循循善诱,他每多说一句,唐知白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他从唐知白手中夺过武器,强硬地扭过对方的脑袋,唐知白害怕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与之对视交流,相信我,任何人都没有审判我们。
  与外表不同,路易掌控双颊的力气大而刚毅,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路易也能迅速恢复成了那个沉稳温润的少年,昏暗环境中摇曳的烛光忽闪忽明,竟然映衬着他有种诡异的美感。唐知白目光呆呆滞留,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易也成了他依靠的温暖肩膀,有他在身边,无论多复杂艰难的事情都能顺利解决
  不要留下任何活口,也不算没有活路。
  下一秒,路易面无表情地抬手枪口直指蒂娜,仿佛一直知道那里有一个窥探的人,顿时吓得这个女孩惊恐尖叫!
  见到那个暴虐杀戮的恶魔,黑洞般枪口直指自己,蒂娜抖得不成人样,她立刻跪下连声求饶,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路易准备扣动扳机。
  啊啊啊啊啊!蒂娜发出惨叫,吓得连连后退,叫喊道:别!不要,求求您!求求您!
  唐知白看向女孩,面色复杂,眼前是照顾了自己很多年的人,终究有情分在
  相比恶魔的冷硬,看清楚形式蒂娜立刻转向唐知白哀求,声声涕泪,少爷!求求您,我不会说出去的,您快逃吧!和安茹先生远远的离开伦敦!我向上帝起誓!
  蒂娜坚定得咬咬牙,发下重誓!
  您放心!这层楼今夜除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楼下的人绝对不敢上来,到时我就说有敌人潜进庄园杀害公爵和男爵,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少爷!
  路易依旧举着枪,湖绿色双眸仿佛在思索酝酿着什么,空气中充斥的血腥腐朽逐渐蔓延开来,最终他淡淡一笑,将枪放到唐知白手中。
  白,她是照顾你的人,由你来决定。
  窗外雷电闪烁,映亮这张俊美精致的脸。
  是夜幕。
  昼夜温差大得可怕。
  一辆车行驶出郊区,就被抛弃掩藏在草丛之中。两个黑影悄悄穿梭进市区杂乱的小巷中,克林顿区域是整个伦敦城最杂乱不堪的下城区,也就是别人口中的贫民窟。
  垃圾打手皮肉交易,和贩卖毒品各类环节的生态链运转着这个区域,也控制着伦敦最隐晦脏乱的负面财富,脏乱差和混杂酝酿在黑夜的空气之中,这里没有了上城区的秩序与严谨,反而显得喧嚣。
  小巷拐角处,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伙计哈伦冷得哆嗦,口鼻不禁呼出寒气,使劲裹紧身上旧棉衣,小眼睛厌厌的,嘴里一直骂骂咧咧。
  今夜这暴风雨来得迅猛震撼,阵阵惊雷似乎要讲整栋屋子震塌,这区房子几乎都是豆腐渣工程,窗户玻璃被风吹得犹如厉鬼吼叫,弄得人心惶惶。加之,这个万年懒散势力小人的警察一个小时前,竟然全副武装,拿着枪到处巡逻搜查。
  拿屁股想也知道是出了大事,可哈伦才不管这些,吸着鼻涕,一直臭骂这抠门吝啬的老板,妈的大冬天的!连木柴都舍不得烧!
  狗日的短命鬼!哈伦表情怨恨。
  您好。
  一个磁性动听的声音,打断哈伦的自我沉浸。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更了
  第64章
  哈伦一愣。
  来者是个身披黑袍的年轻人, 长长黑袍遮住衣裳,帽檐遮掩下只露出了半张脸,但无论怎么遮掩, 他精致不凡的布料,他尽力收敛的气质, 还是暴露出他与这满屋肮脏石砖格格不入的事实。
  可他有一双不容忽视的碧眼,虽然礼仪到位但拒人千里,这种人相当不好惹。
  这样人能出现在克林顿, 要么是来做些恶心的交易, 要么是惹了大麻烦来避难
  哈伦小眼睛一转,小心思和坏水就在肠子里绕了九曲八弯,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扫刚才的阴郁抱怨, 笑嘻嘻相迎眼前的客人。
  您需要些什么?我们这可什么都有。
  年轻人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时, 哈伦才发现年轻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心翼翼的男人, 虚弱的样子似乎受了惊吓, 斗篷遮得更加严实, 除了一双清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和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品。年轻人不经意遮住他视线,在前台放下25英镑。
  在英国物价飞涨, 经济萧条的现在,25英镑可是哈伦两年的工资。
  就算外面暴风雨掺和着警察巡逻的尖锐哨声, 虽然不知道和眼前两个人有没有关系, 可从小就在这带混迹游荡的哈伦可相当识时务, 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金钱才是老大。
  立刻鞠躬哈腰笑嘻嘻地收下钱,从身后取出钥匙恭敬地递给客人。
  您上二楼,需要的东西马上给您送上去, 放心放心绝对安静,今晚您完全可以安心歇息了。
  进入房间后,关紧房门。
  打量四周,设施简陋但环境是赶紧的,路易将唐知白安置在床,就开始脱他衣服,检查伤势情况。东西粗暴地有些让唐知白不适应,又不敢惹面色冰冷的路易,只好面红耳赤的,像条砧板上的活鱼任由他检查。
  除了刚来时在医院的伤,唐知白后来一直被娇生惯养,昂贵的生活质量保证了他几乎没受过一点委屈,所以白皙肌肤上一点点痕迹都看起来格外可怕。更何况这次真是被折磨惨了,身上各种伤势淤青痕迹交错纵横,有些已经被划破渗出血。
  唐知白脸色也虚弱难看,红肿巴掌还很明显印在两颊,有被巴掌扇的、有被拳头殴打的,有用手肘勒的,当时的诺曼已经是个狂热的疯子,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越看,路易神情就越冷,眼神已经浮现出阴狠冷漠的杀意,心中后悔没有杀了他。
  唐知白看得出路易的心疼和仇恨,今晚发生得一切虚幻恐怖极了,被肖卫本诺曼当做报复舅舅的工具,地狱般的卧室、一路提心吊胆的逃命,让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没事,已经不怎么疼了。唐知白轻声安慰他,看见眼前侵血的衬衣,心中一抽痛,连忙伸手脱下路易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路易也没有阻拦,看着他把自己上衣脱个精光,露出健硕白皙的身躯。和他单纯被殴打不同,路易身上的几乎都是揍诺曼时,被地上尖锐利器划破的伤口,大大小小映衬着小时候那些可怖疤痕,看起来也并不比他轻松。
  唐知白眼中酸涩,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几乎都是自己弄得,你不知道疼吗?
  抛弃今夜剑拔弩张的环境,此刻小旅馆里两人几近贴身的温存,反而显得温馨放松,路易盯着他一动不动,像在看什么有趣而宝贝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我遍体鳞伤、狼狈不堪的丑陋肮脏模样,白几乎看了个遍,而今天我能看见白不一样的一面,是我的荣幸。
  唐知白红着眼不满地推攘他一下,胡说自己什么呢,怎么把自己形容成这样。
  这轻轻一下,不敢没有用力,路易借力拉过他,让他躺下,轻声道:没关系,我身体一直很健康,涂了药膏就没事,反而你体质平日就不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处理伤口。
  唐知白浑身绷紧,心跳得厉害,已经疲惫至极却仍不敢放松警惕,他瞪了路易一眼,打量四周就是个一眼望到头的简单旅馆。
  踌躇不安道,这里安全吗?来的路上这么多警察,会不会是我们已经暴露被发现了?要不,我们从港口离开,直接离开伦敦吧。
  路易抚顺他的头发,克林顿虽在伦敦,但每年难民罪犯都会藏匿在这一带,在这里,当地警局和黑帮交易有着复杂的交易链,形式混杂,没有谁敢清查搜捕这里。而且事情败露被发现也是明天的事,我们被警局通缉了,每个关口都是第一严格搜查的地方,坐偷渡轮船出逃未知风险太大,不见得会比这个更安全。
  明天我会想办法找一个更好的住宿环境,现在,你太累了,需要的是休息,放心,这间旅馆很安全,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窝在被子里,被子里有一股明显的消毒水味,唐知白像只不敢伸出触角的蜗牛,陌生简陋的环境和庄园里截然不同,路易熟悉体温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听了他的话,反而让唐知白安心不少。
  待安静下来后,缓缓闭上眼,狼藉血腥的房间、蒂娜的最后难以置信眼神、林霄因的尸体,就开始萦绕在脑海中,磨灭不去。舅舅该怎么办?诺曼死了自然有人安葬,可若诺曼还活着,那个变态会对舅舅做什么?唐知白好绝望没能带着舅舅尸体一起离开。
  他有些后悔了,睁眼一把拉住路易,惊恐道,蒂娜她,她肯定恨极我了,那样的眼神太过可怕,她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最后我却给她带来这样一个悲剧下场,我害怕。
  看向窗边的白色风幔,鬼使神差地竟然和两人在斯特黎尔学院那间小卧室的窗帘,很相像。
  路易回头,附身双手蒙住他的双眼,脸贴得很近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鼻息呼在肌肤上,路易脸上慢慢露出一种神秘肆意的微笑,略带疯狂,可在这张精致迷人的脸上显得极其诡异,他不想让白看见,如今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占有和控制欲望。
  人是我杀的,她永远不会来找你,白,你是拉我出地狱的天使,也是我的光明使者。不想做的事,我会替你完成,你永远也不用担心。
  他是故意的,故意尝试让唐知白双手染上鲜血,让恐惧深渊吞噬他纯净灵魂,没有依靠,没有活路,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即便是天使又如何?也能让他这地狱恶魔拉下神坛,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双眸被遮盖,没看见路易那侵犯性夸张的神情。
  唐知白被感动得眼角湿润,柔声道,路易,你也是我的小天使。
  路易嘴角扬起,不枉费他布局这么久。
  无论你是林诉还是唐知白,余生,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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