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唐知白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个十分眼熟的高大男人的确是在警惕着他,他沉默不语,仔细盯着这个男人,冷漠得眼皮都未眨一下。
  最终确定道,埃文斯警官。
  我还以为您已经忘了我了,林先生。埃文斯笑道,多年不见,您竟然已经从一个小杀人犯变成一个漂亮的男人,可真让我出乎意料。
  喧嚣的舞厅中,水晶灯火明亮,唐知白一眼就看清埃文斯衣服上的标致,早已不是当年的小警探标致,轻嗤一声,不甘示弱道:出乎意料的可不止您,无礼的副署长大人。
  您这些年是靠着,神探般的直觉和第六感,才当上副署长的吗?难怪这些年伦敦犯罪率增长迅速,可真是悲哀。
  埃文斯低头看了眼警服上的标致,讶然挑挑眉。
  忽然凑近林诉一步,在他面前伸出两根手指,轻声道,林先生,你还真让我惊讶。我当年误没误判你自己很清楚,若你是平民百姓,被绑进警察署里,用不了两个小时,你就能将犯罪细节讲得清清楚楚。
  两人距离太近,他都能感受到埃文斯鼻中喷出的热气,唐知白蹙眉,所以呢?埃文斯警官准备现在将我绑进警察署,屈打成招么?
  埃文斯轻笑一声,挑逗般用放肆地眼神打量着他,这才退后一步,您现在可是诺曼大人,可惜啊
  一句可惜啊语调被他拖长,说着他端起唐知白放下的那杯酒,尝了一口,露出满意神色,舒畅得长叹一声。
  唐知白面无表情,你拿的,是我的酒杯。
  你们中国有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个杯子而已,干嘛这么小气?何况我这么帅,要吃亏也是我吃亏呀!
  看着褐衣警官痞声痞气,斜靠在墙上,从上到下根本毫无一点警察的样子。唐知白眉头紧皱,心中暗骂,刚能休息片刻,就来了这么个流氓,脸上冰冷的就差没直接骂变态了!
  呵呵。
  埃文斯喝着白兰地,转身看向热闹的舞厅,眼眸中闪烁着光芒,显得很有兴趣,兴奋道,林先生,多年不见,是否有兴趣和我跳一支舞?我可是朝思暮想了很久。
  唐知白面无表情:
  当时自己才十三岁,这个老男人就说朝思暮想了很久?卧槽真的是变态。
  唐知白冷冷道:埃文斯警官,我记得我根本没有邀请你吧?一见面你就这么侮辱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去!
  埃文斯潇洒地转身,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就凭我是今夜安保的负责人,我叫兄弟们放松警惕,好好玩乐一番,你觉得仍由这两拨疯子捣乱,最后会是什么局面?
  唐知白眸光一凛,冷道:你威胁我?
  你这样做,就不怕得罪我和斯图亚特?
  警察署现在隶属军队,我也没干什么,最多是没有管控好队员,就这样的小事?高斯林将军顶多责罚我一顿,和你们比起来,我可不吃亏。埃文斯笑着,将酒杯中的白兰地一口饮尽,优雅伸出右手,现在,您愿意屈尊和我舞一曲了吗?
  唐知白嫌恶地看着他粗糙的大手,指间老茧都是多年来,拿枪磨砺出的伤口。
  他犹豫着,最终缓缓道:我不会跳舞。
  看着眼前漂亮少年,脸上的嫌弃毫不遮掩,连借口都如此拙劣,埃文斯不禁失笑,觉得这人又有趣又可爱。
  可惜所有表现都是伪装,否则他是真想追求这个可爱的少年
  林大人?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你会跳舞?埃文斯挑起眉,朝他作勾引状,意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唐知白心中骂娘!
  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和他牵在一起,走近舞池。
  舞池中人潮涌动,热浪翻涌,大家有序的挪动辗转,跳着沙龙舞。
  这是流行的一种舞蹈,无论男女,交际间都可以跳,意在聊天之间增进感情。
  欢乐舞池中央,唐知白面色不佳,埃文斯却异常开心,一会转身和身旁的大胸女郎组成搭档,一会又换回来,恶心唐知白两句。
  两人牵手跃动着,埃文斯悄悄凑在他耳边道,你舅舅,林霄因男爵大人过得如何?当年调查你以后,那两个月你舅舅可一直没让我舒坦。
  想着林霄因睚眦必报的性格,唐知白完全能想像埃文斯悲催成了什么样,心中一阵舒坦,差点没笑出声。
  他扬眉示威道,怎么?副署长大人现在还成了个小肚鸡肠的人物,真没想到。
  埃文斯警官嬉皮笑脸的,反倒满脸不在乎,我是小肚鸡肠,比不上斯图亚特的小家主的大度,就算你曾经差点杀了他,他还是没有和你决裂。
  唐知白皱皱眉,我最后说一遍,斯诺斯图亚特不是我伤的,戴夫卡维托也不是我杀害的,你们当警察的,都是这么破案的?
  埃文斯警官声音细小,我这些年可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你,一个蠢货少年,没有一点征兆,就变成了精明的诺曼家族继承人,你说可疑不可疑?
  男人语气中,他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危险猎物,仿佛还在周遭布下陷阱,等待自己的坠落。
  自己重生的事交织在林诉身上的确奇怪,有理由怀疑是对的,可唐知白知道自己是无辜的,面对这个看似笑脸实则城府深沉的男人,他已经无力解释。
  突然,唐知白停下动作,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审视道:所以警察署已经盯上我了?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高斯林将军的意思。
  唐知白眉目间凝重,这些年,伦敦三方势力已经有了萌芽趋势,黑道还未发展起来,以高斯林将军为主的军队势力却越发壮大,还未巩固,他们就已经盯上贵族阶级这块肥肉了?唐知白眯眼审视着这个男人,他是想将火往诺曼家族身上引,还是想拿自己开刀?
  别想太多~我对你的关注可比斯诺斯图亚特还多,即使他对你是爱情的力量,而我也不逞多让呢。
  够了!唐知白怒气爆发般推开埃文斯,他最讨厌别人拿斯图亚特来和他开玩笑,你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
  埃文斯警官,请你离开我的宴会,现在,立刻,马上。
  舞池里的人被唐知白突然地怒火惊到,周边人推开一截,所有人开始都这里张望,唐知白羞赧心思这些年已经快被磨没了,埃文斯却紧捆住他的手臂,不顾周围,浅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
  唐知白难以置信瞪向男人,竟然此刻他还要调侃自己,刚欲开口
  就听见耳边传来震耳巨响!
  连地板都在微颤,玻璃在响动,所有人皆被吓一下,角落里还有人尖叫几声,唐知白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大厅二楼赌桌旁,两堆人马激烈打了起来,波及摆放在旁的雕塑银桌,瞬间从二楼围栏砸落。
  残垣断壁般地地板与围栏,成了他们的战场。
  他娘的!杂种一一骨子里都带着恶臭的下等猪!敢耍我!还敢打我!
  激烈打斗中,尖声刺耳的怒吼穿透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第48章
  不是我不是我混乱中几句微弱辩解, 几乎湮灭在人群之中。
  啊啊啊啊一一!打死他!!
  就像傍晚平地上最尖利刺耳的那声口哨,棕青年带伤额头嘴角间乌青一片,狰狞恐怖表情看得出心情狂躁, 就像精神病院中刚放出来的病人,虽然愤怒, 拳打脚踢间透露着狂热。
  相比之下,那几个被群殴工人显得异常惨烈,额头青筋暴起, 原本一身强劲力气肌肉身躯, 在敌多我寡的情况下落了下方,浑身带血汗渍的衣裳上,沾满斑斑血迹。
  声音嘶哑地痛苦翻滚在地上,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平民老板在极力忍耐, 几位下属工人通红双眼, 拳脚紧崩, 最终忍不下, 啊地狂吼一声,欺身加入了混战!
  有人带头, 这场明显是青年预谋算计的殴打,事态愈演愈烈, 就算有警察在旁拉都拉不住。
  奢华漂亮的酒店中, 却混乱成这个样子, 餐桌雕塑被砸、油画被撕桌椅被掀,周遭狼藉一片。
  唐知白脸色难看至极,唤助手喝止他们动作,可人已经打红了眼, 肾上腺素飙升下完全听不进去旁人说些什么,连那斯文的助手都险些被殃及。
  以青年为首的一行贵族,各种粗鄙脏话漫天飞,生殖器官各种粗鄙话语不断谩骂着,由心而发的蔑视,这些平民几乎还不如一只蚂蚁的价值,那些憨厚的男人双目充血,一声不吭地激烈反抗着。
  唐知白脸色已经黑下来,转身斥责埃文斯,这就是你们警察的作用?连一场斗殴都拉不住。
  埃文斯警官眨眨眼,委屈道,你刚才还请我离开呢。
  你也是平民里出来的,骂成这样不觉得受到侮辱吗?喧闹大厅中,唐知白不得不提高嗓音。
  埃文斯警官只好耸耸肩,无辜道:我可是个美国佬
  唐知白忍无可忍,够了!给我拦住他们!!
  埃文斯警官只好拔出枪,道:你这次可欠我一个人情。
  说着,他抬手间朝前面连射两枪,一枪射中大厅中巨大瓷器,巨大破碎声响起!
  一枪正擦着棕发青年耳畔划过,生死威胁吓得他瞬间停下动作,枪声余波回荡脑中,弄得他脸色煞白几欲干呕。
  这下,斗殴的人终于停息下来,所有人注意力也拉了回来。
  埃文斯摇摇头,将枪插会腰间,朗声道:所以人给我听好了,不允许再打架!给我听诺曼大人讲话!
  大厅安静着一一
  只见个个灰头土脸,衣裳撕破,有些一口痰吞出来,还包裹着鲜血,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是这个鬼模样。唐知白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眸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目光对上,有人惭愧、有人羞愧、有人不服气、也有人嚣张相对。
  唐知白冷眼对上,眼前这个虽然坐在地上,却很嚣张的棕发青年,罗宾勃朗宁的儿子,伯灵顿土地大面积占有者,也是这些散碎贵族的领头。
  勃朗宁伯爵一直嫌弃度假庄园给予购买钱财太少,几次在欲签署合同之际坐地涨价,所以这次,父亲没来,就派儿子来捣乱了?唐知白冷笑一声。
  看看你们这些人,彼此轻视着身价,此时却像一群女人似的在地上撕拉扯打,哪儿还有半点为人风范。
  他声音低软,常年温润优雅的人说起狠话,不觉还是让人害怕。
  可有一些人开始不服气了,勃朗宁小少爷就一直嚣张敌视着唐知白,受家学影响,心中一直觉得这来历不明的亚洲人,并没有什么厉害处。
  他讽刺道:您话可不能这么说,从踏入这座酒店开始,和这些低贱平民相处一室,我们便感受到了侮辱。
  原以为唐知白会理会他,起码会给些反应。
  却没想到这个黑发青年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后嘱咐助理,叫来医生处理一下这些受伤的人。
  半个小时过去
  受伤的十几个人坐在木椅之上,三四个医生轮流忙碌,包扎处理伤员,周围人排列两方,就犹如两方势力开列会般。
  唐知白站在中央高台冷眼注视着他们,一眼不发,埃文斯警官退居他身后保护着。
  一个刚包扎完工人的医生,刚想过去给棕发青年看伤势,就被他嫌恶一脚踹开,不耐道:诺曼大人,为什么要让这些低贱的平民和我们,同坐在一起?忍受肮脏空气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折辱我们?
  他家族手中攥着伯灵顿的土地,硬是强抵不让出去,这两家族就等着亏损几十万,仿佛这张王牌在手,勃朗宁小少爷完全有恃无恐。
  那些平民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敢怒不敢言,血红着眼垂下头,只能默默忍受他的嘲讽。平民给贵族当奴隶当了数百年,生杀大权全在他们手中,即便现在法律社会好了很多,可这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随便一个小贵族都能给他们难堪。
  唐知白无视他,冷淡道:不想坐,您可以站起来。
  冷眼平视着这个青年,青年还想再反驳什么,却生生被他眼中冰寒给压回嗓子里,轻哼一声,也不再出头。
  见医生都处理得差不多,唐知白站在高台冷声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们给出一个说法。
  下面刚开始无人出声,所有人都闭上嘴没有敢当那个出头鸟,唐知白目光移向那个被打得最惨的枯瘦少年,倒吊三角眼尾全是乌青,脸都半边肿了起来,看得出这也是个喜欢欢乐的少年,此刻拘谨着身躯,弯腰驼背,眼中没有了半点神采。
  唐知白放轻声音,你来说。
  少年哆嗦了一下。
  唐知白忍不住安慰道,不用怕,实话实说,我会做出公平的决断。
  少年在台下畏惧地瞟了他两眼,仿佛在纠结着什么,或许是心中一直觉得这个大人与其他贵族不同,看向他们的眼神中没有鄙视清狂。
  半晌,他鼓起了很大,轻声吱唔道,我,我和朋友在赌牌,一激,激动就不小心撞了大人,大人就生气一把将赌桌掀翻,上来一顿毒打
  蠢猪!闭嘴!勃朗宁狠狠打断他,他摸着嘴角淤青龇牙咧嘴,眸中却尽是狠毒,敢伤了!奴隶竟然敢打伤贵族,我迟早剥了你的皮之后,送你上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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