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听到他有理有据的回答,麦格丽太太深呼吸了一阵,平静了不少,才道:抱歉,刚得知消息,我太震惊了。
  没有关系的,麦格丽太太。这是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会有人在学校里下这样的手?唐知白疑惑问道。
  听说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我们现在得去校长办公室一趟,警察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们了,听着孩子!你该知道的,有些话能说有些不能说。麦格丽太太严肃态度带有丝警告,说完挂断电话。
  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只穿着单薄衣物的唐知白忽然感觉很冷,而麦格丽太太的态度真是让他不舒服。
  窗外的天还依旧黑着,天寒露重,玻璃窗上渗透着水珠滑落的痕迹,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大早上惊闻这种消息,还真是可怕。
  白,出什么事了?站在那头的路易平静地看着他。
  方才麦格丽太太声音很大,想必该听到的路易已经全部听到了。
  唐知白向男孩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我一会儿得出去一趟,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心脏还是不免砰砰直跳,低头皱眉考虑了一阵,拿起铃声播出了一个电话。
  那头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小诉?
  显然是惊讶竟然在这个时间点儿,接到林诉的电话。
  舅舅唐知白面色凝重。
  这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办公室,中国来的绸缎窗帘,法国的高级皮质沙发,无数的珍宝古董摆件,办公桌正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精致的画像,图中美人正是丰韵美丽的伊丽莎白王妃。
  这间办公室虽常年没有人使用,仆人却经常有人打扫,不敢留一点灰尘。平时学校里的大事,也都是在这商议的。
  此时,晨曦刚启。
  办公室中站满了人,两个来自伦敦警察署的警察坐在前方,麦格丽太太身着华丽的裙子坐在一旁,时间虽早,却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妆容也相当精美。这个女人真是到哪儿都不会丢失自己的礼仪姿态,早晨电话里惊慌失措的声音,仿佛就不是出自这个自信女人的嘴巴。
  可端着咖啡杯颤抖地手指,还是暴露了他。
  甚至连副校长乔治伯爵都来了,坐在正前方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喝着热茶。
  与此同时,站在旁边的唐知白就显得有些拘谨了,捏着手掌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可面容上却控制得平静,很难看出他的紧张。
  一位棕发警察一边翻阅着手中资料,锐利地眼睛一边打量着这个镇静地少年,评价道,你很冷静,林诉先生。
  唐知白无奈摇头,苦笑道:警官先生,我可不冷静,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只是努力在保持着一个男人该有的镇定,以至于不让自己失态罢了。
  警察理解地点点头,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埃文斯警官,林诉先生,知道今天把你叫来是为了什么吗?
  两人握了手,唐知白回答道:知道,因为斯图亚特的事,早晨麦格丽太太打电话时就告诉了我。
  麦格丽太太没想到会被突然提到,神色有些慌张,连忙道:噢当然,是这样的没错。
  那可以告诉我,您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在哪儿吗?埃文斯警官问道。
  格外紧张压抑的气愤,使唐知白无力地揉揉太阳穴,是这样的,前夜里伦敦突下暴雨,我半夜就因此发了烧。昨天一天都在床上昏昏沉沉,甚至连床都没有下,直至今早麦格丽太太打电话给我,才出的门。
  警官暗中打量着这个少年,猜测着话中有几分真实。
  一旁的乔治伯爵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低哑着嗓子道:哼,这也太过巧合了罢,我可不相信。
  顿时,麦格丽太太面露无措地看向乔治伯爵。
  唐知白皱眉看向沙发上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发现乔治伯爵坐在一旁,被家仆伺候着看报纸喝咖啡,压根就没有看自己一眼。
  唐知白不太懂,他为什么这样说?
  埃文斯警官皱纹问道:有什么证人吗?
  我的室友,路易斯安茹,或许楼下大厅值班的管家先生,也能为我作证。唐知白连忙解答。
  一旁警官手中拿着硬壳笔记本一一记录。
  埃文斯警官又问道:据调查,您每天都会与钢琴教室练琴,昨天突然生病离去,斯图亚特子爵大人就遇刺,请问,您和子爵大人是什么关系,是否有什么矛盾?
  乔治伯爵嗤笑一声,这也太巧了吧。
  唐知白有些烦躁没再理他,冷静道:斯诺斯图亚特是我的同班同学,关系一般,这一次合作练习,也是因为学院复活节的演出而训练,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矛盾。
  林诉先生,这可和我们的调查不符哦。听说子爵大人一直在私底下追求你,您却一直躲避着他。埃文斯警官颇有兴趣地说,抱胸观察着少年神色。
  唐知白深感无力,就算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可那也构不成我的犯罪动机啊。
  眼前的黑发少年纤细消瘦,眉眼间清冷气质流转其间,就像寒夜里的腊梅,的确是很惹人怜爱。
  埃文斯警官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少年很漂亮,嘴上却戏谑道:那可不一定,由爱生恨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真不正经,唐知白怒视这个无礼的年轻警官,却被一旁的乔治伯爵再次打断,乔治很不耐烦道:什么时候警察署的办案速度这么落后了?让我浪费宝贵时间坐在这一早上,难道就是听这些废话?看来是需要我向王妃报告一下,警察署现状吗?
  那个稍微矮小的记录警官,顿时就被乔治伯爵吓得一哆嗦。然而埃文斯警官显然没那么害怕这个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对男人客气地笑笑,道:伯爵大人,浪费您的时间真是抱歉,可这就是警察署的执法要求,国王亲自签署的法律。
  乔治伯爵冷哼一声,身后仆人恭敬替他点燃一根雪茄,男人烦操道:既然你们都知道嫌疑人是谁,那就带回警局在仔细审问,何必要在这浪费时间?想必斯图尔特大人也等不了吧?
  埃文斯警官还未说什么,一旁麦格丽太太就慌张道:不,乔治伯爵!我不能进警察局!
  说着说着,还拿出手帕擦拭起眼泪,伤心抽泣道:身为斯特黎尔学院的名誉教授,若是出入过警察局,我还有何脸面出去社交见人?
  伯爵看着这个装模作样地女人,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埃文斯警官浅笑着安慰道:放心吧,麦格丽教授,没有谁会被带入警察局,这只是例行公事调查而已,你们并不是嫌疑人。说着,似乎意无意地看了唐知白一眼。
  麦格丽太太美目通红,向他投去感谢的目光。
  乔治伯爵将没有抽完的雪茄直接扔在烟灰缸中,站起身不耐道:随你们的便,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样大张旗鼓地警察调查,可是斯特黎尔学院头一次,乔治伯爵要离开,虽然这并不符合法律规定,但因为他的特殊地位,在场的人没谁敢阻拦。
  埃文斯警官皱眉看着他。
  谁也不许走。门外忽然传来一句冰冷的男声。
  第24章
  木质古门缓缓被推开,一位穿着整齐头戴着绅士帽,围着白色围巾的儒雅中年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位年纪颇大的贴身男仆,这个身材精壮修长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气势非凡,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麦格丽太太一看到他们,立刻就收起折扇站了起来,恭敬朝他们行礼。
  一时之间,又来了几个权贵,没经历过大阵仗的唐知白有些心慌,直到瞥见中年男人身边,一身西装革履的黑发男人对他暗中点点头,唐知白一直悬着地心才放下。
  既然都是和林霄因舅舅一起来的
  形势总不会比现在还糟糕了
  中年男人进门后,直接就坐在了沙发主位上,男仆冲好一杯红茶放在茶几上,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男人看向乔治,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乔治伯爵,您风风火火的急躁性子还是没有变,可是要管理学校,这样的性格恐怕有些不妥吧。
  看到这种阵仗,乔治开始有些疑惑,后来发现与林诉肤色发色相同的林霄因,顿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知道自己是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只好折回来坐下,双眸眯着极度不满道:不过是几个学生之间的斗殴打架,何必要麻烦诺曼公爵亲自前来?
  谁都看得出来,乔治并不怎么把大他一级的诺曼公爵放在眼里。
  唐知白听到这名字就愣了一下,暗中打量这个儒雅的男人,原来这就是最后掌握皇室政权的胜利者,一直和主角莫轶斗争的肖卫本诺曼公爵?
  长相普通,却气势不凡,没想到林霄因舅舅竟然这么受公爵信任,时间这么紧急的情况下,竟然都能将诺曼公爵亲自请来。
  诺曼公爵似笑非笑,您是在质疑我的行动吗?
  乔治撇嘴,敷衍道:我可不敢。
  乔治伯爵和诺曼公爵属于皇室政权斗争的不同两派,一个保守派、一个激进派,阵营不同,向来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且乔治伯爵是伊丽莎白王妃的直系亲属,复杂渊源关系论下来,他自认比肖卫本诺曼还要高一等,在他面前向来放肆。
  这个做事趾高气扬的嚣张男人,他早就看不惯了!
  诺曼公爵并没有生气,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您的确是斯特黎尔学院的副校长,但由于学院接二连三的发生惨剧,皇室很质疑您的管理能力。而这一次,悲剧竟然发生在斯图亚特公爵身上,斯诺那孩子还在医院生命垂危,所以,他^_^斯图亚特拜托我,来调查清楚事情原委。
  停顿了一下,诺曼看着乔治浅笑道: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既然您有要紧事,可以先离开。
  仆人走过去将门打开,弯腰向他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这样一说,乔治伯爵哪里还会走,冷哼一声,像显示威严似的,在沙发上挪正肥胖的身躯,道:既然这样,我是斯特黎尔学院的副校长,当然得参与这件事的调查,凶手将严惩不贷。
  今天早上我们一直在审问,这个有重大嫌疑的男孩。乔治满不在乎的,手指朝唐知白随意一指,警察先生,来,说说你刚才的询问结果。
  埃文斯警官滞了一下,扫了眼周围人的神色,上前道:是这样的,林诉先生情况比较特殊,的确是具有很大嫌疑。
  唐知白在旁看着这些人虚伪着一张嘴脸,说来说去,觉得很讽刺。
  如同乔治伯爵一样的这些贵族,向来是不管学院事务的,挂得也只是个好看的虚职,如今一出事,无论青红皂白,就想将事情随意推到一个替罪羊身上,想趁早解决这件事。
  而这一次,他就是那只倒霉的替罪羊。
  唐知白毫无疑问成为众矢之的。
  诺曼公爵打量着这个清秀男孩,意外地挑挑眉。
  站他身后林霄因立刻上前挡在唐知白身前,严肃道:你好警官先生,我是林诉先生的律师顾问林霄因。事情发展我基本了解,有什么事向我询问即可,在上法庭前,我的委托人可以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埃文斯警官。埃文斯警官看着这个意料之外冒出得干练男人,伸出手。
  埃文斯提出疑问道,你是林霄因大人?你和林诉先生是亲属关系?
  林霄因很平静,道:是这样的没错,可我的确拥有律师执照,而且,伦敦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为亲属辩护吧?
  埃文斯皱眉看着这个男人。
  一旁沙发上的乔治伯爵嗤笑出声,讽刺道:诺曼公爵的手下,还真是人才辈出。
  谢谢夸奖。诺曼公爵浅笑着回应。
  林诉昨晚因病一直在寝室休息,甚至还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不知这样充分的证据下,我的委托人怎么就成了重大嫌疑人?林霄因递出一张证词,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听说,斯诺斯图亚特大人被发现时,身上财物被搜刮一空,还有几处专业刀伤,实在是很像是医学院的穷苦孩子,因钱财而伤人的案件啊。
  如果我委托人昨晚在场,极有可能成为另一个受害者,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这样一个弱势的孩子,还要在今早,接受你们警察署的严厉拷问,实在是让我很痛心。
  警察先生,法律并没有规定,在询问证人时,能让你们进行逼问吧!挡在唐知白身前的林霄因声音清朗有力,怒火郁结的眼睛,表达着相当不满愤怒的情绪。
  同时他也很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唐知白嫌疑人的角色,转变成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让唐知白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虽不至于颠倒黑白,但的确扭转了现在对他的不利局势。
  我们并没有逼问那个记录笔记的警官弱弱狡辩道,声音越说越小。
  林霄因目光凌厉,道,这得我私下讯问我的委托人才知道,若你们做法太过分,我甚至有权起诉你们暴力执法。
  那警官被吓得一哆嗦,直接就缩到了埃文斯身后。
  埃文斯警官低头查看证词,发现上前都是昨夜唐知白的不在场证明,连时间段都被划分得很精细。
  这的确是一份完美的证词,可埃文斯警官心里总觉得不对,他眼睛一转想到什么,目光直接锁定躲在后方的唐知白。
  林诉先生,能告诉我,您上个月二十八号夜晚在什么地方吗?
  他的直接发问,让林霄因不善地眯起眼睛。
  唐知白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起的原因,粗略回想了一下,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只能模糊地将一天记个大概,我想,我当时应该在寝室看书,八点左右就睡了。我并不喜欢出去社交聚会,所以,我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出去过。
  唐知白很肯定。
  喔,在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您还真是个特别的存在。林诉就像个温柔独立的艺术家,让埃文斯总忍不住想深入探究这个男孩。
  此刻却被林霄因冷声打断,不满道:警察先生,您这样无礼地发问,能说出您这么做的原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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