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顺治帝问:“此话怎讲?”
  麻勒吉说:“皇上所虑在于平西王是否拥兵自重对抗朝廷。皇上依平西王所奏,既可以不给其生乱之口实,又可削弱其力量。”
  顺治帝见石图不开口,便问:“依石图之意呢?”
  石图说:“臣认为,对于目下来说,这不失为上策!”
  顺治帝说:“此话怎讲?”
  石图说:“平西王所虑在于认为圣上对其有猜忌之心,故不愿裁军,而以出兵为由试探圣上。圣上不依,其必生异心。圣上依了,其可拥兵。权衡其中利弊,不使其反,而令其弱是上上之策!”
  顺治帝心中的忧虑便彻底消了。又问:“依二位爱卿之意,永历贼与李定国,应先除谁?”
  麻勒吉说:“先除李定国、白文选。”
  顺治帝问:“为何?”
  麻勒吉说:“鹏之鸟,抽其羽毛,便有翅难飞。”
  顺治帝见石图又没开言,便问:“依侍郎之意呢?”
  石图说:“其关键不在于先除谁后除谁。”
  顺治帝问:“此话怎讲?”
  石图说:“若除李定国,而不除永历贼,永历贼虽然会成无羽之鸟,有翅难飞。但只要待到其羽毛丰满,它便会照飞不误。若除永历贼而不除李定国,李定国等人虽然会成为无头之群,但依汉人规矩:大明之天下,是朱家之天下,永历帝朱由榔已灭,他们可以抬出另一个皇帝来!”
  顺治帝听了,心中大为赞赏!顺治帝观察着二人,一个机智,一个沉稳,确实是监视吴三桂的最佳人选。虽然如此,顺治帝觉得还是应该再对他们考查一下。
  顺治帝突然满脸忧虑地说:“朕之所想,与二位爱卿同也。朕之担心在于:朕虽依平西王所奏,而平西王却只是以出兵为名,行养兵之实。到那时,朕如之奈何?”
  麻勒吉说:“吴三桂受皇恩甚宠,岂敢抗旨?”
  顺治帝说:“如果他硬抗旨呢?”
  麻勒吉说:“抗旨不遵,是杀头之罪!”
  顺治帝问:“侍郎认为如何?”
  石图说:“依臣看来,皇上应使其不生乱心为上策!”
  顺治帝问:“如何做到?”
  石图说:“臣以为,地再高,也高不过天,权再大,也压不了心。所谓天心高,人心更高便是此理。所以,若想所有臣民对皇上忠贞不渝,不能靠压服,只能靠贤德和明察。圣上贤德,臣民敬仰,不敢生乱心。圣上明察,臣民即使想生乱心,亦无机会矣。这正如朝朝代代之官僚:若想让其凭着良心与道德来自我约束,不贪污受贿是不可能的。只有时时监督其行为,才能使其即使有贪婪之心,也无贪污之机会。”
  顺治帝大加赞赏道:“侍郎此论甚高。”然后,顺治帝又叹气说:“然而,朕身边,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麻勒吉说:“臣愿往云南,为圣上行使监督之责!”
  顺治帝看看石图。
  石图说:“若圣上差遣,臣万死不辞。”
  顺治帝说:“两位爱卿若帮朕,朕可无忧矣!”
  石图却说:“臣倒认为,皇上不可无忧!”
  顺治帝一惊,反问:“此话怎讲?”
  石图说:“臣等虽受钦命,然而与平西王相比,却是位卑人微,无法约束其行为。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我等并非强龙!若平西王硬行其事,臣等无法可为!”
  麻勒吉说:“侍郎所虑不当!我等受钦命而去,有如圣上亲临。我等只遵圣上旨意行事,若有不从,只管严惩!”
  石图说:“即使我们有严惩之心,亦无严惩之力!”
  麻勒吉问:“侍郎此话何意?”
  石图说:“你我手中并无一兵一卒,平西王手中拥兵数十万,你我势微,平西王势盛,此一弊也;你我权轻位卑,平西王权重位尊,你我胆怯,平西王胆壮,此二弊也;你我虽受圣命,然远水救不了近火,而平西王却有人和之利,你我力寡,平西王力大,此三弊也!有此三弊,平西王若有异举,你我即使有心为圣上效力,亦无力为之!”
  麻勒吉说:“侍郎之意,莫非要皇上令你我率兵前去不成?”
  石图说:“学士笑谈也!若真如此,不叫你我去监督平西王,而是率兵去征讨平西王了。”
  顺治帝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而哈哈大笑起来。
  麻勒吉被皇上笑得有些不知所措。
  石图也跟着笑起来。
  顺治帝好不容易停住笑,突然问石图:“依爱卿之意,朕如何为之,才可助爱卿监督成功?”
  石图立即跪下说:“皇上若赐臣子一物,臣必不辱使命!”
  顺治帝见石图满脸庄重,也肃然起敬地说:“侍郎所索何物,尽管道来!”
  石图说:“请皇上赐臣尚方宝剑一柄!”
  顺治帝听了,心中一惊。石图索取尚方宝剑,分明是想借此以震慑平西王。只是如果因此而引起异动,却如何是好?但是,不给尚方宝剑给石图,石图二人又确实有震慑不住平西王之忧。思之再三,顺治帝决定赐给石图尚方宝剑。
  顺治帝叫人取宝剑一柄,然后亲自将剑赐给石图。
  石图跪着接了剑。
  顺治帝突觉不妥,便问:“朕既给侍郎以宝剑,侍郎于千军万马之中如何为之?”顺治帝之意是:平西王拥有众兵良将,我即使给了你宝剑,你也无用啊!
  石图慷慨地说:“石图非借圣剑之利,而借圣剑之威!平西王若有异举,此剑必先斩吴三桂之首,后刎石图之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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