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路从无因寺朝东，若是法净直接赶路，只需要十来天就能到达繁花海萍，可这十来天的路硬是让两人走了八个月。
  这中间还出了点小插曲。
  无因寺常年盘踞在漠海，因修行功法等原因，附近除了一些小门小派，没有其他能和无因寺比肩的修真大派，可沧淼界中部地区，尤其是东胜山脉不同，这条横穿整个沧淼界的大山脉汇聚了整个沧淼界灵气的五分之一，诸多大派都盘踞在东胜山脉中，其中最出名的三大派里昆仑剑派和天门派就将山门建造在东胜山脉里。
  说起三大派，何泠风心中其实颇为疑惑，当年戒远为他介绍时说沧淼界共有七大宗门，可如果他自己没记错，当时那哥们设定时只说有三派四盟八门，并未说什么七大宗门。
  拐弯抹角的问法净，却发现法净也只说有七大宗门，并没听说过其他小门派，何泠风只得将疑惑压在心里。
  而且很快法净的举动就让何泠风将这些小事忘记了。
  原来两人在横穿东胜山脉时，本来何泠风还打算像之前那样去低阶修真者的坊市里练习一下，可两人刚踏入天门派势力范围的坊市，就听说苍淼界第一佛修圣地无因寺方丈菩花大师带着十余名弟子来拜访天门派！！
  ——法净听后目瞪口呆，怎么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自家徒弟的魔爪？！
  于是在何泠风揶揄的眼神中，法净昼伏夜出，带着何泠风像做贼一样，以最快速度穿过了天门派范围，别说什么坊市了，就连久负盛名的东胜风采都没见，更别说见识一下三大派弟子的风范了！
  等到法净和何泠风二人走出天门派势力范围，来到灵脉东部时，就听说菩花大师已经结束了和天门派的切磋，带着弟子，正准备拜访盘踞在东部的昆仑剑派！！
  法净的气的满脸通红，指着贼老天臭骂菩花，并持续一个时辰之久。
  “……”何泠风嘴角抽搐不已，他默默的收起了准备吸引偷袭者的红蛇果，丢给了早就眼馋不已的藤小红，然后主动提出离开，“师父，我们还是以最快速度赶往忘情海吧！”
  法净的老脸腾的红了，这明显是躲徒弟的举动让他觉得丢人，可他又真的不愿被菩花抓到，于是他挺着脖子道，“东胜这边没什么好玩的！等到了忘情海，为师带你出海捕猎海兽！！”
  何泠风好笑道，“是，师父，那徒儿就万分期待了！”
  就在法净气呼呼的带着何泠风火速离开东胜山脉之际，何泠风遥遥回望，若是他没记错，主角……似乎就是昆仑剑派的嫡传弟子吧？
  “师父，能给徒儿讲讲天门派和昆仑剑派吗？”
  法净似乎急于在徒弟面前找回场子，就将这两门派中的重要人物一一告诉何泠风，先是天门派，后是昆仑剑派，在说道昆仑剑派时，何泠风听的异常认真。
  “昆仑剑派主要是剑修，现今的掌门号青鹄，世人皆传青鹄真人手中青鹄剑指天下，无物不斩，要我说，这小子也就是耍剑耍的漂亮点，别的啥都不行！”
  何泠风很自然的将后半句过滤了，他好奇的问道，“青鹄真人？怎么和他的剑名一样？”
  法净耸肩，“鬼知道，他们昆仑剑派大部分人都以剑为名，一群疯子。”
  随即他又将昆仑剑派其他几位他自认为需要注意的人说了一遍，听的何泠风满头黑线。
  以法净的实力和地位，需要他注意的人不外乎那几个修神境界的老怪物，他给何泠风介绍的人都没有低于元婴中期以下的，可问题是何泠风想听的压根就不是这个！！
  不过……他自我安慰起来，主角的师父在剧情开始时已经是元婴中期的高手，法净既然没介绍，也就是说时间还早，他还来得及……
  何泠风突然茫然起来，还来得及干什么？
  未来主角干了什么，似乎都和他无关吧？
  他身为法净的徒弟，只要按部就班慢慢修炼，未来成佛之路指日可期，主角需要的是阴性灵力，他一身阳性灵力也和主角狩猎的目标无缘，所以……唔，所以他是可以当路人甲乙丙丁光围观就好的吧？
  想到这里，何泠风心里一片轻松，突然间，他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令人悲伤的事情了。
  说起主角，何泠风自然就想起了原著太监的最后一章，那个神转折的boss君，似乎boss君叫什么……血涂大帝？
  等等！这血涂大帝似乎极喜欢主角的无属性灵力，只因为，只因为这无属性灵力可以全部转化为火属性灵力？！
  何泠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少林内功修炼出来自然是阳性灵力，再加上他本就为火属性天灵根，一身灵力光明烈烈如朝阳，可以说是那血涂大帝的最爱。
  难道要一辈子都躲在无因寺的达摩院里当蘑菇？
  何泠风心中恨恨的想，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去找主角，和他组队一起推boss！
  ——未来的boss君藤小红童鞋无知无觉的盘踞在何泠风的手腕上，一顿好眠。
  就在何泠风发誓要好好修炼将来推boss时，法净已经迅捷的带着何泠风翻过东胜山脉。
  离开昆仑剑派的势力范围，法净立刻恢复了身为师父的威严，又开始尽心尽力的帮助何泠风四下锻炼，何泠风也非常配合法净，更加认真用心，修炼时也极为上心。
  等到两人到达忘情海边，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年。
  何泠风经过近一年的拼斗锻炼，竟已达到了炼气六层，就连一直当装饰物的藤小红都开了荤，在一次死斗中为了帮助何泠风，将某个意图暗算何泠风的人吞的一干二净。
  何泠风虽然心下不渝，但法净说的也对，那些试图偷袭他的人都是心怀贪念的叵测之徒，他们成日打劫偷袭来往坊市之人，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在他们手上，今日死在藤小红手下，也不算枉死。
  是故何泠风并未说什么。
  只是……
  “小红啊小红，你怎么光长叶子不开花呢？！”
  何泠风看着修为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藤小红，心中快愁死了，难道在炼气期的嗜血藤就只长叶子吗？
  藤小红异常无辜，小主人想让它开花？
  可是它距离发情期还早着呢！它一根幼藤，还没有黑背蛛授精，怎么开花？
  忘情海是一个统称，站在海边，感受着铺天盖地的浪花和广阔无垠的天空，何泠风的心胸也不由得开阔起来。
  他歪着脑袋，看着浪花打在沙滩上，随即大大小小的螃蟹在沙滩上横行，还有些形状各异的贝壳和五颜六色的海星，一派生机盎然，看着煞是有趣。
  何泠风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他半蹲在海滩上，双手托腮，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个即将出壳的小海龟，心中满是生命绽放的喜悦和兴奋。
  法净笑眯眯的看着小徒弟在沙滩上跑老跑去，突然有些惭愧。
  说起来收徒也一年了，可大部分时候小徒弟都会认真修炼，每日晨起还会自发诵经，白日里还要努力练习棍法术法，记忆各种玉简资料，每隔几日到达坊市后还要和人搏杀拼斗……
  啧啧，法净自己想想都觉得这日子太蛋疼，他小徒弟才7岁，正是天真烂漫之际，而他却认真修炼，努力学习，被揍了就揍回来，被偷袭得逞就回头偷袭回来，似乎……他从未听小徒弟抱怨过痛，抱怨过苦，抱怨过累。
  是了，法净突然意识到，自家徒弟菩叶，从未在他面前哭过。
  ——可他才7岁啊!
  ☆、第十四章 阴阳相济
  当小小软软的海龟从蛋壳里爬出来，何泠风才微笑着站起来，他伸了一个懒腰，突然发现他似乎蹲了一个时辰？
  何泠风连忙去找法净，却发现法净正盘膝坐在沙滩上，遥遥望着无边的大海，他双手合十，深褐色的念珠串挂在手掌上，一派端庄肃穆。
  ——只可惜那缦衣领口上的油渍太显眼，和大和尚此刻的举动完全不搭。
  何泠风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他小心翼翼的挪动到法净身边，学着法净的样子盘膝坐下，一言不发。
  突然，法净开口，“菩叶，跟着为师，是不是很累？”
  何泠风一愣，法净很少直接用法号称呼他，总是亲昵的叫他徒弟，此刻听到法净用法号叫他，他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半响，何泠风才道，“徒儿不觉得累。”
  法净笑了，他伸出手掌，他的手掌很大很厚，上面满是老茧，指节凸起，厚重而有力。
  摸着自家小徒弟的小脑袋，法净想起了法如，“若是跟着法如师弟，恐怕你此刻还安稳的呆在寺里吧？”
  何泠风不在意的道，“那又如何，此刻徒儿是您的徒弟，跟着您从漠西千里迢迢来到东海之滨，看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事和人，岂不比枯坐在寺里强？”
  法净失笑，是啊，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命运无常，他将菩叶抢走，也许未来菩叶的成就要比呆在寺里更高呢？
  当然，也可能万劫不复。
  “菩叶，你后悔吗？”
  何泠风想了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后悔。”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靠在法净身边，面容舒朗清俊，气息悠然平和，“师父，其实我很感激你，没有你鞭策，我也不会在短短一年内成长这么多。”
  “呆在寺里，晨钟暮鼓，或许能明悟许多佛理，可菩叶年幼，耐不住那些寂寞，更愿意亲身在这红尘里走一遭，至于最后能否顿悟，端看个人机缘。”
  他伸出手掌，手掌白皙嫩小，可这小小的手掌竟已然可以掌控他人生命，这种事在以前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何泠风眼神悠远，语气很轻，“只要不后悔，这辈子就够了。”
  法净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从未想到一个孩子竟能如此通透，小小年纪就能看穿诸多先贤都无法看透的至理。
  他突然明白了法如的痛心和菩花的阻拦，如此璞玉，当细心雕琢，否则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法净哈哈大笑，他一把握住小小的手掌，心中突然豪情万丈，“既然如此，为师就为你撑腰，天大地大，你想怎样，为师都帮你！！”
  何泠风哑然，有这么一个宠溺徒弟的师父，真要是个无知稚子，定会变成混世魔王啊！
  “只是到时候别觉得为师拖你后腿就好！”
  何泠风心中暖洋洋的，他认真道，“不会的。”
  ——未来的某天，何泠风对这句承诺悔不当初。
  既然小徒弟要纵横天下，法净培养何泠风时就更精心了，何泠风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就拼了命的修炼。
  他本就天资极好佛性很浓，单属性灵根加上顶级的功法，可以说在筑基前何泠风根本不存在瓶颈一说，法净手上灵石又多，何泠风也不需动用给自己的五行石，天天拿着法净的灵石就足够了。
  他专心修炼，藤小红也跟着修炼，鉴于小主人想要自己开花，藤小红心下就留了一个想法，它想给小主人一个惊喜，等到小主人修炼完毕，它纵然不能开花，可修炼到成长期也是可以的嘛！
  不成长，它压根连开花的可能性都没有好吗？！
  藤小红的修炼和何泠风还不尽相同，它本身是重修，纵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境界尚在，低阶修行时更不存在瓶颈，当然藤小红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它只知道成天吸收花盆里的灵气，将五行石当零嘴啃，再时不时的缠着何泠风喝点包含真阳之力的精血，修为就像坐火车一样蹭蹭蹭的往上涨，若不是何泠风本身实力不高，藤小红估计早就炼气圆满了。
  藤小红身为嗜血藤，喝精血是爱好，可自从何泠风允许它开荤，品尝了其他人的精血后，藤小红就万般不爽。
  ——盖因为……其他人都太难吃了！！
  藤小红被何泠风养刁了，喝别人的精血就像喝劣质水，难喝的要命。
  这是为什么呢？
  藤小红非常聪明，法净平日里教导何泠风时并未避讳藤小红，或者法净潜意识里觉得藤小红是何泠风的灵宠，就没在意，也所以藤小红竟如普通修士一般，接受了最正统不过的教导。
  宗门嫡传弟子和普通散修修士差距在哪里？
  除了功法和资源不同，眼界和教导才是最根本的区别。
  藤小红一方面跟着何泠风学着如何偷袭——何泠风学的是反偷袭——一方面结合着自己的种族传承，渐渐的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何泠风的精血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按照法净的说法，嗜血藤喜食精血，吸食的越多，被吸食者的修为越高，它成长的速度就越快。
  可何泠风的修为并不高，顾忌到何泠风的身体和修炼极度，它每次吸食的也不多，可为什么只有何泠风的精血对它的帮助最大呢？
  某次法净在讲到道家的阴阳相济时，藤小红突兀的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