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芙蓉勾柔韧的声音在耳边飘来飘去,祁沣结实高大的身体僵了一下,接着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这是你求我的,我只是配合你。”
  骆丘白抿嘴偷笑,点了点头,“那你要好好配合我,先把小牛肉用盐和胡椒腌一腌。”
  祁沣瞥了他一眼,随手抓了一大把盐往牛肉上撒。
  “等一下,这些太多了,最多放三克,吃多了盐对老人家不好。”
  “三克?”祁沣皱起眉头,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身在厨房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剂量仪,一脸严肃的拿着盐勺一点点的往上面撒,一边紧紧盯着刻度,仿佛在做什么精密的化学实验。
  骆丘白哭笑不得,赶紧拦住他,“哪儿有你这样做饭的,要是什么都分毫不差,就体会不到烹饪的乐趣了。”
  祁沣又暴躁了,紧皱眉头黑着脸,不耐烦的说,“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要瞎指挥,要不你来?”
  他的妻子绝对是故意在折磨他!这样刻薄丈夫,简直是任性!别以为我会次次都包容你。
  骆丘白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这时候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顺毛摸,“好吧,是我没有说清楚,这道工序我来做。”
  说着他挽起袖子,洗干净手,拿着小牛肉熟练地往里面加作料,盐、味精、胡椒、五香粉……细碎的颗粒落进碗里,他低着头,平淡的五官异常柔和,嘴角无意识的翘起,温润耐心。
  他仔细地给祁沣讲着这些作料的用处和用量,但是祁沣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压根没有听进去。
  放好作料,要往里面加一点水淀粉,拧开水龙头的时候,一双宽大有力的手突然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骆丘白愣了一下,接着一条红色围裙就系在了腰上,祁沣的胳膊带着热度,高大的身体微微躬起,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我自己来就行。”骆丘白的耳朵被祁沣的呼吸喷得微微发红,赶忙按住他乱动的手,想要抢过围裙。
  但是祁沣不同意,紧紧攥着围裙带着,不容拒绝的说,“我来。”
  “你继续做饭,我看着呢。”
  一双手在自己最敏感的部位蹭来蹭去,明明是很单纯的动作,却硬是让人有了些遐想
  骆丘白抓了抓头发,浑身都不自在,不过也没有再拒绝,心里庆幸此时厨房里没有其他人,否则真是丢尽了颜面。
  围裙系好之后,祁沣的胳膊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骆丘白的后背,背后飘来他惯用的沐浴液的味道,厨房里安静极了,骆丘白能够鲜明的感觉到后背上的一起一伏,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的心突然跳的飞快。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时候,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在一起,哪怕昨晚他们还做过更出格的事情,骆丘白也没有现在这样心慌意乱。
  都怪这里太静了,才让他如此鲜明的听到自己节奏混乱的心跳声。
  “怎么不做了?爷爷还在等着吃饭。”
  祁沣的声音没由来在身后响起,低沉醇厚,骆丘白一时手忙脚乱,差点把一整瓶生抽都倒进锅里。
  “……你这样搂着我,我没法做,你先放开行吗?”
  骆丘白扯了扯嘴角,使劲让自己笑的自然一点,祁沣却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撂下两个字“不行”。
  被这么直接的拒绝,骆丘白一时不知道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了,硬着头皮把牛肉倒进锅里。
  “滋”一声,嫩滑的小牛肉见火就变了颜色,空气中飘出浓郁的黑胡椒的香气。
  祁沣低下头,凑过来使劲闻了闻,鼻尖掠过骆丘白的头发和耳垂,低声说了一句“真香”,也不知道到底是再说兹兹冒着热气的小牛肉,还是他搂在怀里的骆丘白。
  “说好了由你来做的,我已经把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该换你了。”
  骆丘白的呼吸有点乱,找了个理由就从祁沣的双臂中逃开。
  祁沣双臂往里一夹,堵住他的去路,手臂穿过他的身侧,覆盖在骆丘白拿着炒勺的右手上,五指收紧,“我不会,你带着我炒。”
  “可是……”
  “现在是不是该翻面了?这一面都要烧焦了。”祁沣不理会骆丘白后面的话,在他耳边嘟哝一句,高大的身体跟着骆丘白的动作开始翻炒。
  骆丘白被完全的包裹在祁沣怀里,身前是火热沸腾的炒锅,身后是结实炙热的胸膛,前后夹击的热量让他的脸又红了几分,磕磕巴巴拿着勺子翻来覆去,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教谁了。
  祁沣看着怀里的骆丘白,嘴角很快的勾了一下,刚才被做饭折磨的暴躁心情也奇迹般平复下来,甚至还有点享受这个过程。
  一盘卖相并不好看的小牛肉炒好了,祁沣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送到骆丘白嘴边,脸上又露出熟悉的古怪红晕,“尝一尝我的手艺。”
  一句话让骆丘白失笑出声,刚才的紧张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明明除了切菜以外,什么事情都是他做的,这大鸟怪也好意思说这是他的手艺。
  捧场的张开嘴尝了一块,连骆丘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两人相拥在一起,一个喂另一个吃东西的姿势有多么引人遐想。
  鼻尖满是柴米油盐的烟火气息,这样的日子让骆丘白有点恍惚,心里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涌出了归属感,这是他独自漂泊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却从没有找到的。
  他抬头对上祁沣的眼睛,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能从里面读出笑意,心脏又跳快了几分,他觉得这件事大大的不妙,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一幕被不知道何时站在厨房门外的祁老爷子全都看在了眼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猫腻。
  他看了一眼骆丘白,目光彻底沉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笑意,拄着拐杖转身离开,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26
  两个人把费了一番心思的滑炒牛柳端上桌之后,团圆饭就正式开始了。
  祁老爷子坐在主座,右边是祁沣,左边是骆丘白,对面是只吃斋菜的孙道长。四个人齐齐落座之后,祁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桌子好菜中,卖相不佳的牛柳,不由笑着问,“这是谁做的?”
  “祁沣做的。”
  “丘白做的。”
  两个人同时开口,目光在空中相遇,骆丘白惊讶的挑了挑眉毛,眨了眨眼睛示意:大鸟怪你傻啊,让你给老爷子亲手做饭是让你给他赔礼道歉的,你推到我身上算怎么回事,就算这菜真是我做的,这时候你也不能实话实说。
  祁沣读懂了他的眼神,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快速离开,从鼻腔里无声的发出一个单音,似乎懒得解释。
  他才不会告诉骆丘白,这样说完全是为了让他在爷爷面前留个好印象,结果他还不领情,真是不解风情。
  祁老爷子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对骆丘白说,“你不用为小沣说话,我从小看他长大,还不知道他根本不会做饭吗?这道菜是你做的吧?”
  骆丘白抓了抓头发,一时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这时祁沣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这时候还不知道邀功,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老婆。
  “呃……是的,不过牛肉是祁沣切的,他帮了我大忙,老爷子,您尝尝看,喜不喜欢。”
  骆丘白仍然没有改口,他总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实在攀不上这个称呼,更何况一个男人才见到长辈第二次,就跟亲生孙子似的一口一个爷爷叫得亲热,始终缺了几分刚气,这样的大户人家嘴上虽然不说,但没准心里会不舒服,他只需要哄老爷子高兴就行了,其他的还需要有点自知之明。
  老爷子夹起来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接着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是味道不错,小沣竟然还会做这个,那我可要再多吃几块。”
  说着他又夹了一筷子放到骆丘白碗里,“你也别总看着,动筷子啊,你这孩子就是太瘦了,平时要多吃一点。”
  老人家的话让骆丘白受宠若惊,赶忙点头称是,祁沣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嘴角迅速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捧着碗也开始吃饭,除了那盘骆丘白掌勺的牛柳,对其他菜根本就没了动筷子的意思。
  饭桌上的气氛无比和谐,骆丘白从没想过祁家竟然会对他这样背景的人这么宽容。
  就算是普通人家,要是嫡子嫡孙去搅基了,都可能会闹得天翻地覆,更何况死祁家这样的豪门望族。祁家这么容易的接受自己,不仅没有排斥,反而态度热情和善,怎么想都觉得透着古怪,骆丘白越想越不解,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吃过饭后,佣人开始收拾桌子,老爷子啜了几口毛尖,抓着拐杖站起来对骆丘白说,“小骆啊,一会儿你急着回去吗?要是没什么事就留下陪我这个老头子上楼聊聊天吧。”
  提到这个,祁沣瞬间把头转了过来,眸子晦暗不清,一把抓住骆丘白的胳膊说,“爷爷,正好我惦记着您屋里存的那些红茶,我跟您一起上去。”
  说着他不由分说拉着骆丘白就走,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跟他形影不离似的。
  这副下意识的保护姿态,让旁边的孙道长担忧的皱了一下眉头,接着转头看祁老爷子。
  老爷子倒像是完全不介意似的,笑着啐了他一口,“你这臭小子,真不孝顺,我卧室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平日让佣人来收拾总是不放心,你又粗手粗脚,之前弄坏了我好几盆剑兰,现在好不容易小骆来了,我让他给我这老头子帮把手,你还让不愿意了?”
  一句话说的无比自然,祁沣找不到理由反驳,一时抿住了嘴角,骆丘白偷偷拽着他的衣角,摇了摇头,回过头对祁老爷子说,“原来我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就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可我一点真传也没学到,今天正好跟老爷子您请教请教。”
  老爷子呵呵一笑,骆丘白上去扶着他的一只胳膊上了楼,在拐角处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冲祁沣做个鬼脸,露出一抹安抚似的笑容。
  祁沣当即皱起眉头,身形仅仅顿了几秒,接着起身就要跟上去,却被孙道长堵住了去路。
  他摸着胡子,笑着说,“少爷莫急,老爷纵横商界一辈子,又是从小疼你,怎么会为难一个小辈?少爷放宽心,别为了这种事跟老爷子闹矛盾。况且贫道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不知道少爷想不想听?”
  祁沣面无表情,神色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道长,如果你要说的又是些给我治病的事情,那就别说了,我的身体很好,以后会更好,现在没有兴趣听这些事情。”
  说着他绕开他,径直就往楼上走,这时孙道长在后面叫住他,一脸高深莫测的开口,“若是关于骆先生身体的问题,少爷也不想听?刚才给骆先生号脉的时候,贫道不相信少爷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一句话让祁沣猛地顿住脚步,接着转过身蹙起了眉头,脸上满是不悦的神情,可到底没有再往楼上走一步。
  相较于楼下的神神秘秘,身在楼上的骆丘白也不轻松。
  他一路跟着老爷子往卧室走,神态自如,甚至还主动给老爷子讲笑话,逗得他合不拢嘴,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所谓的料理花草肯定是个幌子,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得而知,但是该来的事情恐怕这次是躲也躲不掉了。
  抓了抓耳侧的头发,他在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进了房间老爷子会跟他说什么,是威逼?还是利诱?又或者直接甩他一张一串零的支票,撂下一句“请你离开我孙子,价钱你随便开”?
  真是伤脑筋,这种老套的剧情连现在的狗血小言剧都腻味了……
  这样颇有娱乐精神的想着,骆丘白倒是把自己给逗笑了。
  推开大门,入眼的是正面落地窗,宽敞明亮的卧室里,到处摆放着明清红木家具,窗边是一把黄花梨摇椅,坐在那里往外一看就能看到一阳台色彩缤纷的花卉,那热闹繁盛的景象,简直比得上一个小型的园艺博览会。
  “坐吧,把这里当自己家,别拘束。”老爷子坐在摇椅上,挽起唐装袖口,随手抚了抚手边的那盆白色金丝花纹的兰花。
  骆丘白抿了抿嘴角,刚想找一张跟老爷子保持距离的椅子,却被他一下子拦住,“你这孩子,坐这么远干什么?我老头子就这么可怕?”
  说着他慈祥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说,“小骆你坐这里,多陪我说说话,平日里小沣一周才能来看我一两次,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闷死了,哈哈。”
  预想中的狂风骤雨完全没有出现,骆丘白越来越搞不懂这老爷子的心思了,难道他叫我单独上来,真的只是摆弄花草闲聊几句,没有其他别的意思?
  骆丘白的的神色波动了一下,起身坐到祁老爷子脸上不动声色的露出笑意说,“老爷子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祁沣平时肯定是工作太忙才抽不出空,这不今天他一休息马上就惦记着来探望您了。”
  但凡长辈,其实都一个样子,在外人面前总说自家孩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是听到别人护着自己孩子,心里又特别高兴,骆丘白在娱乐圈混了多年,哪怕只是个三流,人情世故的道理还是懂的相当通透。
  果然这句话让老爷子非常受用,他哈哈一笑,点了点骆丘白的鼻尖叹了一声“你这孩子啊,倒是嘴甜机灵”
  说着他把旁边的一盆兰花搬到桌子上,似乎在感叹什么一般开口道,“其实,这照顾花草就跟养孩子一样,要倾注热情和精力,倍加呵护还总要担心他风吹雨淋。”
  “就比如这盆莲瓣兰,我从拍卖行买到手的时候花了一千多万,我那几个老友都背地里说我老糊涂了,竟然为了一盆破花扔了这么多钱,还不如吃吃喝喝,投资些股票,还有分红赚。可我不这样觉得,千金难买心头好,这罕见的重瓣兰花世上就这一份,就像我孙子也只有祁沣这一个一样,我既然打心眼里护着,自然要给他最好的,你说呢小骆?”
  唠家常的口气,完全没有一点攻击性,但骆丘白觉得一定是自己心虚的关系,竟然觉得老爷子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他面色如常的笑了一下,决定避开这个危险的话题,装傻到底,“老爷子把兰花比喻成子孙,用这份心思去料理花草,看得出真是个惜花之人。”
  祁老爷子挑眉看他一眼,跟祁沣相似的眉宇间快速的闪过锐利的光芒,似乎没料到骆丘白会这样聪明的绕开话题。
  他顿了一下,接着笑着摆摆手,“惜花的名号倒是称不上,最多算个称职的长辈。”
  听到“长辈”这个词,骆丘白的脸色变了变,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就在他以为下一秒老爷子就要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他竟然哼着戏,把桌上的兰花搬到了阳台,随手拿起旁边的细嘴铜壶给花花草草浇起了水,似乎完全没有再继续刚才话题的意思。
  骆丘白愣了一下,不明白老爷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沉默了片刻起身跨进阳台帮忙,两个人料理着鲜艳娇嫩的花草,却各安心思,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老爷子洒空最后一滴水,铜壶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碰触声,打破了沉默,他抬起头状若无意笑了一声,“小骆,你此刻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想我会怎么对付你,或者诧异我为什么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同意祁家的长孙跟一个男人结婚?”
  骆丘白的心里“咯噔”一声,知道重点终于来了。
  见他不说话,老爷子低声笑了笑,拿起一块绸缎手帕擦了擦手,“傻孩子,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更不会用祁家的实力打压你,以后在娱乐圈你有任何需要,我祁某要是帮得上忙,自然会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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