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诱饵

  林锦婳见到房间里人的一瞬间,心便狠狠沉了下来,这根本不是昭昭和舅母。
  江妃的人跟进来,在一侧道:“钺王殿下,这人您可要带走?”
  “人在哪里?”
  “什么人?”嬷嬷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赵怀琰转身抬手便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不知道么?”
  嬷嬷脸色发青,死死抓着他的手,但看他满眼的杀意,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江妃走进来时,看到这一幕,只轻笑:“钺王殿下真是好本事,找不到你想要的人,就要杀了本妃的人吗?”
  赵怀琰冷淡将那嬷嬷扔到一侧,淡漠看她:“徐家人若是伤了般半根毫毛,江妃娘娘会知道后果的。”说完,冷淡看了眼一侧的朗月夏萝,牵着林锦婳便走了。
  林锦婳心里慌乱,但她确定昭昭和舅母肯定在江妃手里,否则那镯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了江妃的宫殿,她才道:“怀琰……”
  “我知道她们在哪里。”赵怀琰忽然脚步一停,皇帝说过,人在弦月手里,方才他去要圣旨,其实是答应了皇帝的要求,也让皇帝救出徐家人,今日过来,不过是希望江妃下次不会这样再找她的麻烦了。
  林锦婳看他笃定的样子,心微微提起:“在哪里?”
  赵怀琰眼底露出笑意:“我带你去见。”
  林锦婳看他早已安排好了,一股暖意在心间漾开,随他一道往前而去。
  在他们走后,江妃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
  她以前不常发脾气的,因为发脾气会容易变老,但现在她却是忍不住。
  朗月夏萝站在下首的位置,看她如此生气,浅笑:“娘娘不必担心,林锦婳也不过暂时得意而已。”
  江妃这才抬眼看着她,朗月夏萝,南疆最聪明的女子,也是最受宠的公主,若是她嫁给祁烨,对祁烨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公主可否已经有了意中之人?此番来西夏,迟迟不见公主与皇上商量和亲之事,再拖延下去,公主可就要返回南疆了。”江妃笑道。
  “今儿夏萝来,也是要告诉娘娘,夏萝心中的确有意中人。”朗月夏萝想起那日那青色的身影,眸里泛光。
  “是哪位皇子?”江妃看她眼里的光,笑问道。
  朗月夏萝入京都这么久,见过的皇子并不多,最多也就是祁烨了,她相信朗月夏萝一定会爱上祁烨。
  朗月夏萝看着她脸上的自信,羞涩轻笑:“乃是太子殿下。”那位十七皇子再好,也已经不是西夏的皇族,而且他已许久不曾出现,她就是再爱慕,也只能选择嫁给长孙祁烨。
  江妃轻笑,又与她说了一番,便打发她走了。
  等她走后,之前那嬷嬷才哑着嗓子递了茶来了。
  “娘娘真的打算让她成为咱们太子殿下的正妃?若是太子登基,她便要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西夏从无让外族担任皇后的先例,而且这位朗月公主看似娇弱,实则野心勃勃,奴婢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江妃轻轻一笑,喝下茶后才道:“本妃的儿子本妃最是清楚什么秉性,区区一个朗月夏萝还掀不起风浪。而且立后之事可以延后,等祁烨的位置稳了,再做处置不迟。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怀琰,他的心都被林锦婳给勾住了,万一林锦婳不愿意留在西夏,他肯定也会离开,到时候锦朝一旦反扑,西夏便无招架之力了。”
  嬷嬷闻言,担心起来:“现在钺王殿下护她护得紧,咱们动不了手,不若像对朗月公主一样对她示好……”
  “她不会信的。她比你想象的聪明的多,而且狡猾的多,若是不除掉她以绝后患,永远都会是个问题。”江妃看着外面林锦婳离开的方向,笑容也慢慢冷了下来。
  林锦婳跟着赵怀琰出宫后,便去了西夏的一处宅子里,到时,外面守着不少的护卫。
  护卫们瞧见他来了,才行了礼,便纷纷撤走了。
  林锦婳看他们腰间挂着的腰牌,还觉得奇怪:“他们是皇宫来的?”
  “嗯。是皇上救了徐家人。”赵怀琰说完,已经推开了院门,院子里的石桌旁正坐着一个百无聊赖的少女,以前的婴儿肥已经退下了,身量好似也高了些,褪去稚气而换上满身的少女气息了。
  “昭昭……”林锦婳轻唤出声,那少女眸子一眨,立即惊喜的转过身来,待看到来人,眼眶顿时湿了,小跑着过来就紧紧抱着了她低声呜咽起来。
  听到声响的徐夫人从里间出来,看到林锦婳和赵怀琰时,一颗心也才落回了肚子里,忙上前来见了礼,却被林锦婳拉住:”舅母,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舅母看到你好好的就安心了。”徐夫人感慨万分,又拉着徐昭昭道:“你瞧瞧你,还哭了,见着面了这是好事。”说完,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先屋里说话吧。”赵怀琰笑着说完,才跟林锦婳道:“我尚有事情处理,周围都是护卫,不必担心。”
  “好。”林锦婳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后,这才转身拉着徐夫人徐昭昭一起去里屋了,也知道她们本来是好好跟袁家人在一处安全生活着的,是因为听说了林锦婳被掳到了西夏,还早产了的事,才这才忍不住要出来找她,结果半路就被人给抓了。
  徐昭昭说完,看了眼她的肚子,以为早产的双胎肯定是活不下去了,这才道:“锦婳姐姐,你别担心,孩子还会有的。”
  “对啊锦婳,现在王爷也在你身边,你们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徐夫人也跟着安慰,但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她也是做娘的,若是怀胎这么久孩子没了,她该有多难过。
  林锦婳看她们一副认定了自己孩子没了的样子,浅笑起来:“孩子很好。”
  “什么?”徐昭昭不信,但林锦婳却只笑道:“孩子真的很好,现在虽然不在我身边,但很安全。”
  徐夫人看她说得轻松,知道是真的,忙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徐昭昭也兴奋不已:“那我们是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孩子?”
  “等袁绍过来接你们,我就送你们去见孩子。”林锦婳望着她深深道,毕竟留在西夏不安全,尤其是留在自己身边。
  提到袁绍,徐昭昭面色有些别扭,拉着她道:“锦婳姐姐,我不留在这里跟你一起吗?”
  “不可以。”林锦婳直接拒绝。
  “为什么?”
  “你不想见到袁绍?”林锦婳看她这样子,也知道跟袁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徐夫人则是笑道:“袁家想办婚事,昭昭不肯。”
  “为何不肯?”
  “袁绍还小,我也还小,我才不要办婚事。”徐昭昭虽然气鼓鼓的,但脸都羞红了。
  林锦婳知道她只是害羞,只笑笑不再多说,也没把舅舅的事告诉她们,省得他们担心。
  知道徐家人被皇帝救走后的弦月,此时已经走出宫门了。
  虽说宫人们要拦,但谁能拦得住堂堂弦月公主。
  弦月也没有出宫,而是去见了皇帝。
  到时,皇帝正在拟写圣旨,只是手一直不受控制的在抖。
  瞧见弦月来,他也早已猜到,笑道:“坐吧。”
  “父皇……”
  “想问为何朕要放了徐家人?”皇帝笑问道。
  弦月没出声。
  皇帝笑笑,将圣旨拟好后,才抬眼看她,温柔道:“月儿,父皇希望你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很好,跟着赵怀琰,你只会吃苦。”
  “父皇如何知道?”分明之前赵怀琰对自己已经很好了,纵然冷漠,但看得出来他并非厌恶自己,只要假以时日,她不相信得不到她的心。
  皇帝看着她的咄咄相逼,心中有些失望,却依旧温和道:“朕的月儿公主,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文韬武略,便是男儿都及不上,朕希望你要能得到天底下最爱你的夫君,最和睦的家庭,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是我并不想。”弦月看着他眼里的泪,有一丝丝触动,但也仅此而已:“这么多年来,我做了这么多事,为的是什么,父皇不会不明白,为何到了现在却要装糊涂?”
  “因为朕爱你,朕不想让你过的那么辛苦……”
  “父皇只是自私而已,自以为照你的想法,我就能过得幸福。但没有赵怀琰,我谁都不想要,谁也都不配!”弦月说罢,转身便要走,却在要走时听到皇帝剧烈咳嗽起来。
  “月儿,你不要犯糊涂……”
  “父皇还是好好养病吧。”弦月冷漠说罢,直接提步而去,连看也没再看皇帝最后一眼。
  皇帝一口气没喘上来,半躺在凳子上憋得脸色发青,才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他知道,他大限将至了。
  一侧公公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皇帝只笑笑:“你哭什么,朕还没死呢。”
  “奴才只是心疼皇上。”皇上为了儿女们所做的,便是他一个旁人看到都要动容,可弦月公主却弃之如敝履,还要如此气皇上。
  “都是朕惯的,不妨事。弦月是个聪明孩子,只是有时候太偏执了,也怪朕,当年就不该把她和烨儿交给皇后抚养……”想到这里,他愈发的难受了,只指了指刚拟好的圣旨。
  公公会意,立即召了人来扶他去里间休息,这才拿着圣旨出门了。
  等到了外面时,见到早已经在等候了的朗月夏萝,拿出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疆公主朗月夏萝,端庄慧敏……”
  后面的话朗月夏萝不必听也知道是要赐婚给她和长孙祁烨的了。
  等公公宣读完了,她才笑着接过圣旨,又道:“我可否进去给皇帝陛下行礼谢恩?”
  “不必了,皇上身子不适,公主领了圣旨,便先回去准备吧。皇上将婚期就定在后日,匆忙了些的,您要准备的可不少呢。”公公笑着说完,心里又是一声叹息。皇上急急将婚期定在后日,是担心自己连这两日也活不过去了吧。
  朗月夏萝也明白其中意思,面上只做担心的关切了几句便离开了。
  皇帝的身体不行了,那她很快就是西夏的皇后了。等她成为皇后,南疆便可以借助西夏的兵力,一举吞并如今的蛮夷,也省得一到蛮夷兵强马壮之时,还要受他们的威胁。
  她缓缓走着,欣赏着皇宫的一砖一瓦,以后这些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是她朗月夏萝的!
  她面上含着笑意,缓缓出了宫。
  坐在马车上,她透过轻纱的马车帘子往外看,却不期遇上了她一直想遇见的人。
  “停下。”她轻唤道。她看着就在那药铺里,正一味一味挑着药材的人,很快下了马车,戴上面纱,缓缓朝他走了过去。
  他今日还是一身青衣,长身玉立,浑身透着温润雅致的气息,高贵的让人不敢靠近。
  但他身边的小童子却似乎看到了自己,还扯了扯他的衣袖:“师父,是上次那位姑娘。”
  姑娘?
  朗月夏萝抿唇一笑,让身后的人都留在外面,这才上了前笑道:“上次是公子救了我。”
  长孙玄隐唇角含着些许笑意,转身看她望向自己时,眸光里的灼灼亮意,淡淡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朗月夏萝拿出袖子里一块玉佩来放到他跟前:“这个就当报答公子的。”
  长孙玄隐浅笑,转头拿了一支刚买好的桔梗放在她手心:“以此当做还礼。”
  朗月夏萝不知这一根干药材是什么,但自以为是他要收下自己的玉佩而当的托词。
  她将玉佩留下,将他给的药材握在手心,才笑着问他:“公子家住何处?”
  “姑娘已是婚约在身,即将出嫁,不必与我这凡夫俗子过多接触。”长孙玄隐说罢,浅笑着朝她微微欠身,而后便带着药材和清幽出门去了。
  朗月夏萝急急转身,就看到一个面容娇俏的姑娘红着脸小跑着跟在了他身后,他是已有心上人了么?
  “来人。”
  “公主?”
  “去查查那女子是谁。”朗月夏萝轻笑道,敢跟她抢男人的女子,真是胆大呢。
  宫衣鱼现在不知危险临近,只是知道他时常来这买药,所以便经常在这儿等着,今儿又见到了他,便高兴的跑了过来。
  长孙玄隐由着她跟着,等走远了,才笑道:“听闻小姐家中有兄长?”
  “对啊。”宫衣鱼说完,才有些紧张道:“当年的事,我相信殿下。”
  长孙玄隐脚步微微一顿,侧目看着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红着脸看着自己的人,浅笑:“当年之事,便是我亲兄长也不曾信我。”
  “我信你,我相信你不是那等恶毒的人,你的眼神很干净,一靠近你我就觉得温柔,所以我信你。”宫衣鱼笃定道。
  长孙玄隐眸光微动,却只转身而去,走时还道:“往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清幽都有些惊讶,上了勾的鱼,师父居然还要放掉。
  不过他回头看了眼红着眼睛一脸受伤的宫衣鱼,浅笑,这鱼儿怕是还不肯走呢。
  林锦婳从小宅院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人失魂落魄子在街上走的宫衣鱼,她觉得奇怪,便让人停下了马车,朝她道:“宫小姐?”
  宫衣鱼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她,但一时又认不出来,她至今还不知道慕白画就是林锦婳的。
  她看了半晌,终于问道:“你是慕公子的妹妹?”
  林锦婳浅笑出声,也不多解释了,只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天色将晚,我送你回府?”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宫衣鱼一想到被喜欢的人厌恶了,便觉得整个人都是灰暗的。
  林锦婳不放心她一个人,看在夜生的份上,留了两个侍卫跟着她,这才朝挂着‘安’字招牌的酒楼去了。
  酒楼的人一瞧见她来,立马恭恭敬敬要引她去后院,却忽然听到从楼上下来的两位客人的讥讽声。
  “就是她。”
  “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不知羞耻。都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了,居然还要嫁给钺王做正王妃。”
  ……
  林锦婳脚步未停,这样的流言蜚语,往后只会更多,她也懒得管。
  倒是墨雪冷冷睨了那二人一眼,才跟着林锦婳走了。
  到了后院,花生已经在等着了。
  “查到了一小部分。”
  “说。”
  “当年十七皇子被赶出西夏后,孤身一人流落街头,差点活活饿死,听闻当时还差点与狗争食,是后来百毒谷的老谷主把他带了回去,才算保住了一条命,不过这老谷主……”花生说起来也有些尴尬。
  “老谷主怎么了?”
  “老谷主性格怪异,听闻曾经的百毒谷养了无数个女子供他享乐,光天化日之下宣yin是最常见的,而且还喜欢打人。后来那些女人大多数都被他玩腻后用来炼毒了。十七皇子在他身边也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百毒谷谷主被自己的毒给毒死了,他才成为新任的谷主。”花生道。说起来,他还有些同情长孙玄隐,曾经最受宠爱的尊贵皇子,却落魄到要与狗争食,还被个变态男人带回去,从小看他做尽那龌龊肮脏事,只怕每日还要遭受毒打……
  林锦婳看花生陷入沉思,只道:“继续查。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一直在谷中,还有,查查当年那老谷主到底是怎么死的。”身为用毒大师,居然被自己的毒毒死,实在太滑稽了。
  花生应是。
  “舅舅那里情况如何了?”
  “徐大人的确如您若说是身中剧毒,不过将您给的药丸一并带过去后,毒好似解了,但锦朝皇帝下了圣旨,要召他回去。”花生道。在锦朝他们也是留了人的,这些消息很容易获得。
  林锦婳闻言,面色更沉,锦朝皇帝还想拿舅舅做什么,是知道怀琰和自己都还活着,打算要挟么?
  她看了眼花生,道:“安排人,去接舅舅过来,锦朝不能再回了。”若是再回去,只怕是有去无回了。表哥现在应该还在哥哥那里,暂且不必着急。不过现在西夏的事还没解决,锦朝又要掺和进来,往后去可要头疼一阵了。
  花生很快下去办事了,林锦婳记挂着明日还要成婚,也没多留,很快出来了。
  不过出来时,之前那两个指指点点的小姐竟不知何时呼朋唤友过来了,就堵在大堂里等着她出来。
  林锦婳只当做没看到她们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提步要走,却听得其中一个笑道:“长乐公主,听闻你的孩子是太子殿下的,可是真的?毕竟当初你孩子啊太子府住了那么久呢。”
  这话分明是不怀好意,林锦婳面色微寒,睨了她一眼,道:“这位小姐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谣言,哈哈哈……”她自顾自的掩唇笑了起来,仿佛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才好。
  她看着林锦婳不屑道:“你这公主之位都是太子给你求来的吧,只是可惜了钺王殿下,要娶你这个二嫁之妇。你若是还有点羞耻心,就别嫁。”
  林锦婳眉梢微挑:“明日本宫一定会风光大嫁。”
  “你不要脸!”那小姐气得当即拍案而起,墨雪要上前掌嘴,却被林锦婳给拦了下来。
  林锦婳看她年岁也不过十五六岁,根本不想与她在此浪费时间,只淡淡道:“拿无端之事在此污蔑,还如同泼妇一般随意叫骂,要不要脸,想来你心里很清楚。”林锦婳说完,提步便往外去,哪知那小姐气不过上前就拦了过来,她的朋友们也跟着一起拦了过来,其中还不乏几个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们看着林锦婳的脸,暗暗惊叹,世上竟有这等好看的女子,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精致。
  有些个动了心思,抬手要去揩油,却还未碰到林锦婳,便被墨雪一脚给踹出了酒楼。
  林锦婳这下没出声。
  那些个小姐们看得呆了,方才那叫嚣最厉害的也似乎被吓到了,强撑着道:“他可是丞相大人的儿子。”
  “如何?”
  “你敢打他……”
  “如何?丞相大人要不放过我吗?”林锦婳嘴角微扬。西夏的丞相她知道些,一向温和处事,跟皇帝一个性质,藏拙而内敛,今日之事他心里定有个分辨。而且方才墨雪那一脚并不算重,休养两天也就好了。
  女子看她这淡定的样子,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林锦婳直接往前走,再无人敢拦。
  走时,林锦婳还特意转身道:“往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多。我并非善妒小气的性子,小姐往后与我,一定会相安无事的,对吗?”
  那小姐反驳的话到了嘴边,看着她身边侍女满是杀气的眼神,没说话。
  林锦婳莞尔,这才上了马车离去。
  “算什么东西!”她一走,方才那小姐便骂了起来。
  “你又算什么东西?”
  带着笑意的话传来,却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
  她转头看去,看到脸上还带着疤的赫连璟,微微咬唇,心里暗骂林锦婳是只狐狸精,居然让一品大将军都替她说话。
  赫连璟看了她一眼,冷淡笑道:“我奉劝你一句,别再打钺王的主意。钺王这辈子就爱这一个女子,谁都吸引不到他的目光的,而且凭你的姿色和样貌,给本将军提鞋也差不多了。”
  “你……”她怒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武安侯的侄女曾繁,生父是曾访问过锦朝的使臣,前几年病逝了,对吗?”赫连璟笑问道。
  方才还嚣张的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冷笑着看着赫连璟:“将军知道的可真不少。”
  “谁让你我都是替弦月公主做事呢。”赫连璟说完,朝离这儿不远处的客栈二楼看了眼,看到那一抹素色的身影坐在窗边,眸光微深,心也微痛。现在她要做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了,是不信任自己了么?
  曾繁没说话,直接带着人走了,赫连璟这才往那客栈而去。
  见到弦月时,她正在饮酒,是极烈的酒。
  瞧见赫连璟来,她嘴角冷冷勾起来,与她寻常冰冷的气质不同,她的醉意里多了分妩媚。
  “公主……”
  “你觉得,我不及林锦婳聪明么?”她笑问着说完,抬手又灌下一杯酒。
  “自然不是……”
  “那我不如她好看?”她继续笑。
  赫连璟看出她已经有了醉意,微微皱眉:“公主,您喝醉了。”
  “酒不醉人……”她轻笑,起了身朝他魅惑一笑:“过来。”
  “公主……”
  “怎么,现在我也使唤不动你了么?我知道你在锦朝的时候对林锦婳动过心,怎么了,现在就连你,也不要我了么?”她轻笑开。
  赫连璟看着她迷蒙看向自己的眼睛,心已经完全融化了,愿意丢盔弃甲,就算她现在杀了自己,他也甘愿。
  他慢慢走上前,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精致小脸,站定后,才道:“公主,我送您回去休息。”
  “不要……”
  她抬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眼里氤氲出泪水来,语气是不同于往常的温柔妩媚。
  赫连璟能感觉到道他作为男人最原始的反应,他想要挣脱开她的手,她的身子却缠了上来,让他不得不揽住她的腰,以免她摔倒。可朝思暮想的柔软身体就在怀里,他如何忍得住?
  他浑身都僵住了,就怕自己会憋不住。
  他颤声道:“公主,您快起来。”
  “为何?”弦月的手慢慢拨弄着他的头发,借着酒劲,摸着他发热的脖颈,轻笑:“害怕?”
  “不是……”
  “那是为何?”她抬手抚摸着他的眉眼,笑起来,带着凄凉:“我不如林锦婳吗?”
  赫连璟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好似在看着另一个人一般,心里那股燥热好似瞬间就褪去了。
  他打横将她抱起,直接放在了隔间的暖榻上,而后才冷淡道:“下官还有事,一会儿下官会叫人来服侍。”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听到弦月一身轻喝:“你给我站住!”
  赫连璟脚步微微一顿,提步还要走,弦月干脆摇摇晃晃起了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赫连璟被她扯得转过身,下一秒一道温热的唇却忽然堵了上来,让他猝不及防。
  赫连璟怔住了,但弦月却似乎把他当成了赵怀琰。
  明日就是婚期了,明日他就要娶别人为妻了,可是为什么,明明之前还对自己这么好,知道自己想策马,便会特意带自己去策马,没有林锦婳,没有任何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父皇也不要我,所有人都不要我,为什么……”她哭了起来,在赫连璟的心口哭得伤心欲绝,似乎要将这压抑了十几年的苦水全部吐出来一般。
  赫连璟早已心疼不已,看她绝望的样子,也神不知鬼不觉吻了上去。
  一夜的温柔缠绵,赫连璟觉得自己幸福的好似在天堂,可只要一想到身下娇媚的女子心里想着的事另一个男人,便又痛不欲生。
  她望着她嫣红的脸,带着期待问她:”弦月,我是谁?”
  弦月只觉得一阵阵浪潮涌来,她梦里想着的是赵怀琰,心里记挂的也只有赵怀琰……
  “怀琰,怀琰……”
  她轻唤出声,醉意和浪潮已经将她吞没。
  赫连璟却仿佛瞬间清醒过来。
  他停下动作打算起身,却被她抱住:“怀琰,求你不要走,陪陪我……”她的泪慢慢落下,她人前一直要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但她也有脆弱的时候。以前无数个梦里,她都梦到有人保护她,替她挡下所有的风浪。那个人,只会是怀琰……
  赫连璟小心翼翼抱着她,眼眶发红,却还是打晕了她,悄悄起了身。
  他替她收拾干净,好好给她盖好被子,心里所有的纠结和难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干净了,人也从十几年的混沌中清醒了过来。他以后依旧会保护好弦月,保护这个他爱了十几年的女子,但再也不想爱了。
  他转身离去,却不知道他一走,弦月便醒了。
  他下手并不重,她也没有真的晕过去。
  她看着离去人的背影,也终于认清那不是赵怀琰,眼眸也瞬间冰寒起来,就连你也要抛弃我么……
  赫连璟出了酒馆后,被寒风一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揍他的墨雪,干脆又买了两坛子酒去找墨雪了。
  墨雪现在正在给林锦婳准备明日出嫁的东西,不过林锦婳自己倒是不急,只一心盘算着给她们几个相看个好人家,毕竟她们年纪也都不小了。
  “您这么一天到晚要操那么多心,还有功夫来管奴婢们呢。”墨月浅笑着拿了喜袍和凤冠来。
  “总不能让人说我虐待丫头。”林锦婳笑笑,其实心里还是在后怕白兰和采儿的事发生,尤其是采儿的一尸两命……
  她眼眶微涩,瞧见时辰不早,也把她们都打发下去了。
  等他们一走,她才将自己藏着蛊虫的簪子都拿了出来,今日去江妃宫里,这簪子一眼就被朗月夏萝看穿了,想来朗月夏萝必是南疆极为厉害的蛊师,如此说来,若是没有赤虹玉护着,只怕自己早已被下了蛊虫了。可自己能避免,其他人呢?听闻长孙祁烨已经跟他定了亲事,许久不见他,也不知道身体恢复的如何了,若是还没恢复好,他很容易被蛊虫控制住……
  林锦婳微微皱眉,想了想,又将医书都抱了来,开始研究里面的医方,总有什么东西是能替代赤虹玉预防这些蛊虫的,自己之前做的未免简陋了些,普通的蛊师能对付,遇上朗月夏萝这种的,只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墨雪在外头看她屋子一直亮着灯,本打算继续去屋顶守着,却听得转角传来嘘声。
  她扭头看去,又见到赫连璟,皱眉,扭头要走,却见他举了举手里的酒坛道:“你来,我就告诉你一件大事。”
  墨雪眉头更紧。
  “关于你主子的。”赫连璟笑道。
  墨雪面色更沉,暗暗抓紧了手里的剑便过去了。
  等在隔壁屋顶上一人喝了一坛酒后,赫连璟才笑眯眯道:“弦月已经出宫了,明日成婚,你们要万分小心。”
  “这就是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你们忘了,弦月是会易容的,她若是易容成你家主子嫁过去,等生米煮成熟饭,你说怎么办?”赫连璟笑道。想起今晚,心里竟有一丝丝后悔。但想来弦月宁愿他死,也不会让他负责的吧。
  他还没想完,墨雪摇摇晃晃起了身就要去回话,却因为在屋顶,一脚踏空,人直接朝屋下摔去。
  赫连璟还想嘲笑她,但还未笑出口,便被她一把抓住了腿,连带着两个人一起摔了下去,把出来遛弯的鸡又砸死一只。
  林锦婳此刻还在翻医书,眼看着外面天色要亮了,她心里也慢慢有了主意。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浅笑:“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弦月冷淡看着她。她为何这么幸运,能得怀琰青睐,自己样貌才情身份样样不输她她能为怀琰做的,自己也能,可是为何……
  “不是我知道,是怀琰知道。你现在走,我可以放你一马。”林锦婳头也没回,找到药方后,便提笔将药方抄写了下来,打算明日去药铺抓药。而且这公主府的护卫是怀琰布置的,弦月来,也不过是故意放她进来罢了。
  弦月嘴角冷淡勾起:“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今日的目的是你,而不是他?”
  林锦婳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她。昏黄的烛光下,她一身梨花色长裙,青丝散在身后,妆容精致,可以就掩饰不住憔悴。
  她淡淡看着她,眉心微拧:“你想对怀琰做什么?”
  “当然是让她重新忘记你。”弦月轻笑,转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林锦婳急急起身往外追去,但早已是人去楼空。
  她还要往外追,墨月却在这时候过来了,拉着她道:“您去哪儿?喜娘已经过来了。”
  林锦婳皱眉:“立即派人去钺王府,看看钺王现在怎么样?”
  墨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她如此着急,立即就遣人去办了。
  林锦婳想着方才的事,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已经离开的侍从,想了想,还是道:“去备马车,我现在就要去钺王府。”弦月会易容术,若是她扮做自己骗了怀琰怎么办……
  她想到这里,就没办法安心坐下来梳妆打扮,但她还未离开,就墨雪急急忙忙过来了,道:“主子,先不要出去。”
  “你身上怎么又有酒气?”墨月奇怪道。
  “这个迟些再说。主子现在出去,才是落入弦月的圈套。现在外面不少人在等着呢,主要您一出这守卫森严的公主府,外面的人立刻就会将您带走,然后扮做您的弦月公主便会出现,到时候莫说王爷分不清,便是奴婢们也分不清了。”
  林锦婳的心微微沉了下来。
  她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没等想出办法,翠婶儿就慌慌张张过来了。
  “公主,官府来了人,现在正在外面?”
  “什么事?“
  “昨儿那位丞相家的公子死了,官府要抓雪姑娘归案你。”翠婶儿急道。
  墨雪想起昨日忍不住踹的那一脚,眉头微拧,那一脚最多也就是轻伤,休养个两日就好了,怎么会没命?除非是幕后有人把他给杀了。
  林锦婳也想到了,看了眼墨雪:”你不要出府。“一旦被官府的人带走,说不定就会被弦月给处置了。
  “可是公主,再过一会儿,花轿就要来了。”翠婶儿急道。
  “花轿倒是不急,王爷说过会亲自来接。”墨月道。
  林锦婳看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知道今日是注定不得安宁了。
  她看了眼墨雪:”你就留在公主府,官府的人不敢随意闯进来抓人,丞相儿子的事,我会查清楚。”
  “是。”墨雪应下。
  “来人……”她又轻声唤道。
  立即走过来两个丫环,齐齐行了礼后才问她:“公主有何吩咐?”
  “去备马,本宫今日策马出嫁!”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哪有新娘子策马出嫁的,难不成还不带盖头?
  林锦婳就是这样想的,她就要让所有人明明白白看个清楚!
  她转身回房,没有换上宽大的嫁衣,反而挑了身大红色的窄袖锦衣,着长裙,穿长靴,发髻利落盘起,簪着三两只金簪并两支红色流苏,眉心坠着红色的宝石,英姿飒爽,浑身清冷的气质配上这大红的裙装,更让人惊艳不已。
  就在府外,官府的人还在等着,可瞧见一身红衣而来仿若九天仙子一般的林锦婳,都怔住了。
  “公……公主……”
  “大人要办的事,能否等本宫先出嫁后再办?”林锦婳在他身前站定问道。
  他自然是同意,而且看她说话,虽无命令之意,可他就是生出了畏惧之心,竟不敢反驳。
  他退让在一侧之后,百姓们这才看到了一身清寒走出来的长乐公主。
  纤细的女子就那样站着,仿佛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他们想要议论的话也全部咽了下去。
  林锦婳淡淡透过人群看到等在公主府附近不远处的马车,那马车的帘子被风吹起时,是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的。大红色的喜袍,西夏新娘出嫁最喜欢盘的发髻和凤冠,还有那双跟自己一般清寒的眸子。
  墨雪说的没错,她只是为了引自己匆忙出来,然后李代桃僵。
  赵怀琰策马过来时,看到她就这样站在门口,眼底生出笑意:“本王的宝马赠你!”说罢,翻身下马,亲自走到她跟前。
  林锦婳看着他衣衫上已经沾了露水,想来是已经发生过什么事了吧。
  今日大婚,所有事都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她扶着他的手翻身上马,而他也骑在了侍从牵来的另一匹黑色骏马上,无人敢有任何异议,毕竟是堂堂钺王殿下,他都没有意见,谁敢发话?
  两人并肩而行,全程的百姓都在围观,林锦婳清寒而美艳,而赵怀琰却是冷峻仿若天神,这一对神仙眷侣的大婚,尤其林锦婳还破例不带盖头与钺王一般骑着马儿与一同往前,更是在西夏京都掀起一阵狂潮。
  弦月看着两人就这样离开,没有说话,却闻到了喉头泛起的腥甜。
  她轻笑,带着讽刺和蔑视。
  赵怀琰,你如此待我,不怕有朝一日会后悔么……
  “公主,我们现在回去吗?”
  “回去做什么,有人比我更伤心。”她浅笑:“去太子府吧,也看看现在的太子是不是又把自己独自关在了房间一个人舔伤口。”
  江妃现在要扶持长孙祁烨上位,父皇又坏了自己和怀琰的婚事,一旦长孙祁烨登基,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即便最后父皇真的要把这个位置给长孙祁烨,那她也不能让他坐安稳了!
  马儿缓缓往前走,林锦婳看着围观的百姓,心中安定。
  一应婚礼的流程,她都很清楚,所以直到入了洞房,她依旧觉得在做梦。
  墨月和翠婶儿跟在一侧,也算是松了口气,林锦婳却不能放松。
  等赵怀琰出去接待他并不想见的宾客以后,便去换了衣裳准备去查查那丞相儿子的死因了,却在出门时见到了早已等候的墨风。
  墨风看到她,立即跪下行了礼,语气哽咽:“奴婢见过王妃。”
  “先起来。”林锦婳看她脸上依旧还未全好的伤,心疼不已,却只道:“此番我有事要处理,要先出去一趟,迟些我再寻你。”
  “王妃可是为了墨雪的事?”
  “你知道?”林锦婳诧异,墨风只道:“一早一个名叫清幽的小童子就来过了,说了那丞相公子的死因,王爷已经着手让人去办了。”
  “清幽?”
  “嗯,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话却十分清楚。”墨风道。
  林锦婳想起长孙玄隐,心里又是一沉,他居然连这样的事都能掌握在手里,那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
  墨风看她面色有些沉,担心道:“王妃,怎么了?”
  “没事。”林锦婳摇摇头,长孙玄隐的事,还要等查清楚了再说,否则根本辨不出此人到底什么目的,是敌是友。
  长孙玄隐现在就在离钺王府不远的地方,瞧见林锦婳始终没从府里出来,才轻轻一笑,上了马车。
  清幽问他:“师父,我们现在回去吗?”
  “不回,去太子府。“
  “您要去见弦月公主?”
  “嗯。”长孙玄隐淡淡应了一声,清幽便赶着马车往前去了。
  到时,弦月刚从太子府出来。她猜得没错,长孙祁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谁也不见,即便是她。
  才出来,看到等着的清幽,薄凉的唇角扬起:“皇叔来了。”
  “在等您。”
  “不必等了,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只不过皇叔以为他的目的能隐瞒多久?”弦月朝哪儿站着的青衣男子看了眼,带着些不屑:“这么多年畏首畏尾,到了现在还是如此,也难怪他到现在还不能成事。”
  “公主不了解师父。”清幽道。
  “是吗?你以为云水间没查到他这么多年到底做了些什么吗?不过我看在有共同敌人的份上,我可以多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林锦婳也在查他,而且很快就要查到他真正的目的了。”弦月冷笑起来,睨了眼清幽:“告诉皇叔,我跟他的目的不同,他想要操控我,也太瞧不起我的能力了。”说罢,冷傲上了马车,直接离去。
  清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很快便回去将这些话跟长孙玄隐说了。
  长孙玄隐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林锦婳若是到现在都还不怀疑,我都要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那您可要阻止?”
  “不必,他们即便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他说完,又深深朝长孙祁烨的府邸看了眼,才浅笑着离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罢了,所以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他都很清楚。即便林锦婳知道了后来的棋如何走又怎么样?到底还是脱离不了这棋盘。
  他走后,方伯才偷偷摸摸从里面走了出来,瞧见他马车离开的方向,还觉得奇怪,但很快便抱着自己的盐渍梅子朝钺王府去了。
  阿慕大婚,他得去送个礼。
  常青就在钺王府,不过是扮成了小厮的模样。方伯笑眯眯来送礼的时候,便被他看到了,还拖到了一边,问道:“太子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方伯叹口气,转头要走,常青却连忙拉住他道:“你去陪陪太子,太子有时候把自己关在里面会很害怕。”常青想起曾经看到的画面,都有些不忍。
  “行。”
  “还有,明日太子大婚,你小心照看着些,那朗月公主我见过,不像是个好的。”常青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方伯也只能听着,但他一个后院粗使的老头,能做的实在有限。
  等他走后,常青才垂头丧气的进去了,却没发现他所说的朗月夏萝,就在一角听着。
  她今日算是知道了不少秘密。譬如弦月,譬如长孙玄隐,譬如长孙祁烨……
  长孙祁烨曾经发生过那等事情么,若是如此,岂不是更好控制?
  她轻笑,一侧的侍女却道;“公主,南疆传来消息,说咱们皇上快不行了,大皇子意图抢夺皇位呢。”
  大皇子并不是朗月夏萝的亲生兄弟,反而他生母一直跟皇后不对付。
  “朗月寒呢?”
  “七殿下还是不愿意。”侍女道。
  朗月夏萝冷哼一声:“我真是高看他了,以为用七星蛊逼他回南疆,他至少愿意接下那个位置,居然到了这时候还是不愿意。这些个男人,都被林锦婳迷惑了心智么!”
  侍女不敢出声,朗月夏萝也知道后果,一旦大皇子登基,那她即便成为了西夏皇后,只怕也达不到江妃的要求。帮衬不了长孙祁烨,到时候江妃会不会让自己继续做长孙祁烨的正室还难说。
  思来想去,想到今日看到的情况,跟侍女道:“去送拜帖,求见弦月公主。”
  “可来时皇后娘娘便说过,说这位弦月公主太过厉害,让您不要招惹……”
  “难不成由着朗月寒放弃那个位置么?他不肯争不肯夺,无非就是因为林锦婳而已,既如此,我就拿林锦婳做诱饵,我看他争不争!”她冷淡说完,看了眼热闹非凡的钺王府,转身离去。
  赵怀琰在前院待了会儿便去后院了,虽说新婚诸人要给新郎敬酒,但赵怀琰往那儿端端一坐,除了几个旧部敢上来,其他人均是不敢动。
  他回了后院后,身上的冰寒也仿佛自动卸下来了一般,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洞房花烛,但他还是分外的期待。
  进入房间,瞧见林锦婳正提着墨笔站在书案后沉思着什么,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药方。
  他笑着过去,道:“夫人不与为夫喝交杯酒?”
  林锦婳微微一愣,抬头看他,这样的流程还要再走一遍?
  “夫人不喜欢?”
  “也不是……”
  “为夫也不喜欢,我们直接到最后一步吧。”说罢,抬手便将一侧的软垫拿了来铺在了长长的桌案上……
  春宵一刻,芙蓉帐暖,院外站着的下人们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本正经的红着脸看天空。
  早已去了百里之外的赵阚却在意外勒住了马,春日残阳挂在天际,将天边的云朵染成红色,余晖洒下,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璀璨的好似初次见她时,她那双夺目的眼睛。
  他冷冷一笑,越是想到一开始她的百般拒绝,他就越想得到她,即便她现在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有侍卫跟上来,在他生词道:“王爷,京城已经安排好了,太子赵敏后日出巡,是个好机会。”
  “很好!”赵阚冷笑着应下,抓紧缰绳,重新往前而去。
  等他得到这锦朝的江山,也有资格重新跟赵怀琰一拼了吧!这断臂之仇,夺心爱女子的恨,便一并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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