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哀家只想躺平 第4节

  可后来她在石家的扶持下掌理后宫,什么金贵罕见的佳肴都要紧着给她送去,自然把石中钰的口舌养刁钻了,现如今突然要面对一个月的斋祭,实在难以忍受。
  还好她记得现今御膳房中有一个不起眼的洗菜娘擅长做素菜,她在数年后宫内举行的素食宴上大放异彩,遂被提升为厨娘。
  昨日她让星蝉去御膳房把此人寻来,安排她进了朝凤殿的小厨房掌勺。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星蝉便把沉甸甸的象牙镂雕提食盒放在矮桌上,打开盒盖,热腾腾的饭香四散开来。
  辩论得热火朝天的大臣们都不由止住了声,顺着香气望向矮桌上的菜肴。
  “皇上,这道素蟹粉是用胡萝卜、土豆、姜丝过油炸成,还有这道绿竹报春是将黄瓜雕刻成竹子模样,在黄瓜中间挖出槽再将香菇、凤尾菇、胡萝卜、马蹄等馅料装入中再淋上芡汁,口感层次丰富,美味清爽。还有这三杯鸡,白切肉,都是用猴头菇和豆腐所制。”
  石中钰笑眯眯地把玉箸递给朱昱,向他解释每道菜的奥妙。
  朱昱看向满桌色味俱全的佳肴,食指大动,接过玉箸后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正厅内的几位大臣恪守国丧期间的饮食规定,已有数日未曾粘过荤腥,今日猛然看到对面桌上以假乱真,芳香扑鼻的素食,肚中的馋虫都被唤醒,咕咕直叫。
  户部钱尚书尴尬地摸摸鼓声震天的肚皮,他自从在祭祀那日摔断门牙,这几日一直喝得白粥,现下闻到对面飘来的饭香,心神早就随着勾魂的香气飘到暖阁中去了。
  “钱尚书,国库现存余银先拨给梧州府尹安置水灾难民,程御史,你即日南下梧州,务必确保赈灾银两落在难民身上,若是有地方官员胆敢染指库银,就地斩杀。”
  摄政王垂头批下执文,却不见二位大臣应声,抬头一看,见到钱尚书和程御史虽然卑躬屈膝而立,但脑袋却齐齐朝暖阁望去。
  凤殊影剑眉高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暖阁塌上的母子二人。
  倒是个会享受的,才什么时辰,就用上午膳了?
  “母后,你在喝什么?可否让朕尝一尝?”朱昱好奇地看向石中钰手边杯盏中的浅红色液体。
  “此乃槟果汁,哀家近日头脑发沉,太医说浅饮几口有助于提神,皇上年纪还小,待及冠后才能饮用。”
  “可...小德子说朕到了及冠的日子便会被送去皇陵,母后那时可以给朕送去槟果汁吗?”朱昱满脸失落,脱口而出问道。
  “啪嗒!”
  小太后手边的杯盏被打翻,浅红色的槟果汁洒到她素色袖摆上,不过小太后却视而不见,只是惊讶地望向朱昱问:“皇上何出此言?小德子又是何人?”
  “小德子是在福宁殿内伺候朕的奴才,不止小德子,其他几个侍奉朕的奴才都在背地里说过。”
  朱昱浑不在意地回答,见母后不让他尝果饮,便又夹起一箸素肉往嘴里放。
  暖阁和书房本就相连,皇帝和太后二人声音虽然不大,但朱昱所说之言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众人耳中。
  大臣们沉默不语,偷偷瞥向太师椅上的那位,心中暗叹:摄政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就连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都看得明明白白。
  “一群混账!”石太后貌似气得不轻,玲珑有致的身子都在微微打颤,娇嫩的小脸更是挂上一抹绯色,厉声道:“来人,把皇上身边的奴才都发落到慎刑司。”
  殿中内侍一动不动,皆望向太师椅上的摄政王。
  石太后发泄完心中的怒气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明艳的小脸突然由红转白,她怯懦地瞥了一眼书房中的摄政王,水汪汪的大眼中充满惧色,声若蚊蝇道:“哀家一时心急,望摄政王不要...”
  “你们耳朵是聋了吗,竟对太后的懿旨充耳不闻?”凤殊影冷冷地扫向不曾动身的内侍,开口道。
  “奴才得命!”殿中内侍赶忙跪地领罪。
  “即日起,若是有人再听不见石太后的使唤,便直接割了耳朵。”
  殿中内侍和宫女冲塌上的石太后齐齐下跪,面上恭谨道:“奴才谨遵太后殿下教诲。”
  “且都起来吧。”
  石中钰漫不经心地挥一挥袖摆,此刻她腰板儿挺得笔直,正午的阳光落在她身后,为她渡上一层圣洁的金光。
  在这一刻,宫人们终于在心中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后娘娘存上几分敬意。
  “众卿家若无异议,今日便到这里。”
  摄政王亲口下令,众臣自然不敢再继续观摩帝王家的琐事,纷纷告退。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三位主子。
  眼见着皇上吃的差不多了,想来摄政王也准备去正殿用膳,石中钰正打算让星蝉收拾好桌上的盘碗,却听到书房那方传来的询问声。
  “太后殿下带来的素斋倒是精致。”
  石中钰抬头,正巧迎上了凤殊影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她不由微微一滞,随后嫣然一笑道:“瞧哀家这记性,竟然忘记给摄政王备下午膳。”
  “无妨,微臣见那盘白切鸡未曾动箸,方才同众位大臣商议许久,一时过了午膳的时辰,现下觉得腹中有些空落。”
  凤贼眼睛倒是毒辣,到底有没有在用心批阅文书,石中钰心中腹诽,脸上却端得一派祥和。
  “摄政王废寝忘食,皇上有幸得爱卿这般不世之臣辅佐,实乃南朝福泽。”
  石中钰说完,手指白切鸡对星蝉说:“还不快把这盘素食呈给摄政王。”
  星蝉闻言,赶忙端起白切鸡和蘸料,送到书案上。
  摄政王垂头看了一眼桌上完整无缺的白切鸡,却迟迟未曾动箸。
  想到凤殊影此人生性多疑,石中钰恍然大悟,她挪身下塌,缓步走至凤殊影身前,微微一笑道:“做素食的厨娘还是新手,哀家和皇上方才食的菜肴有些调味不均,爱卿若是不介意,便让哀家替你先尝一尝。”
  说完,石中钰拿起玉箸,从盘中夹起一小片白切鸡,在小碟中沾上点辣酱,放入口中。
  凤殊影凤眸微眯,眼前软玉温香的石太后因着守孝的缘故,乌黑如墨的发鬓上未曾佩戴任何发誓,却更显其天生丽质,耀如春华。
  纤细瓷白手指衬得指间的玉箸都暗淡了三分,当她弯下柳腰,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萦绕在他鼻尖。
  待她把沾上辣酱的白切鸡块放进口中,辣油残留在她饱满的绛唇上,衬得美人朱唇娇艳欲滴。
  凤殊影不禁喉头滚动,不知究竟馋得是桌上的素食还是眼前秀色可餐的娇人。
  “鲜辣适中,且无豆腐的腥味,爱卿尽可一试。”石中钰笑眯眯地地上玉箸。
  凤殊影没有接过小太后手中的玉箸,而是倾身向前,用只有二人能够听清的声音,淡淡问上一句:“微臣批折子乏了,可否劳驾殿下素手奉食?”
  第5章 已非故人  其念如故,其人不存
  石中钰明艳地笑脸顿时一僵,心中鼓声大作,她有一瞬甚至怀疑凤殊影同她一样,带着记忆重生一遭。
  可当她望向凤殊影不带任何情愫的双眸,慌乱的心又平静下来。
  前世的他望向自己的眸中,有火。
  石中钰重新换过一双玉箸,夹起一块白切鸡,狠狠在辣碟中滚上几圈,待把素肉上裹满了红油,才小心翼翼地递至摄政王的面前。
  她依稀记得,凤殊影不喜食辣。
  眼前男子薄唇微启,石中钰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迅速地把红彤彤的白切鸡丢进他嘴中,就连几滴红油顺着箸沿滴落在摄政王圆领刺绣的金蟒上,也浑然未觉。
  凤殊影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口中的白切鸡,裹满辣油的素肉已然丧失鲜爽滋味,满口辛辣刺鼻,就如眼前故弄玄虚的女子。
  若是真有心投靠自己的女子,怎会放着大好机会不用?
  反观这位小皇后,再闻得他的索求后,倒是把身子后退半步,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把素肉敷衍地塞进他口中。
  万般嫌弃的姿态,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凤殊影抽出袖中的巾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的辣油,随即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站在一旁的石中钰内心窃笑不止,正欲转身离去,却见摄政王从容起身,挺拔的身姿把她眼前的光亮遮挡得严严实实。
  见摄政王修长洁净的手指朝她腰间揽来,石中钰心中大惊,想要后退一步,却被肩头按下的大掌压得结结实实。
  好痛!
  凤殊影伸手扯下小太后腰间的月色丝帕,垂头细细为眼前女子轻轻擦拭嘴角的辣油,口中不紧不慢道:“殿下若是在宫中受了委屈,大可向微臣诉苦,可若是再同今日一般耍弄心思,在众臣跟前搬弄是非,微臣只能为陛下令择贤母。”
  话落,摄政王便移开了身子,步出殿外。皎白的丝帕上留有红印点点,被厌恶地丢在地上。
  阳光重新照射在石中钰身上,却暖不回她冰冷的身子。
  “小钰儿算计微臣的模样甚是可人。”
  脑海中突然翻涌出前世那人凤眼含笑的容颜。
  他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戏虐道:“微臣已在兖州重新启用节度使一职,殿下争来的刘大都督空有其名。若是殿下肯在今夜主动舍些香软,微臣念在殿下玉体亲征的份上,倒是可以留点残羹给大都督。”
  “你!...唔”石中钰被眼前的乱臣贼子气得花枝乱颤,可惜训斥之言还未出口,便被奸臣夺走了口舌。
  其念如故,其人不存。
  “母后?”皇上走到石中钰身侧,轻轻拉扯她的袖摆。
  石中钰收回神游,低头看向还不及她胸口高的朱昱。
  “摄政王可是生气了?要不...母后明日也为摄政王备下一份午膳?”
  朱昱天真地问,方才他见摄政王吃过母后夹起的一块白切鸡后面色不虞,想来是他和母后留给摄政王的佳肴太少了,惹得摄政王不快。
  “这倒是个好主意,还是皇上体恤臣子。”石中钰微微一笑。
  待把朱昱送进上书房,石中钰终于回到朝凤殿,无力地倚靠在软榻上。
  “娘娘五更天就起来了,趁着现下无事,不妨小寐半刻。”星蝉弯身替石中钰退下脚上的金缕鞋,又替她按摩小腿的穴位。
  “唔...”石中钰舒服地轻唤了一声,松下僵硬的身子,在星蝉的服侍下逐渐进入梦乡。
  星蝉轻手轻脚地为石中钰盖上锦面蚕丝被,见到塌上纤弱的美人在睡梦中还柳眉微蹙,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太后正逢碧玉年华,就守了寡,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生得这般月容花貌,自是不愁再嫁,可是殿下守得可是皇家的寡...被架上天下最尊贵女子的位置,却活的如悬丝傀儡般生不由己。
  想到在背后掌控悬丝的摄政王,星蝉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石中钰这一躺,便足足睡到酉时,期间星蝉进来几次,见太后睡得沉,也没敢打扰。
  直到朱昱从上书房归来,看到睡眼惺忪的石中钰,大感羡慕道:“母后好生快活,早朝上补了一觉不够,还在寝宫睡到现在,朕整个下晌都在练字,手指头都粗了一圈子。”
  星蝉在一旁憋笑,石中钰撇了一眼朱昱比狼毫笔还细的手指,宛然一笑道:“那晚膳就吃素猪脚,给皇上好好补补。”
  用过晚膳,朱昱依旧缠着石中钰,非要她给自己念上一段山海经中的故事再回殿。
  “方才哀家讲大禹治水那段的时候,见到皇上打好几个哈欠,早些回去歇息,明日还要上朝。”石中钰合上手中的书,淡淡道。
  “母后,吕先生说朕的书法大有长进,儿臣写给母后看看。”朱昱硬撑着睁大双眼,命星蝉取来笔墨,却被石中钰抬手阻止。
  “皇上,可否告知哀家为何不愿回福宁殿?”石中钰揽过朱昱,替他整了整头上的金冠。
  石中钰声音温柔,软中带着糯,让人忍不住放心绷紧的心神,朱昱原本嬉笑的小脸一垮,他猛地扎进石中钰怀里道:“我...儿臣害怕,朕听说小德子他们被拉去慎刑司割了舌头,又用了杖刑,几个人都被活活打死了。”
  说到这里,朱昱的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母后,可是儿臣今日在摄政王面前告了状,才要了他们性命?”
  石中钰叹了口气,打小被猴子欺负惯了的虎仔,即便有朝一日当上了虎王,却依旧怕猴子的尸体。
  “昱儿”石中钰轻轻拍抚朱昱的后背道:“只要你坐在这龙椅上一日,便是九五至尊,小德子那群刁奴,以下犯上,挑拨离间你和摄政王的关系,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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