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这一刻,和祁寒一向无动于衷的清冷眼眸深处,汹涌波涛在涌动,他心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却又不知该怎么形容!
会死的,再这么下去的话!
“她知道了!”突然,和祁寒冷漠的声音响起。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容洛却非常清楚!
在听到和祁寒的话后,容洛一张脸顿时就白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被她知道真相,却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她……”他想要问她是什么反应,可想想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张了张嘴,只是一个字,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出来了。
和祁寒也只是最开始的那句话,然后也没有再继续说话。
琴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五十万大军轻易的被玄音所控制,甚至百来位的玄音术者,也因为玄音对决的反噬中伤及自身,失去了威胁力。
本身,那些被玉倾歌与月殿培养起来的玄音术者的功力就不是很强,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消耗,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的玄音之术,如何能与凤墨十多年的修炼相比较?败,也是在情理之中。
让人心中不解的是,明明败局已定,可是玉倾歌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颓败,反而依旧是笑意盈盈,似乎暗中在谋划一些什么一般。
一时之间,西成的五十万大军相互厮杀起来,叫喊咆哮在战场的上空盘旋,而东合与大卿联军的六十万大军,则是心有余悸的望着发生在面前残忍的一幕。
他们之前也曾经受到玄音的攻击,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能让他们受伤没有攻击力的玄音,此时此刻竟然还能控制人的心智,甚至让敌人自己和自己打起来。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突,要是之前那些人也会的话,岂不是他们也是如此死了吗?
一时之间,六十万大军对凤墨的崇拜到了一种近乎当做神一般的地步。
然而,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凤墨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本身,玄音再怎么厉害,也终究不是天下无敌。既是逆天之术,自然也就需要付出代价。玄音被称之为禁术,不只是因为它的逆天,更是因为需要耗费奏者的生命为契机。
凤墨本身身子就不好,加上多年来深受千虫万毒的侵蚀,若是不动玄音的话,不忧思,不受伤,倒是可以活上个几年。然而,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人能保证,她就一定能长命百岁,身体的亏损在那里,即便后天滋补,也依旧无法弥补先天的不足,加上长期以来的亏损。而现在,她大面积的动用玄音,从弹奏第一个音节开始,她就注定了她的命运!
和祁寒明白,容洛明白!
从玄音奏起的那一瞬间开始,惊无缘也知道了!
属于她的那颗夹杂在数颗明亮的星辰之中的那颗星,正在逐步的黯淡下去。惊无缘惊痛不已,他望着空中一闪即逝的星辰景象,身子猛然的摇晃了几下。他缓缓的闭上眼睛,他明白,从这一刻开始,属于她的风华,终将止步!
从一开始,命运的齿轮就不曾更改它运转的规律,虽然被强行的更改了运转方向,可大体的走向却始终一,即便是多年过去,它还是逐渐的归于它曾经的轨迹上!
当真是天不可逆啊!
当琴音止歇之后,西成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覆灭,死的死,伤的伤,哀号呻吟满地,景象惨不忍睹。
凤墨缓缓睁开眼睛,抱着琴缓缓起身,漆黑的深不可测的眸子扫过两军对峙的方向,似乎是要张口说些什么,然而在下一刻,她却吐出一大口的鲜血,将那一身雪白染上了点点红梅。
脱力的松开手中的琴,整个人像是清风落叶一般,从高高的轿顶跌落下来。
太过于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她将要落地,容洛快要掠至身前之时,却见一抹鲜红闪过,转眼之间,凤墨便被妖娆倾城的玉倾歌抱在怀中,人也退至西成方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脸色大变!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玉倾歌会在这空当忽然发难,将凤墨掳了去。
“本王的目的已经达到,西成就送给你们了!哈哈哈……一个西成,换一个凤墨,本王非常满意!”
玉倾歌双手紧紧的抱着怀中已经昏迷的凤墨,眼底尽是疯狂之色。
从始至终,他准备三年,三年后,今时今日的出兵,目的就是为了凤墨。
或许之前还有人不清楚玉倾歌屡屡在将要得手之际,却突然的收手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么现在他自己说了出来,目的也就昭然若是了。
凤墨!
玉倾歌不顾百姓安危,不顾将士死活,为的不过就是将凤墨逼出来,为了擒住凤墨!
而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铩羽骑的将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强手。不说是铩羽骑的将士,就是容洛,云凌,就是和祁寒,哪个不是以一敌百的王者?
而玉倾歌之所以能成功在对方的营地之中将凤墨掳走,很大的原因是他们并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甚至胆敢只身闯入敌营之中掳人。更重要的是,玉倾歌的功夫显然并不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么简单,他的武功,高出了他们太多。即便是容洛已经快要碰触到凤墨,甚至是后面那么多双强者的眼睛在看着,也只不过是看到淡淡的残影。如此变化,足以让他们明白,他们与玉倾歌之间的差距了。
云凌和祁寒的脸色陡然一沉,明显事情在他们预料之外。
玉倾歌竟然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了,他不是一直都想要成为天下霸主吗?怎么会如此突然的就放弃了?
谁也不知道玉倾歌那难以捉摸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然而,此时此刻,将凤墨从他的手中夺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在这之前,他们有些疑惑的看向从刚刚开始就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的容洛,不明白背对着他们的容洛,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与神情。按照道理来说,他不是应该最为激动愤怒的吗?如此沉默,到底是因为什么?
容洛缓缓的抬起头,眼底猩红一片,他伸出手,薄唇轻缓的张开道:“还给我,将我的墨儿还给我!”他很平静,很淡定,如果能够忽略掉他眼底的猩红,以及僵硬的面部神情的话。
容洛此时此刻大概已经脑子不清楚了吧,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所爱的人在敌人的手中。为此,他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的,绝对要将心爱的人抢回来!
“还给你?她现在是我的了,你看不到?”玉倾歌大笑的嘲弄的望着他,“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的。你忘了我对你说过吗?凤墨的本名叫做墨流卿,她爹就是被大卿前身北流定为罪臣杀了的墨谆。从一开始,她就是属于我的,是墨谆将她送给我的……女奴!”
女奴!
最初见面的时候,玉倾歌就曾经提到过这个词,当时就被容洛给反击了回去,没想到多年之后,这两个字竟然再次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甚至还当着几十万人的面,将她真正的身份说了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有几个人会在意这些?
“他想要毁了凤墨!”一直作为旁观者的云凌说道。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和祁寒点头道,“玉倾歌爱惨了凤墨,得不到,就一定要毁掉她!”
“什么?爱?你在说笑的吧!”
谁能相信和祁寒竟然说出如此的话来,竟然还说出了如此的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爱?可能吗?玉倾歌那样的人会懂得爱?如果当真是爱的话,他怎么可能做得出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凤墨的事情?还爱惨了,当真是古往今来他们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准确来说,玉倾歌所爱的,是当初的帝后凤鸾,而非是现在的凤墨。”所有人都不相信,唯独惊无缘缓缓的张口说道。他清俊的面容上满是悲色,“玉倾歌的变化是在凤鸾死后。其实我们大家都应该能够看得出来,凤鸾死之前,以及死后,玉倾歌前前后后就像是两个人,谁能将昔日的凤王玉倾歌与现在的凤王玉倾歌当成是一个人呢?仔细想想的话,应该就能从中理出一个头绪出来!”
“当初,南衡和西成共同将目标锁定我雪域。虽然凤鸾当初确实是以玄音制胜,但实际上,玉倾歌却也在最后的关头突然收手,否则,损伤便就不只是那个数字了。”和祁寒突然的收手,实际上也是一种示好。依他的骄傲,且变化无常的性子,做出如此的决定,他当时也是颇为的惊讶。惊讶过后,他也不得不长舒了口气,至少他的子民不用再冒更大的风险了。“那个时候,最占据优势的人就是玉倾歌,他其实可以趁着凤鸾和我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手,那将没有人能阻止他。可是他没有,他反而发出帖子,单独相邀凤鸾一谈。”
“她去了?”云凌问道。
和祁寒瞥了云凌一眼,慢慢道:“嗯,去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谈了什么。当他们出来分开之后,西成退兵离开,凤鸾也紧跟着返回南衡。反倒是我雪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再次的归于平静!”
然而,他心中非常清楚,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认知和掌控。和祁寒那个时候根本就不会管其他的事情,即便是成为南衡的附属,但也只是附属,若是没有凤鸾的手谕,即便是当初的南衡皇帝楚风然,也一样的使唤不得雪域城。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和祁寒的心中才有了如此荒谬的想法,那个阴晴不定,以残忍嗜血著称的妖娆倾城的凤王玉倾歌,倾心于南衡的帝后凤鸾!
一直到后来,凤鸾的死,玉倾歌的改变,他心中的想法也就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
玉倾歌,当真是爱惨了凤鸾了!
当然,也只是凤鸾,帝后凤鸾!
玉倾歌是知道的,凤墨既是凤鸾,却又不是凤鸾。他相信凤墨就是凤鸾,却又不相信,矛盾的心里想法,不断的侵蚀着他的理智。玉倾歌已经没有办法分清楚到底谁是谁了,他觉得,凤墨不是凤鸾,即便灵魂是,外表上,谁能看的出来?他不愿意相信凤墨和凤鸾是同一个人,实际上,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重生为凤墨的凤鸾,爱上了别人,而不是他。甚至,她还厌恶着他,避他如蛇蝎,他无法接受吧!
很多次,玉倾歌都有机会杀了凤墨,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放了他,嘴上说着下次一定要杀了她,可每个下次,他一样的重复上一次的话。
玉倾歌是个不懂爱的人,他不知道什么叫爱,他的心是扭曲的,所谓的爱也是疯狂的。
然而,此时此刻,疯狂的人,何止是他一个?
容洛眼底的猩红疯狂之色愈发的浓烈,他像是在看个死人一般的看着玉倾歌。眼底是冰冷的,残忍的,不似以往的云淡风轻,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也就只有在他的眼神扫到玉倾歌怀中的那抹白的时候,才有温情柔和爱恋怜惜的情绪浮现!只要是一移开目光,周身的冷意就浓重一分,眼底的猩红更是添加两分。
“我要杀了你!”然后将她夺回来!
衣衫无风自动,他突然的如离玄的箭的一般的,速度出奇的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欺近玉倾歌的身前。
玉倾歌的脸色陡然一变,显然是没想到容洛的爆发力如此之强。
他抱着凤墨的手一紧,一仰头,侧身避开容洛黑玉骨扇的袭击。玉倾歌在望向那漆黑的精致的折扇时,眼眸光芒一闪,他可不觉得空手与容洛的拿手兵器对上是什么好事。
两个都是疯狂的人,如此的交手,实乃罕见!
凤墨依旧还是昏迷不醒,玉倾歌也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容洛更是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
两个武功高强的人之间的打斗,说实在的,凤墨在中间夹着实在是有些危险,云凌刚一动,想要上去帮忙的时候,却被惊无缘伸手挡了下来。
“无缘?”
“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就该是他们自己去解决,别人插手,不合适!现在的我们,只能站在外面看着,即便是容洛当真被玉倾歌所杀,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了,他自己的选择,既然做出如此的选择,那么他就该有所准备,前面等到他的可能是什么!呵,不是有准备,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吗?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不错,他们之间的恩怨,只能是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也绝对不希望任何的外人插手进去!”就连和祁寒也非常赞同惊无缘的话。
边上,将他们的话听进去的燕歌墨谦等人虽然着急,却也深知自己的武功不如容洛等人,上去了也不过是添乱,焦急慌张,也只能等待着。
那边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在旁观战的人也再次的认识到了玉倾歌和容洛功力的高深。
“玉倾歌一直以来都有所隐藏,或者说,他这几年有所增长!而容洛,显然是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两人现在都展现了自己的最大功力,很难想象到底是谁胜谁负。”
惊无缘给出中肯的评价,他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会有一场你死我亡的争斗的,只是他没办法预测到,到底这场争斗,是谁胜谁败!
走火入魔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那会极大的消耗一个人的精力,轻则武功尽失,重则伤及性命。
若是能能阻止的话,倒还行,可关键是没有人能阻止。现在的容洛,一切靠近他的人,他会将其当做是敌人,将其格杀。所以惊无缘和和祁寒也是为了身边的人的性命着想,毕竟,真正的靠近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处,说句实在话,他们这些人的武功,哪一个能与他们两个相比较?
惊无缘和祁寒倒也算是默契,他们的目光都放到了玉倾歌怀中一动不动的凤墨的身上。
那个引起了一切事端的女人!
很多时候,他们就在想,其实玉倾歌现在如此,与凤墨有很大的关系。他们时常想,要是凤鸾还是凤鸾,或者墨流卿只是墨流卿,那么玉倾歌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说容洛是走火入魔不假,但仔细想想的话,玉倾歌大概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走火入魔了。他中一种名叫‘凤鸾’的毒,深深的陷在其中不可自拔。说来,他也算是个可怜的人罢了。
两个为爱而疯狂的男人!
可叹啊!
云凌端坐在马背上,眸光悠长的望着战在一块的两人。
如果说玉倾歌和容洛之间的争斗,不管结果如何,最后得利的人绝对是云凌。
按照当初云凌的处事态度来看的话,云凌是不会在意的,不会在意容洛和玉倾歌之间的争斗,甚至他还期望他们之间斗个你死我活的。
可人心总是在改变,他一直都在改变!
不知不觉之中,他将太多的目光放在哪个本不该他看的人的身上。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越来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她了解她,总觉得她是一种吸引人的致命的毒。现在的云凌并没有中毒太深,他还能分清楚理智和情感之间的差别。也或许玉倾歌与容洛现在之争,刚好的打断了云凌心中快要萌芽的感情。
惊无缘是对的,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云凌看似冰冷,也确实是冰冷。
在感情上,他永远都是理智大于情感,即便是心动了,他也会审度一二。他将天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为了天下,他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此生可能是唯一动心过的女人。他也做出了努力,在凤墨刚刚从海中岛出来的时候,他也曾经留下她。
云凌想,要是那个时候,凤墨当真留在他的身边,或许他此时此刻就不会是个局外人的看着。
或许,他这个时候也是他们中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