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弃子
“此毒毒性与王爷体内的异域赤炙毒正正相生相克，又隐藏得极深，经过数年滋养，毒性已超越了一般的毒素……若王爷用，药人，来解毒，此毒也会引渡到王爷体内，两毒并生，一寒已热，更加难以克制，更遑论破解毒性了。”
苏素的话不啻于一个平地惊雷，炸得司焱煦和李明德耳边嗡嗡作响，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难道此事的确是早有预谋？
苏素不仅是不幸被司焱煦捉来的药人，更是早早被下了毒，特意用来克制司焱煦的毒素培养皿？
司焱煦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该感慨自己对苏素的犹豫救了自己一命，还是为苏素的命运感到悲叹。
若他果真用苏素来解毒，又解毒失败，苏素这个药人会落得什么下场，简直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的答案。或许，那人根本不在乎苏素的下场。
苏素，从司焱煦被下毒的那日起，便是一个弃子？
“苏姑娘，老臣可否再为你诊一次脉？”
李明德整个人犹如风中的落叶，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有何不可？”
苏素也不想这样刺激他的，只是事情总得说个明白。
李明德眉头拧得像一团乱麻，手指在苏素的手腕上颤个不停，愣是半天都没找到苏素的脉搏。
“沉迟脉，一息不足四至……主里寒症。”
李明德背着自己自幼所学的内容，老泪都要纵横了，苏素十分不忍地提点道：
“李太医再加一指，是否能感觉到一丝极细极细的跳动，一息不足一至？”
“是……是！果真是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明德按苏素所说，果然有所发现之后，竟激动得老脸通红，猛地头一歪，晕倒在地。
“这……”
司焱煦也被这变故弄得说不出话来，苏素才刚刚醒，怎么李明德又晕了过去。
该不会是一下激动太过，脑中血管破裂了吧？
苏素略带忧虑地转而搭上了李明德的脉搏，嗯，老太医身体还是很健康的，大约平日里也吃得很养生，情绪也向来比较稳定。
这一次不过是受刺激太大，大惊大悲大悟，憋气太久，一下脑部供血不足罢了。
苏素随手从李太医的医药箱里翻出两根银针，往李太医的人中穴刺去。
不消片刻，李太医便醒转了。
“王爷！”
李明德苏醒过来的头一件事，便是向他一心一意的王爷司焱煦请罪。
“都是老臣无能，老臣医术不佳，是而没有看出其中的问题！”
看着满脸沟壑，眼眶通红的老李太医，司焱煦也无法苛责他：
“李太医先起来吧。”
李明德的自责，无非是来自于想用药人替王爷解毒，却差点反而害得王爷中毒更深。
“苏素有一个疑问。”
苏素突然开口，打断了痛哭流涕的李太医。
“哦？你有什么疑问？”
“当年王爷中毒一事，李太医最终为何决定使用药人来解毒呢？”
与李明德接触了这么久，苏素觉得他也不是什么丧尽天良、大奸大恶之徒，所以很有可能……
“当年老臣遍寻典籍，才终于发现了王爷到底所中何毒……”
“而典籍上所说，能解此毒的方法只有药人一法？”
苏素虽是提问，语气却很肯定，果然不出她所料。
“是，然……”
李明德还想说什么，却被苏素打断了：
“王爷，李太医，我倒有一个想法，若李太医能查到此方法，难道下毒之人便想不到吗？”
下毒之人料到司焱煦最终会选择用药人解毒，所以在他选中的对象身上下了一种不易察觉又克制他的毒药，这便很能说得通了。
唯一的问题便在于，那人如何知道司焱煦会选中苏素呢？
想必挑选药人这种事，应当是偷偷摸摸的，而不至于像采纳美人一样大选吧？
又或者……
苏素到底跟司焱煦和下毒者之间有什么渊源？
就像苏素早前的猜测一样，苏素其实正出身于司焱煦的死对头家？
司焱煦的脸色一变再变，已经是听懂了苏素话中之意。
要他对苏素解释他们之间的恩怨，司焱煦竟一时不知如何启齿。
“苏姑娘的意思是，此毒还有其他解法？”
李明德听出苏素替他开脱之意，也很是感谢，但却没有忽略她刚才说的“只有药人一法”“更难破解”等言辞。
他曾对王爷说过，苏素是不世出的医学奇才，医术远在自己之上，所读的医学典籍更是远超过他，她这句话是否有其他含义？
苏素姑娘似乎一直对王爷的毒能解很有信心。
面对几双期盼答案的双眼，苏素沉吟了片刻：
“实不相瞒，我的确曾在古籍上看过，有关于异域赤炙毒的其他解法，不过药材极为难得，还有制法也非同寻常，非常人所能获得，大概这就是李太医查到的方法只有药人一法的原因了。”
虽然苏素没有具体说明，不过李明德和司焱煦都大松了一口气。
眼下苏素这个药人已经中毒，而重新培养一个，再耗费数年不说，还未必就能功成，到时王爷的身体如何了也未可知。
至于药材极为难得，天底下还有定炎军去不得的地方，还有定炎军拿不到的药材吗？
若王爷也无法，那这世上真无人能解此毒了。
“我回去会仔细把这药方详细回想起来，细细写与李太医。”
苏素点头，司焱煦的能量大概能超出她的想象，这样她也能更早地实现替他解毒的目标了。
“王爷，明德要先行告退，去藏书阁翻阅典籍了。”
得了苏素的承诺，李明德总算重整士气，决心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提到如何解王爷之毒的药典。
司焱煦此刻倒不太担心解毒之事，而是忧虑该如何向苏素解释当年的事情。
他一直避免提及此事，也是知道“药人”一事终究会是两人心结。
虽然这个走了样的变异苏素，很大可能并非一开始那个……
围观了全程的夏至，此刻更是心潮澎湃：
她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如此已成了这般模样。
若不是王爷有心讨好苏素，给她送荔枝，也不会得知苏素已经身中寒毒；
若非王爷当年抓回苏素，却也不会知道他的毒还有其他解法；
她从不相信人世间的因果，现在却不由感慨命运的神奇。
“苏素，刚才……”
司焱煦终于鼓起勇气，想跟苏素解释事情的起因，就被神色怪异的夏释打断了：
“王爷，宫里的旨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