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那你赶紧的吧,别抠门不舍得快递费,就照最快的发。”从前的罗蒙就跟钱罐子似得,只进不出,有几个钱都得存起来,卡里有个几十万了,也不说买个车开开,成天吃快餐坐公车的,蔚卓洋就没少为这个事说他。
“放心吧,今天给你发,后天就能收到。”按罗蒙的本性来说,就算现在有点资产了,该省的还得省,他决定这次先大方一回,等以后这小子再要,就给他走物流。
挂掉电话以后,蔚卓洋也没太把罗蒙的吹嘘当回事,他就是有点好奇,这小子回家种地,到底种出来了些什么东西。
这地要是种得好了,以后的前景倒也是不错,如今全国上下都因为一个《百毒谱》闹得沸沸扬扬,正是一些农场村庄树立品牌的好时机,这个品牌要是树得好,以后钱途大了去了。
如今种田这个行当确实是隐约已经可以看到一点钱途了,这一天一大清早,罗兴佑一开电脑就看到那个蓝色小头像在那里猛跳,如今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自助网购了,也不谈价钱,直接把东西买了,罗兴佑就管发货,特别是一些回头客,爽快得不得了。
一般需要咨询的,大多都是改运费,偶尔也能遇到还价的,这回这个就有点不太一样:“老板,你们村的人就卖这些东西吗?还有没有别的?大米都没人卖吗?”
“大米怕是不多,这些年各家各户都种得少,基本上就够管自家吃的。”
罗兴佑一边抹脸一边敲键盘,昨天晚上他跟赵夏萍都睡得挺晚,主要是晚上网购的人比较多,虽然那时候已经不能给他们发货了,但是他们夫妻俩还是会把当晚的订单打包出来,这几天他们都是一车一车地从牛王庄拉豆子下来,罗蒙那边就记个总数,具体哪个人买多少,他都不管。
“你帮我问问呗,价钱好商量。”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那也不划算啊,我实话跟你说,之前我们村的人种稻谷,也同样得用农药化肥,不然谷子长不好啊,今年情况好一些,但是我们村现在的米,最晚也就是去年秋天收的了,今年的谷子还在地里没收回来呢,新米没下来,你要是舍得钱,干脆到超市里买好米去吧。”罗兴佑一是一二是二,也不藏着掖着的,都给人家照实说。
“老板你是不知道啊,现在那些米贩子多坏,照咱农村里的,一般谷子打回来不脱壳存在谷仓里,放个一两年也不容易坏,那现在这些成品米呢,都是脱了壳卖,脱了壳的米才能放多久啊?哪有不坏的,坏了咋办,丢了?不可能我跟你说,加工加工,照样接着卖。《百毒谱》你看了吧?现在好多生意人都坏得没边了,啥玩意儿都敢往吃的东西里边加。我找你买米吧,其实就是想买一个放心,咱农村里种出来给自家吃的谷子,怎么着都不会太离谱不是?”
“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一会儿帮你到村子里问问看吧。”罗兴佑听对方说得也挺在理,就答应帮他问问,反正一会儿他还得上村子里其他人家去配货打包,问一下倒也不麻烦。
“那麻烦你了。”
“你大概要多少?”
“先要五十斤吧,可以走物流吗?”
“可以啊,价钱你觉得多少合适?”价钱不好的话,村子里的人大概是不怎么想卖。
“我觉得三块多钱都挺合适,具体你定吧,最好不要超过四块。”
“那行,我大概中午给你回复。”
之后罗兴佑又陆续接待了几个客户,把待会儿要上村子里其他人家打包的单子都整理出来,接着赵夏萍就起来做早饭了,罗兴佑吃完早饭就先到村长家去打包,顺便跟他们提了一下卖稻米的事。
村长罗全顺和他婆娘曹凤莲,听说有人愿意出三块到四块的价钱买他们村的稻米,也都有些动心,这些年粮食的价格虽然涨了,但是他们村的余粮卖到镇上,一斤大米也就两块多一点。
一块稻田,从春天的翻地整地,育苗插秧,到夏天的除草施肥,再到秋天的追肥收货,要经历大半年的时间。
这些时间里农民们要时刻注意稻田里的情况,下大雨了要及时放水,以免田坎被冲垮,干旱少水的时候更是天天都要到地头上去巡视,检查哪里是不是漏了水,上下坎的人还得有商有量,下坎的人想要水,就得从上坎的稻田过,从前穷苦的时候,村子里的人没少因为这些事起口角。
就这样辛辛苦苦种出来稻谷,一亩地有时候还收不到一千斤谷子,晒干了脱了壳,大概还能有个七八百斤的样子就算不错,年景不同,收获也很有出入,碰上天气不好的年份,颗粒无收都是有可能的。
这七八百斤稻米,一斤两块来钱,扣去种子钱肥料钱和农药钱,不计人工成本,一亩地大约能挣个一千块?
这就难怪现在的人都不愿意种地了,尤其是在山区,又不能引进机械化生产,种地全凭人畜劳力,辛苦又不赚钱,起早贪黑忙一年,到头来还没有人家进城打工的两三个月赚得多,怎么不去打工?
如今听说有人愿意花三块多钱买他们村的谷子,那又不一样了,要是一斤稻米能卖三四块,那种一亩地的稻子就能挣两千来块钱,要是种它个五亩地的水稻,一年大约也能挣一万。
“兴佑啊,就咱这稻米,也能卖三块多?”这事好是好,不过曹凤莲还是有点不信,万一人家到时候买回去一看,跟他想的不一样啊,那咋办?
“你们就放心吧,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人家买咱们的稻米,就是买个安心。”罗兴佑这会儿正拿把杆秤称曹凤莲她们家的豇豆干呢,有些顾客要的东西杂,这家要一点那家要一点的,打包起来就相当费事。
“怕啥,你不愿意卖我卖。”一旁的吴冬梅马上就插话了,刚刚他在家门口看到罗兴佑骑着三轮车上村长家,她没事也跟着过来了。
“你们家才多少谷子,还有得卖?”
“五十斤稻米还是匀得出来的,这田里的稻子不是都快熟了吗,还怕饿着?”
“你行了啊,这两天卖红薯干都赚了不少了你,这回兴佑先上的我们家,这个稻谷我卖了,你别抢。”曹凤莲家里刚好还有不少谷子。
吴冬梅这个女人,今年开春的时候早早就种了一片红薯下去,本来是打算夏天的时候收一批,挑到镇上去卖了,因为季节早,一斤大概能卖个一块二、一块五的,一个夏天下来也能挣点。
没想到今年罗兴佑他们家弄了个网店,这吴冬梅本来就跟赵夏萍走得近,问这问那的赵夏萍也不嫌她烦,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让她想起要弄红薯干这回事来了。
吴冬梅拿个小锄上了一趟山,到了红薯地里,专门从边上挖进去,拣那些大的装进篓子里,小的留着继续长,这活儿她干的熟,红薯长在地里,既要挖了大的又不能不伤着小的,那也是要点技术的。
这一篓子红薯背回家,当天晚上吴冬梅就烧起了大锅,把洗干净的红薯放锅里,大火烧了一会儿,又用小火焖了小半夜,第二天放凉了,就切成片晒红薯干。
她这些红薯干放到网店上,一斤卖十块钱,卖的人竟然也不少,吴冬梅地里那点红薯,长得还没她挖得快,弄得她最近又是除草又是追肥的,伺候得可精细了,大湾村的人种了几百年的红薯,从来还没有哪片红薯地能有这待遇的。
村子里的人见她卖红薯干挣了钱,也有眼热的,但是没办法呀,自家地里的红薯还没熟呢,这会儿就只好干瞪眼了。
“兴佑啊,我们家今天都有啥啊?”吴冬梅也不跟她争,她这几天不是挣钱了嘛,偶尔大度一回倒也不难。
“上午你家就五斤酸菜。”
“那行,也不用你专门跑一趟了,一会儿我给你拿过来。”
“行。”罗兴佑笑了笑,这人如今网店经营得挺不错,好歹也算是他们村的红人了,笑起来却还是从前那副老实好欺负的模样。
刚好村长家最近也要到镇上去打一次米,顺便多打五十斤,价钱就定在三块五,村子的人也不贪心,对方说四块钱以内的价钱能接受,他们也不一定就非得卖四块,现在镇上的稻米价钱大概在两块五左右,网店上能卖到三块五,也就知足了。
这边村子里的买卖顺风顺水,那边罗蒙跟肖树林之间却刮起了一阵小冷风。
“我爸打算在打铁铺那边种葡萄。”这天傍晚吃过饭,肖树林也没急着回去。
“他打算种多少啊?”罗蒙看着肖树林,心里有些紧张,肖老大的脾性罗蒙还是摸不准,这老头万一要是打算大干一场的话,那肖树林还能不回去帮忙吗?
“就种个十多亩的样子吧。”
“那你呢?”
“开荒这阵子,肯定得帮帮他吧。”
其实肖树林这阵子心里也有些为难,他之前来牛王庄,打的是养伤的旗号,如今他那点伤早都好全乎了,成天在牛王庄上转悠,又不像打工的,每回被一些不明就里的人问起,他都觉得挺不自在。
“那到时候要用肥料,你直接过来拉。”罗蒙当然希望肖树林能一直呆在他触目可及的地方,但是他也不能不顾及肖树林的感受。说白了,他俩的关系目前还没公开,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也不好要求肖树林一直都在牛王庄待着。
“嗯,每天早晨还过来练武。”肖树林扯了扯地上的一根野草,说道。
“等我再攒点钱,就把咱俩的小屋给起了。”
小屋的地点罗蒙都选好了,就在溪谷深处,沿着进牛王庄的溪滩一直走,里边有一个凹陷的山谷,小溪在那里形成一道瀑布,旁边有一块不算小的空地,罗蒙打算把这块地方整一整,盖上一栋二层小楼。
这地方离外边的牛棚梯田都比较远,山谷两旁的地势都比较陡峭,不适合耕种,以后他跟肖树林生活在这里,也不容易被人打扰。
肖树林前一天对罗蒙说这个事,第二天就没来牛王庄了,罗蒙在山岗上的田埂上坐了老半天,干啥都提不起劲。
好容易过完了一天,第二天凌晨三点钟,黄大仙和两千五准时到访,就算知道这条大蛇肚子里装着的老鼠大概都是没有左耳的,罗蒙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更没有要断它灵泉水的意思。
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他还能主动要求验货吗?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罗蒙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跟这两只纠缠不休,他已经一整天没见到肖树林了,现在他就要去他们家院子里外边小路边等他。如果肖树林也想他,今天他肯定会提早来。
83、可不能叫二郎去拉犁 ...
凌晨三点半,就在罗蒙家院子外面的小路边上,肖树林独自靠在车门外,点了一根烟却没抽几口,百无聊赖地夹在手上,任那一点橘红色的火光在黎明的黑暗中忽明忽灭。
肖树林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黏糊的人,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活得挺爷们,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变成这样,这才一天没见着,就跟犯了烟瘾似得,比烟瘾还厉害许多。
两点多钟就起床了,不到三点就等在这里,这会不会太堕落了一点,肖树林微微皱起眉头,这种事情显然不是爷们该做的。
“哒哒哒哒……”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肖树林知道,他等的人来了,把手里的半截香烟丢地上碾了碾,肖树林有些不满地对来人说道:“怎么才来?”
“昨天晚上没睡好。”罗蒙几步走了过啦,往肖树林身边靠了靠,又靠了靠。
“怎么没睡好?”肖树林把脸往后退了退,在黑暗中看了看罗蒙的面色,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想你想的。”罗蒙从鼻腔里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撩得肖树林心里就像是被田头的狗尾巴草扫过,麻麻的痒痒的,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车门上狠狠啃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