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恋爱中的女人

  叶添天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满目散落着需要整理的物品，可她只是死死盯着那张火车票，快开学了，明天是回学校的日子。
  人在这里，心却空空的，大脑不受控制不停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明明几个小时前还相互依偎、亲密无间，明明正在交付最真挚的彼此，怎么会，怎么可能，一个转身，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叶添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要去做什么，衣服叠起来又散开，书本装进了又拿出来，鞋带捆了又拆开，眼泪擦干又流下来……
  原来他不爱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叶添天喘不过气来，痛苦像被人抽干了空气，看不见却逼迫着心脏，将人淹没，又喊不出声音。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添天，我进来了！”一个响亮的女声，这是长期在部队生活锻炼的声音。
  进来的，果然是叶添嵘。
  “兆和和爷爷在谈话，就让我来看看你！” 叶添嵘信步走进来，不请自便坐在床边。“还让我来做你的思想工作！”
  叶添天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叶添嵘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水池，没了踪影，室内一片沉默。
  姐妹俩平日并不亲密，交流很少，也早就习惯了沉默，更何况，叶添天此时，无心应对。
  叶添嵘习以为常，反倒坐到她旁边。
  “听说，你交男朋友了？”叶添嵘语气有几分调侃。
  叶添天回头看她，在她印象中，姐姐一向雷厉风行，是不屑说如此八卦之事的。而此时，叶添嵘脸上竟然有着温和的笑意和生动的眼眸，完全不见了以往的孤傲冷漠。
  叶添嵘反倒被妹妹转过来的样子吓了一跳，叶添天从身心深处释放出来的痛楚和疲惫，眼睛红肿，无力的看着自己。
  这爱情，最是能改变女人面容的毒药。
  叶添嵘一把搂过她的肩膀，“添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了，男朋友没有了，”叶添天无力地靠在她肩上，声音微微抖着，若有若无，“我们，分手了……”
  叶添嵘一愣，随即搂紧了她。叶添嵘两天前才从张兆和的闲谈中知道了叶添天的恋情，本想来问候几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不是时候。
  感到怀里像风中树叶一样柔弱无力的妹妹，叶添嵘拍拍她，“没有就没有了，你还小，你这个年龄，有可能都分不清什么是‘爱’。”
  叶添天一下子推开她，“我不是小孩儿了，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爱’！”
  “好，你知道。那，他爱你吗？”叶添嵘又问她。
  “他……”叶添天嘴唇颤抖了一下，在头脑从反复搜索着，随即心虚低下了头。
  从来没有，陈挺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她，或者他爱她。
  陈挺的感情很倔强，连欺骗的说一声爱，都不肯。
  叶添嵘看着她憋着嘴委屈的样子，突然笑了，“添天，我和你说个秘密吧。”她唇边流出一丝苦涩，顿了顿，下定了决心，终于说出口，“张兆和他，其实，也没那么爱我！”
  叶添天突然挣脱开坐起身来，不敢相信得看着她骨子里最崇拜的姐姐。
  “没想到吧。”叶添嵘自嘲的苦笑一声。
  “怎么，可能？”叶添天不敢相信得问。
  “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和完成任务永远放在第一位，我当然知道。我要求不多，只想尽快和他把婚结了，可以没有戒指，可以没有婚礼，可以常年两地分居，这样，如果我们两个有人牺牲了，我们还是夫妻，我和他的名字还会放在一起！”叶添嵘深深呼了一口气，她作为女人心底柔弱的小秘密，终于能和别人分享，而唯一能分享的人，只有她的妹妹。
  “姐，别胡说，和平年代，哪有什么牺牲的事情！”叶添天阻止了她，爷爷那辈人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换来的和平年代，哪有轻易牺牲的。
  “你还是个新兵，有些情况你不懂！“姐姐捋了一下叶添天乱蓬蓬的头发，”我们院正在承接巡洋舰的研发任务，即使一切从简，张兆和也说不想占用我的精力，必须全力以赴完成任务。看来，我明年30岁也嫁不掉了！”
  30岁？结婚？这两个词对叶添天过于遥远，她不能理解姐姐的心情，可她还是从姐姐的努力隐忍的眉眼中看到她的不甘和心酸。
  “叶添天，你要记住，我们是军人，在保卫国家和人民安全面前，爱情，其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叶添嵘拍拍叶添天的肩膀，看着她哭红的眼睛，继而又说，“你这么感性，其实，真的不适合部队生活。”
  两个人都沉默了，空气中有冰点凝结，叶添天紧紧抱住了姐姐，她的姐姐，叶家的骄傲，原来在爱情中也会变得卑微。
  安慰别人最有用的话，既不是一切都会过去，也不是你未来会更好，而是，我也和你一样惨。
  叶添天不记得上一次和姐姐叶添嵘亲昵是什么时候，只觉得这一刻，这一个拥抱，像是两只冰冷的刺猬，尽自己最大努力，向对方传递着温暖。
  如果叶添天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拥抱她的姐姐，最会一次和姐姐说说话，她一定会抱得更紧一些，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