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番外一：好久不见

  记忆是私人领地。
  对于当事人来说，一件事情，不同的人的记忆，都是不对等的。
  叶添天关于陈挺的最后记忆，是十年前，在学校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
  她在二楼走廊的窗口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远，那么坚定、决绝。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那个背影踏出的每一步却烙在她的心上。年轻时候的感情，倔强、执拗又脆弱。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叶添天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也可以从陈挺的这一段仓皇又短暂的交集中走了出来。陈挺这个名字，更多时候是一种符号，她短暂军校生活的一种见证。如果在街上相遇，她都不确定是否能够认出他来，她能够记住的那个背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模糊。
  一个人最好的成长，大概就是能忘记了初恋时分离的痛楚。
  对陈挺而言，他上一次见到叶添天，其实是在四年前，叶司令的葬礼上。
  叶司令突发脑溢血，发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他离世的突然，叶添天赶回国的更匆忙。
  陈挺那时刚执行完一个任务，正在休假。他其实并没有和叶司令真正见过面，但是他敬重他，对叶司令的离世更是震惊不已。他执意跟随张兆和参加葬礼，心中还有个小小的期许，或许，能远远看见她。
  殡仪馆大厅，哀乐回荡，压抑的悲涕断断续续，一张庄严的黑白遗像挂在礼堂背板最中间，照片上的老人威严而刚毅。从遗像开始向两侧延伸，里里外外几层摆满了花圈，一个干瘦的老人躺在最中间，家人着孝服立于入口处。
  人潮一波一波，站立整齐，向遗体鞠躬敬礼！每个人的步伐都是沉重的，表情都是悲痛的。
  参加追悼会的人流瞻仰遗容后与家属握手慰问。
  陈挺，远远就看到了一身白色，披麻戴孝，脸色惨白的叶添天。她头发长了，但怎么那么瘦？
  叶添天，这些年你好吗？
  他随着人流慢慢向她靠近，他很想她能看见自己，又怕被她看见。一颗心惴惴不安，手心都微微出汗。
  距离近了，他看见叶添天的面容极度疲惫，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身体微颤，像一片秋叶摇摇欲坠，即将被寒风吞噬。
  陈挺很想快速过去扶住她，却终是没有动。
  他眼看着叶添天半步后那个白净俊美的男人扶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臂，关系亲昵。
  男子温柔帅气，女人灵秀柔美，一对璧人。
  呵，陈挺，这不是你正想要的吗？
  她有她的生活，她会有个更合适的人去爱她、保护她。多么完美。
  陈挺，这不是你当时离开他所期望的吗？
  为什么你还喘不过气，为什么感觉心脏被扎了个洞，闷生生得疼。
  叶添天，我会努力忘了你，你也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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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挺看着车窗外，黄花艳朵，绿树依依，又是一年春天。
  再次的相遇如此猝不及防，离别的时候，竟然连一句“好久不见“都忘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