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胜唏嘘

  “儿臣不知。”李时渊应声。
  “朕不论是对得起容妃,还是对不起,这些事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朕也无能为力扭转什么。起码朕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朕会面对这样的情况。”李长天笑的有些悲凉。
  “现在朕就一事交代渊王,只要渊王做到了,朕就能把渊王想要的东西给了。”李长天平静的把话说完。
  李时渊看向了李长天,倒是没想到这点。
  他不动声色,仍然耐心的等着李长天把话说完,李长天似乎也跟着安静了很久,却忽然又道了一句:“朕能知道你要从宫中带走的人是谁吗?”
  这一次,李时渊才淡淡开口:“启禀父皇,儿臣暂时不能说。”
  李长天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李时渊和自己提出的唯一要求竟然是要在李长天驾崩之后,让他能从宫内带走一个人,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要求,就好似要了一个免死金牌,不管对方是死囚犯也好,是嫔妃也好,或者就是普通的宫女太监侍卫也好,只要是李时渊愿意,那么这个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从宫中离开。
  但是李时渊却从来没说过这人的身份,这不免让李长天觉得好奇。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李长天怎么询问,李时渊也并没开口的意思,既然如此,勉强也就没任何意义了。
  毕竟,这圣旨以下,也已经在李时渊的手中。
  “好。朕不再过问。”李长天点点头,“朕的要求,渊王可能做到。”
  “儿臣允诺过父皇的事情,必然会做到,还请父皇放心。儿臣自当会护着丽妃娘娘,还有娘娘腹中的孩儿,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李时渊一字一句说的直接。
  丽瑶原本就是李时渊送到李长天边上的人,李时渊不可能不管。
  更何况,丽瑶在这件事里,原本就是功不可没,于情于理,李时渊都会把丽瑶摘的干干净净,丽瑶怀孕,是出乎了李时渊的预料,不过李时渊也可以理解,有一个孩子,总好过孤苦伶仃,有了这个皇子,丽瑶想脱身也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李长天听着李时渊的话点点头,而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原本就显得惨白的老者,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那情况每况愈下。
  李时渊快速上前:“父皇,儿臣给您叫御医。”
  “不用了。”李长天摇头,“朕什么情况,朕比谁都清楚。”
  只是有些事,李长天发现的晚了,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这个深宫中,心狠手辣的人无数,而李长天虽然身为帝王,不代表李长天就一直是安全的。因为对这个帝王之位蓄谋已久的人多的数不胜数。
  所以,再怎么提防,也有疏忽的时候。
  而李长天开口,李时渊也没再坚持,就这么站着,倒也没主动离开,一直到李长天自嘲的笑出声,眼眶微红,是有些不甘,但却又无可奈何:“朕怎么能让他轻易得逞,怎么能。”
  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但是李时渊却没主动开口询问过。
  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
  手里的这道圣旨可以把穆岑从宫中要出来,在最后的时候保穆岑安然无恙,彻底的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至于别的,只能耐心等待。
  再看着李长天,现在的李长天早就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枯瘦老人而已,就连这寨子的附近,更换的也全都是李时元的人,在李时元出现的第一时间,这附近的守卫都已经换了。
  李时渊要从这里走出后,想再靠近寨子就难上加难了。
  一切的战争,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只是所有的人都在等一个契机而已。
  李时渊低敛下眉眼,安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只是给李长天递了一杯水。
  李长天喝完,明显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神却有些涣散起来,提起了很多人,但是最多的还是容妃,从认识容妃,到迎娶容妃入宫,到容妃之死,好像每一件事,李长天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就这么安静的说,说给李时渊听,李时渊也安静的听,这一段历史,是李时渊所不知道的。
  和容妃有关的。
  一直说到了穆岑,说到了现在的丽瑶。
  李长天似乎完全不介意李时渊的身份,第一次把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直到李长天说完,他才抓着李时渊的手,枯瘦的手指已经尽是褶皱,他悲凉的笑出声:“朕这一生富贵,万人之上,可唯一真心爱过的女子,却不能护她周全,死也不能让她死的体面。这帝王之位上的无可奈何,外人看不见,只有坐在这个帝位上的人,才可以真正的感觉的到。”
  “……”
  “那种孤独,可以让你在无尽的深渊里一点点的把自己逼疯。你的无能为力,让你怀疑为何当年要费尽心思的坐在这个帝王之位上。呵呵”
  “……”
  “而现在的朕,已经别无选择了。”李长天摇头,再看着李时渊的时候,眼神却忽然锐利了起来,“渊儿,朕会把这些年欠你的,还给你。也算是弥补对容妃的亏欠,这也是朕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
  “朕也从来没想过,最终一刻把朕敲醒的人,竟然会是你。”这话,李长天说的不胜唏嘘。
  对于李时元,李长天还是有些希望。但是李时渊给的证据却一步步的让李长天彻底的陷入了绝望之中。
  再不清醒,就算驾崩,恐怕也无言见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这么多年,终究是养虎为患了。
  他死了,不足为惧,但大周的江山若是就这么毁了,李长天就算死,也死不瞑目。
  李长天无声叹息。
  “行了,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李长天淡淡开口。
  李时渊应了声,并没在李长天的寨子里多停留,现在的李长天对于李时渊而言,并没多少的父子之情,只是看着李长天,李时渊有的也不过就是同情而已。
  可这一切,难道不是李长天的咎由自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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