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胡蓉先捏起那只球,球上裹一层红色纱布,往下垂着链子,她将链子一拉,那只球嗡的一声振动起来,她笑着说,“这叫缅玲,你给殿下看过,她就懂了。”
  京墨懵懵懂懂接过球。
  胡蓉便又拿起另一个给她看,“这是角先生。”
  她拔下木塞,角先生是空的,“这个正适合现在用,天冷了,往里加热水,还能暖身子。”
  京墨一听便知是好东西,忙跟她道过谢,拿着两样东西跑回姬姮屋里。
  姬姮半眯眼看她将两样东西放到面前,结结巴巴的给她解释是什么。
  她吐出一口气,手颤颤巍巍摸到缅玲上,瞧京墨傻愣愣盯着,到底还有那么一丝廉耻心,轰她道,“出去。”
  京墨绞着手指,她虽不知道这物事用处,可心底也惶惶然,生怕伤着姬姮,在她想法里,胡蓉还不及陆韶靠谱。
  她犹豫着退出房门。
  姬姮手捏缅玲,定定望着,片晌缩进褥子里,只落一头青丝浮在枕头上,时不时发颤。
  ——
  京墨等在门外许久,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偶有飘落在灯笼上,将灯火映的澄澈,她迟疑着翘一下门,门里没人应她。
  京墨心都提了起来,想冲进去又不敢,来回在廊上走,最后还是决定去找陆韶。
  她偷摸着跑到公主府后门,木栓一开,正见陆韶立在雪里,身上已经叫雪淹没,连他的眼睫上都挂着雪花,他笑道,“姑娘若不开门,咱家正琢磨要不要飞进来。”
  京墨没空和他说笑,急着道,“陆总督,您快些进来。”
  陆韶拍拍麾衣上的雪,随她进门里。
  “殿下回来就不舒服,奴婢说要来找您,她非不让,还叫奴婢找胡蓉,胡蓉给了奴婢两样怪模怪样的东西,说是适合殿下,可到现在,奴婢都没听见殿下在屋里出声,”京墨絮絮叨叨说,她着实怕,她跟着姬姮最久,纵使背地听从陆韶指使,心下也还当姬姮是自己的主子,姬姮出事,她第一个担心,这不是有假的。
  陆韶随她下了廊,问道,“那两样东西叫什么?”
  京墨憨涩道,“胡蓉告诉奴婢,一样叫缅玲,一样叫角先生。”
  陆韶顷刻寒了脸,这黎国来的女人果真是有手段,想方设法让姬姮远离他。
  京墨小心推开门,道,“您进去吧。”
  陆韶匆忙进门,走一步停下和她道,“殿下醒来若问,你只推到咱家身上,咱家爬墙进了公主府,你想拦也拦不住。”
  京墨方才已经豁出去被姬姮打骂,这回听他这般说,难免感激,“多谢陆总督,奴婢省得。”
  陆韶便进屋里。
  甫一过隔门,就闻见了香气,他悄步踱到床边,被褥掉了一半在床沿上,她深陷在床里,合眼咬唇,腮边汗尽,黏着鬓发,颇有种撑不住力的疲弱感。
  他侧坐床尾,视线落到那只纤细脚踝上,它被链子搅住,动一下,她跟着抖,显然耐不住了。
  陆韶手覆到脚踝上,解了链子握手里,他抬起她的腿,手拉着链子将那只球扯走,便是这一下,她无促摇着脑袋,猛地直起腰,最后跌回床,力气殆尽。
  陆韶捏住球,觑着眼看球上红布印出的水迹,眼中暗色沉浮,瞬时一手将其扣紧,只听咔嚓声,那颗球就在他手中化作齑粉。
  陆韶张开手任那些粉落到地上,他拍两下,回身两手支在姬姮腰侧,低声说,“殿下不要臣了吗?”
  姬姮眸子里有些空,好似还沉浸在方才的魔怔中。
  陆韶等不来她回答,探手抹去她脸边头发,手指微弯,擒着她的下巴起来,她果然是眩晕的,头往下冲,长发悉数落到枕头上,有几丝调皮的,爬到他的胳膊上。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样貌神情都很招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魅力,也是灾难。
  陆韶挑起半边嘴角,拿出干净白帕极细致的为她抹脸,汗水全叫他擦掉,她的脸粉白莹润,夹杂着那股香,不像人,像被妖魔束缚的仙。
  “臣等殿下等的好苦,殿下抛弃臣,自己找乐子,着实伤臣的心。”
  姬姮掀开眼,直望着他,眼中逐渐清明,她抡圆手往他面上抽,陆韶手一松,任她倒回床,那一巴掌被她打空,她仰着脸叫他滚,“这里是本宫的府邸,没有本宫的允许,你敢擅闯!”
  陆韶唉一声,手支回她腰边,柔笑道,“臣不放心殿下,就擅作主张爬墙进来,您院里的姑娘拦不住臣,臣就是来看看您好不好。”
  姬姮绷着脸望他,“你救不救韩小姐?”
  陆韶略有些失望,“殿下既然想让臣给您做事,就该拿出点诚意来,臣说过了,不给您当狗了,您听不懂吗?”
  姬姮半坐起来,侧靠到枕头上,斜视他,“你滚。”
  陆韶点点头,起身朝外走。
  姬姮抓起枕头朝他后背砸,没砸着就往下跳,追着他又打又咬。
  陆韶反手握住她手腕,轻轻松松把人兜起来,抱到怀里,邪笑道,“好气啊,气的殿下脸都煞白了,臣心疼死了。”
  姬姮恶狠狠道,“给本宫去救韩小姐!”
  陆韶团身摁着她倒进床,抚摸她的脸道,“那殿下眼里,臣算不算个人?”
  姬姮哼一声,“你想当人,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
  陆韶抬她脸起来,吻一下,她想侧头,他按着不让跑,落寞道,“殿下高高在上,臣卑贱,可您也不过是仗着陛下,没了陛下,您算什么?”
  姬姮一怔,手抓了上来,抠他的脖子道,“你敢咒父皇,本宫宰了你,你去死!”
  陆韶道了声好,掐起她的腮,叼住她的唇来吻,“让臣死之前,先侍奉侍奉殿下。”
  姬姮跟他这一年多,从没见过他这般臭不要脸,他已经目无尊卑,当她是个玩意儿哄着,她长这么大,一直受众人簇拥追捧,谁在她面前都要矮一截,到这会儿她才感受到被人轻待是什么滋味,她发疯似的在陆韶怀里挣动,一口撕咬在陆韶唇上,恨不得拽下一块肉。
  陆韶嘶的一声,手托起她的脸,只见她嘴边带血,艳的比口脂还浓烈,他轻笑,“殿下也该长大了,咱们是交易,臣替您救韩小姐,您当臣是个人,成不?”
  姬姮横着眼,“你也配。”
  “臣怎么不配?刘乾入了诏狱,往后御马监会是臣的,西厂也是臣的,”陆韶说到这儿停顿住,含着笑望她。
  她也是他的。
  姬姮愣住,她只知道刘乾遭殃,却没想过刘乾死后,御马监掌印空置,这样重要的位置,皇帝断不会随意让人替上,他头一个选的必定是自己的心腹,皇帝目下最依赖的就是陆韶,御马监的掌印势必会是他。
  他手握京军九营,再执掌西厂,往后他会比刘乾更难对付。
  陆韶低头又啄起她的脸,喃喃道,“您看,臣就想在您跟前做个人,您想做什么,臣还帮着您,往后臣当您的男人,您要杀刘乾,臣给您递刀,您要入朝参政,臣给您引路,您想让女人做官,臣也替您向皇上进言,臣这样宠着您,您好歹给臣点尊严。”
  姬姮一瞬不眨的听他把话说完,这会子真懂了,他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别想抛下他另投他人怀抱,朝里上下,父皇跟前,都有他,只要他不如意,他就能捏死她做的全部努力。
  她镇定下来,任他亲吻自己,笑起来说,“你要做本宫的男人?”
  陆韶一顿,注视她的眼睛认真道,“臣要做您唯一的男人,您得答应臣,不碰别的男人,也不能叫女人沾了便宜,像刚刚自己玩更不可以,您是臣的,臣不想看到有任何东西触到您,你只要遵从臣说的,臣还如先前那般,把您疼在手心里。”
  第65章 (一更) 癞皮狗
  姬姮心觉可笑, 一个太监竟然生出当公主男人的想法,别说往后她还会嫁人,便是不嫁人, 她也不会把太监放在眼里。
  但她现在开始端量起陆韶,这人成势了, 后头在朝堂中必定能掀起风浪,皇帝提他起来, 不说是多信任他,至少有他在,能制衡向徳党, 这就是他的能耐。
  他的权势越大, 对皇帝越有利, 如果有一天, 他彻底将向徳党赶出朝堂, 他就没了用,皇帝照样也会用对付向徳党的法子来对付他。
  姬姮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懒懒吻他, 轻一下浅一下, 往他心上点火。
  她在室内着的是件蜜合色主腰,下裳半开,腿挂到他腰边, 这才有了点缠人的劲头。
  陆韶在她嘴边笑,一手将她兜抱起来, 他着的麾衣上绣着麒麟纹,这般只手抱她在怀中,整个麒麟身子舒展,真像是将她圈养在包围圈里, 他探两指抚着她下颌,亲吻从温柔变得极具侵蚀性,他不再禁锢自己的本性,想要吞掉她,更想要让她战栗。
  姬姮揪不住手,脸噌到他颈边,颊边红往四处印,她被这条狼彻底摁在床榻间占夺。
  ——
  院里的梅枝叫雪压断了,咔嚓着就坠到地上,红梅栽在雪里红的愈加灿烂,只是叫这黑天遮蔽住,没人能注意到它。
  屋里的灯火刚换了一盏,地上衣裳四处丢,陆韶随手捡了件开襟披好,搂着姬姮靠坐在海棠榻边,他往香几上燃了些沉香,垂头看怀里人睁一点眼又合上,显然困顿到极点。
  陆韶拍着她的背,躬身凑到她脸边,一根根数着她的睫毛,这样的亲昵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他只配在服侍她后滚蛋,床榻都别想上去,他曾以为那就是一辈子,不能靠近她,随她喜好玩乐,可能过不了多久,她玩腻了,再找下一个,他最了解她,她不会受世俗束缚,她做任何事都凭着自己快乐,叫她不快乐了,她转头就会丢弃,再去找其他人。
  陆韶舔一下她的睫,她身子发颤,别过脸哑着嗓子道,“本宫如你意了,你再发病就自己阉了自己。”
  陆韶一手捧起她的面颊,小声说,“臣比缅玲好用,殿下更喜欢。”
  姬姮想起方才,皱紧眉不作声,蔫蔫的将手支在他肩头,不愿叫他再挨近。
  陆韶阴笑,“您抵触什么,不是答应了臣么?这是用过又想反悔。”
  姬姮甩他脸,烦躁道,“本宫答应了你,韩小姐呢?”
  她这一巴掌没多疼,可能是没力了也可能是知道收敛,晓得他不再是家犬,所以防他发疯才放软了手劲。
  陆韶碰了碰被她打过的半边脸,“韩小姐没事,臣带人前去截了那帮缇骑,如今韩小姐已经被臣安顿在安全的地方。”
  他就不说安顿在哪里,韩凝月成了姬姮的软肋,他丝毫不怕她出尔反尔。
  姬姮坐起来,寒声道,“所以你早就知道韩小姐没事了,你故意逼着本宫屈就你?”
  陆韶直言不讳,“是呀,殿下跟个孩子似的,尝够了糖就跑,也不管给糖的人难不难受,臣难受的紧,所以要叫殿下也不快活,您的话臣一个字儿都不信,臣觉着还是捏着殿下的把柄更好,这样殿下才能又乖又老实。”
  诚然她娇纵无情的样子也叫人着迷,但太磨人了,根本没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她,一会儿一个想法,指不定现在跟他笑,转过身就能发火,这都一年半了,她的性子没改过,连皇帝都拿她没辙,真的完全顺着她,就能纵上天,偏又受不得气,宠着也不是,凶也不是。
  皇帝有句话说得对,她就是个混世魔王。
  姬姮推他下榻,他坐在榻上像块石头,她怎么推都没撼动他半分,她突的收回手,高抬起脸道,“本宫从没见过你这么下贱卑劣的坏种。”
  陆韶拿竹签拨了拨香灰,自地上拿起麾衣抖抖,扔床头上,随即像是在自己家道,“殿下前儿才病好,熬不得夜,臣陪您睡吧。”
  姬姮侧着身,扭过脸道,“你是赖在这儿了?”
  陆韶凑近她,手轻轻搭着她的腰肢,“殿下是珍宝,只有臣这样儿的坏种才能顾得住,殿下便是不喜欢臣,臣也不想走,总不能叫殿下另寻新欢。”
  姬姮忍耐着,到底跟他笑出声,“你宿在本宫这里,是想让本宫夜不能寐,还是想叫本宫趁早怀上你的野种,这样你好让本宫身败名裂?”
  陆韶收紧胳膊,将她揽在胸前,下巴搭着她的细肩,脸噌着她,“殿下给臣怀野种,臣听的心潮澎湃,您这样的身子就不要再说些凶狠的话,臣把持不住。”
  姬姮将眼闭住,心下已经百转千回,她不是非陆韶不可,男人多的是,这个发癫,她可以不要换一个听话的,但她要想办法将他弄死,不然他会永远缠着自己。
  “殿下别怕,臣会寻大夫给您看病,”陆韶细细吻着她的鼻尖和嘴唇,听着她在耳边吁气,他抱紧她,悄声说,“臣没留里边儿,您知道的。”
  姬姮抠他的下巴,混乱间一脚踢翻了香几,沉香弥漫,掩盖了她身上的芬芳。
  外头雪下停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黑暗被遮挡,倒是虚假的清明。
  ——
  翌日是个大晴天,探子从地方上回京,将京营那批缇骑的家人全绑来了,陆韶寻思也没什么事,便邀姬姮去苍南山审缇骑。
  那帮缇骑被关押在营地北边,陆韶扶着姬姮过去时,他们大多倒在地上,身体伤痕累累,被打的血肉模糊,他们的家人也被拉过来,个个脖子上架着刀。
  陆韶面上不露一丝狠戾,笑着扶姬姮坐倒,姬姮睨一眼他,心中只当他已经不算正常人了,向前她也清楚他行事狠毒,但真的看到了,她还是有心悸,他对她算是手下留情了,若换作这批人,他指定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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