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回来了,是你对吗?”话是询问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嗯……”周南知道他掉马了,也不再挣扎。他的视线顺着往下,落在了穆溪脖颈上,突然一滞。
穆溪见他眼神微动,才想起来自己的伤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一摸,他觉得疼,低头一看,手上沾了血。那个疯子,碰不到惊雪就咬他,竟然想从他身上吸取灵力。
“你过来。”周南声音和眼神一同冷了下来,一把抓过穆溪的手腕,将人拖上楼。
上楼之后,想都没想,直接把人带到他的房间里。
他关上门,在心中迅速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现在的身份。穆溪应该是发现了他不是周非扬替魂,而是鬼十一少。嗯,那他就还是鬼十一少,人设不能崩。
他敛神转过身,见穆溪正望着他,眼中情绪似乎有些复杂。没等对方开口,他就厉声道:“你就这样让他咬你?“
穆溪神色变了变,刚想回答,但对方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不怕惊雪,你就这样任他宰割?”周南语气越来越严肃,一步步走向他,“这个身体还要在你身边待一阵子,下次他再出来你还是这样?”
周南是真的生气了。他在想万一他没有及时赶回来怎么办?穆溪对这个疯子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他直勾勾地盯着穆溪,一把夺过惊雪。
穆溪猝不及防,心下一惊:“你要做什么?”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周南要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举动。他想将惊雪夺回来,但周南轻易就闪开了。
“你别乱来。”他的语气是警告,但他不是担心惊雪,而是担心周南。
周南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低头端详着惊雪。片刻,从袖中拿出了一瓣月神。
惊雪这时又有了感应,紧接着“咔嚓”一声,周南把月神卡上了惊雪的剑柄,严丝合缝。
他将剑回递给穆溪:“拿着。”
穆溪微微一怔,接了过来。他莫名觉得周南此刻的话不容他拒绝,有些……可怕?
可怕的周南往后退了几步,用命令的语气道:“刺我。”
“什么?”穆溪头皮一阵发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玩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想被刺。
见他犹豫,周南催促道:“现在可以刺了,他不怕惊雪,但怕月神。”
穆溪讶异地看了看手上的剑,被月神扣上的惊雪,在手中变得更重了,整个剑身此刻灵力暗涌。但他一时间有太多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你要一直这么犹豫吗?他刚刚发起疯来有留给你思考的时间吗?”周南突然走向他,握着他的手拔出惊雪,把剑锋对着自己。
“你发什么疯?”
穆溪被周南这一系列动作搞得心惊胆寒,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周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但他知道自己不想跟他一起发神经。
他甩开周南的手,刚想收回惊雪,但周南的右手突然握住了剑刃。
穆溪手上一僵,严肃道:“你放手,你现在不是他。”
“不是他?”周南突然勾了勾嘴角,语气晦涩不明,“我随时都会变成他,你要做好准备。”
穆溪想把剑抽出,但他感到他手中剑柄一动,剑刃上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因为怕伤到周南,他一时间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而此时,面具后的眸子又阴了几分,语气森森:“我现在是周非扬了,你还不刺我吗?”
见穆溪没回答,他又道:“你不出剑,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吗?嗯?”
周南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着是万一下次他不在,替魂故意模仿他迷惑穆溪怎么办?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周非扬开始对他的控制有了反抗。
但穆溪没有给他任何答复,是因为听见这话心里发怵。他想起了当年周南也这么对他说过。
那时候的他们更加亲密一些,周南来找他,要同他说一件事,但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就把他拥在怀里。
颈边气息炙热,耳语温柔道:“师兄,如果我不是我,你还会理我吗?”
他预感到周南要说什么,将人抱紧,轻声道:“会。”
但耳边的人突然不说话了,半晌才从他身上离开,看着他,乌黑的双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苦涩。
“其实我不是苏雨时,这块玉佩也不是我的。苏雨时早就死了,我不是你师弟……”
那时候,穆溪其实早就知道周南不是苏雨时。但他不在意,任凭周南身世如何,都是那个在破岳谷的大雪中,披着银雪,一眼望进他心底的少年。
可是周南很在乎这件事,望着他,眼中渐渐湿润:“其实我是……”
穆溪等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却欲言又止,眼眶通红。他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捂上了那双他最爱的眼睛。
“没事,你可以不告诉我。”
他那个时候不曾想到,周南是多想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如果那一晚的周南也像今天这样,告诉他他就是周非扬,那么他必定不会让他独自离去,那么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
穆溪的思绪不自觉又飘得很远,直到周南用力抓着惊雪的剑刃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他才猛地回过神。
这一次惊雪因为有了月神的护体,不再对这具魂体有加持作用,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口,血沿着周南的胳膊往下滴。
穆溪眼瞳微缩,抓起他的胳膊喝斥:“你这人是有毛病吗?”
惊雪太锋利,伤口太深,血流得太快,周南并非没有感觉到痛,但他竟觉得有些解气:“他咬伤你,这一剑你还给他,算扯平了。”
其实周南心里想的是,划个伤口算便宜他了,但他不能表现的对穆溪太过在意。
穆溪哑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立刻满房间地找包扎的绷带,但没找到,想到楼下找小二拿,被周南拦住:“别叫人,会把他们吓到。”
穆溪盯着他已经血淋淋的伤口,又长又深。他倒吸一口冷气,当即把袖子上的布料撕了下来,给周南当绷带包扎。
此时靠得近,周南才看清了穆溪脖子上的那一块带血的牙印,刚刚楼下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穆溪被别人碰过,被别人伤到,身上还留下了别人的牙印,他很生气。
一个替身凭什么可以对穆溪这样?他心里又一阵怒气,头脑一热,竟也倏地低下头,咬上那个伤口。
当然他没有真的出力咬,嘴唇触碰到伤口那一刻,竟成了舔|舐,舔|舐又成了吮|吸。
这个切肤触感让穆溪的脊背一阵发麻。他随即用力把人推开,当然,避开了他刚刚包扎好的受伤的手臂。他瞪着眼前的人,想质问,但周南随即又靠了上了,双手用力揽过他,俯下头重复刚刚的动作。
“你……”穆溪这回再想把人推开已经没有用了,他双手突然被周南抓住,力道大得离谱。而脖子上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一时间他头脑混沌,浑身都麻了。
第59章 千年血玉21
不止是穆溪,此时的周南头脑也是一片空白。两人的呼吸都紊乱了,直到穆溪疼得“嘶”了一口冷气,周南才回神,停下了嘴上的动作。
他放开人。刚刚那一下他没控制住自己,现在看着穆溪气红的眼睛,他竟说不出什么抱歉的话,反而心中生出了一股邪念。在自己做出更禽兽的举动前,他转身出了房间。
下楼时,小二看见他,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他也不想多说话,只让人送了外伤药和洗澡水到房间,而后便走出客栈。
他深知此行凶险,不想让穆溪对他有什么依赖,表现得渣一点也好,正好让穆溪能够对他能有所防备。正想着,忽地听见有人喊他。
“周仙师?你在这做什么?”
周南顺声望去,是易雪城。方才在围剿地下工厂时他是悄悄潜入的,易雪城没有看到他,所以他此刻装模做样问道:“易仙人,是你啊。今晚行动怎么样?”
他说着向易雪城走过去,因为太熟悉了,一眼就察觉到易雪城神情有些异样,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行动出了岔子?
易雪城礼节性一笑:“多亏你的地图,帮了我们大忙,地下团伙已经都落网,已经连夜在审了。不过……”
易雪城顿了顿,周南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接道:“易仙人但说无妨。”
“恕我冒昧,今日周仙师从茶楼离开后,是否去过码头?“
周南早就准备好易雪城会来找他问清楚,毕竟鬼十一少的官印事关重大,不可能糊弄过去。
“这件事我正准备明日找易仙人说明。我今天在码头拿出的那一张,的确是鬼十一少的手谕。”
易雪城眼神松了松,继而又闪过一丝不安:“你是说十一少他也回来了?”
周南摇了摇头:“不是,他没有来,是他前些天正好途径不二殿办差,让我顺路捎过来的。”
听到鬼十一少没来,易雪城似乎松了一口,这个表情变化让周南很不满。
“易仙人,怎么鬼十一少不在,你好像很开心?“
易雪城没想到会被识破,找补道:“周仙师别误会,最近空界事情那么多,我巴不得鬼十一少赶紧回来……只是,别是今晚就行。“
“为什么?“
易雪城尴尬地笑了笑,犹豫片刻后才轻声道:“我把他的东西弄丢了,我得今晚去给找回来,他如果今晚在,我就麻烦了。“
“噢……”周南没想到在易雪城眼里,他是这种形象。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平易近人,脾气又好,也没什么架子。这易雪城平日里也同他称兄道弟的,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怕他?
易雪城的确是经常出入他的半山宅子,可他一直很大方,就算弄丢了什么东西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不过他现在也懒得问,他更关心今晚的地下工厂。
易雪城显然也不想继续说那件事,转移了话题:“对了,周仙师,你与鬼十一少可交好?”
“交好?”周南眼神一闪,“没有,我跟他不熟,就是……他给我们不二殿捐了很多钱,算是我们的金主。”
周南没打算多说,易雪城也就没好问下去。
“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他这大半年没露面,好多棘手的事没法跟他沟通。“
“还有什么事?”
“今晚我发现,这个地下工厂,可能跟鬼十一少有些关系……”
跟他有关系?周南一惊,随后问道:“此话怎讲?”
“也不一定是鬼十一少,但这个团伙背后是贩魂界的人。”
“贩魂者?有何证据?”
“我们从工厂收缴的脏物中发现了一些贩魂者的工具……当然,这些事情还有待调查,只是如果他能在,就简单得多了。周仙师你有办法联系得上他吗?”
“在这空界?没办法。“
“也是,他当时建这么个世外桃源,就是为了跟其他六界划清界限,连他都联系不上。”易雪城叹了口气,往夜色中看了看,回过头对周南说,“好了,我得去找东西了,周仙师,告辞。”
周南停在原地把易雪城说的话细细想了一番,觉得事情蹊跷,更加不能打草惊蛇,他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
回到小客栈,他寻思着穆溪应该洗完澡了,结果回到房间发现空无一人。问了小二才知道,穆溪回了自己房间洗澡。
他觉得今晚还是先不要见面,免得尴尬。没想到刚回到房间关上门准备休息,门就被敲响了。
“是我,你开下门。“门外传来穆溪的声音,语气小心翼翼,并没有不悦。
周南没想到穆溪脸皮这么薄的人,居然没生气?还会主动找他?他愣了片刻,还是爬起来开了门。
木门拉开,穆溪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门外,怀里抱着一只……
“腓腓?!”周南瞪大了眼睛。
腓腓被一条白缎子裹着,委屈的小眼神泪汪汪,浑身的毛也湿漉漉的。
“阿嚏——”穿堂风刮过,小湿球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