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布局天下人(23)
虽然儿子得病还没治好,虽然胭脂还没能怀上,但没关系,有备无患。
借着烛光,微眯着眼睛,她费力的一针一针的绣着,眼睛花了就揉两下,然后继续绣。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收住支线,忽的笑了起来,看起来慈善也温柔。
大概,是一个母亲想起了儿子小时候的某件趣事儿吧。
门咯吱一声开了,李茂春从书房过来了。
他见李母又在熬夜做小孩儿肚兜,走过去,心疼的责怨道:
“这些活儿让绣娘做就行了,你还想不想要自己的眼睛了?”
“绣娘做的能和我做的一样吗?修缘小时候的肚兜可都是我做的,我的亲孙子,当然也要穿我做的!”
李母头也不抬的一边绣一边说道,见他挡着烛光了,才略嫌弃的抬眼道:
“行了,你先去睡吧,别在这儿挡我的光。”
“你也行了!白天绣也一样,反正时间还有一大把,现在先去睡觉!”
李茂春不愿看见她如此糟蹋自己的眼睛,粗鲁的抢过她手里的布撑和针线,半拉半哄的带她去洗漱睡觉了。
李母睡不着,她想起儿子小时候只穿着肚兜的胖乎乎模样,小肚子软软的,小胖腿就像个圆滚滚的藕段儿,每次叫她娘亲时,软萌萌的小奶音,简直能软化她。
唉,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她的儿子也成家立业了。
也不知她还能再陪他多久。
时间,还真是不贪多啊。
夜色渐渐深了,残月隐在乌云之后,月辉黯淡,近乎无光。
院子里,一把躺椅,南星静静的躺在上面,望着天空,望着从沉沉乌云后竭力透出来的月光,像是沉在了长长月河之中,她似乎看见无数人在月河之上步伐匆匆的行走,或冷漠,或嬉笑,或悲伤,或愤怒——
他们的面容很熟悉,是她曾经经历的虚拟世界中的人。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像是一个无声的背景,所有的喧嚣都从她眼前行过,她看见了世间百态,世间百态却与他无关。
而她自始至终,就沉浮在月河之中。
残月终于从乌云后出现,投下来的光,却破碎不堪。
起身,她缓缓走出院子,走出李家,似有弹指响起,身后突然火光冲天,刺破漆黑的残夜。
站在山巅,视线远望之处,刺目的红,灼的南星眼睛里一片血色。
攥紧手,心脏的位置很疼,却又空荡荡的,以至于她都不确定心脏是否真的在疼。
陆家灭。
胭脂失智。
她曾经以为改变了天道的运行轨迹,孰料,天道却自我修复了。
靳青,便是修复天道轨迹的那个人。
所以,不管他杀死几个张世芳,最终,天道都会诞生出数不清的“靳青”,杀死陆母,修补轨迹。
呵呵~
既如此,那顺水推舟也好,破釜沉舟也好。
天道和天上那群佛要杀死李修缘,杀死李修缘所有在乎的人,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
李家的人,她亲手来杀!
反正特么的天道最后还会杀死他们!
他佛家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来啊,让他这个亲手杀死父母的人成佛啊!
红着眼睛,看向被大火染成血色的天空,南星满眼都是阴鸷戾气。
“李修缘,你到底怎么了?”
降龙被他的模样吓到了,忙急促的询问。
南星双眼猩红阴狠,面上却是狰狞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疯魔:
“你佛家弟子历劫,却要夺人性命,杀人全家,满口的慈悲悯世,都特么的全是虚伪!”
什么天道,从头至尾,不过是个狼狈为奸的玩意儿!
历劫?
那就让他佛家弟子自行历!
嘴上说着人人自有定数,转身却以历劫为由,干涉凡人生死命运。
“李修缘,我知道你是被陆家之事心力交瘁,但生死自有天定,不是你能掌控的!”
降龙安慰他。
“你的意思是凡人生死不是你们这些罗汉佛祖掌控的?”
嗤笑一声,南星嘲讽。
降龙皱眉:
“生死自有天定,与我与佛祖都无干系。”
“既无干系,你一罗汉为何要夺舍我一凡人身体历劫?”
南星质问,她的声音里像糅进了一把粗粝的沙子,哑的厉害。
“——”
降龙沉默了。
他能怎么回答。
告诉他,只有李修缘的命格适合他?
“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最终,降龙只能如此回答。
“呵~”
一声嗤笑,冰凉且讽刺:
“前世因果?我李修缘的前世因果,自有我自己来循环,跟你降龙有何干系?”
降龙哑口无言了。
“我不能守护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即便天道和天上诸佛!”
望着天空,南星眸子的血红越发妖异,她忽的轻笑了起来,眼里是猖狂到睥睨万物包括诸佛的不屑和轻蔑。
天道要毁李修缘的一切,那她就毁天道想要守护的一切。
她话音落地,降龙愈发不安,他开始竭尽全力的冲撞这个凡人的灵魂,却——
咔嚓!
似琉璃茶盏破碎的声音,像是黑暗被劈裂,降龙看见有光透了进来。
他诧异的看着那一抹光,是囚禁碾压着他的那层桎梏碎裂了,他欣喜万分,终于可以出世历劫。
下一秒,满面的欣喜,却僵硬在了脸上。
他看见光劈裂的不止是那层桎梏,还有李修缘的灵魂。
“你!李修缘!你居然连你自己的灵魂也能狠心毁灭!”
降龙愕然。
他知道他心狠,却不知他竟能狠到毁灭自己的灵魂:
“你知不知道没了灵魂,你也将从三界内永远消失!”
“那又如何?”
南星嘲讽反问。
降龙将历劫七世,李修缘也将被夺舍七世,每一世都会看着亲生父母惨死,每一世都会被迫抛弃陆胭脂,每一世——
都会像现在的降龙一样,被囚禁在漆黑的黑暗中,绝望一世。
风吹过,南星缓缓走到山边,望着那着了一夜的大火,胸口一直都存在的压抑,不知何时没了,他忽然笑了起来,脚步轻移,风吹过长衫,像一个脱离了细绳操控的风筝朝着山下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