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愧疚

  “喂？醒醒？”
  也不知道到底是过去了多久，夜子时被一丝清凉从黑暗中被拉了回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竟然是看见一个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黑发男子躺在身边。
  见着他，夜子时立时来了精神。
  而同样的，看见夜子时化作的狮子苏醒过来，男子也是露出一抹笑意。
  男子仰望高空，苦笑道：“早知道就不去那个鬼地方了，结果都赔进去，连我也要死在这里了。”
  夜子时发出呜咽声，艰难的起身走到男子跟前，有用头蹭着他的脸。
  这就是西陵兽皇人生中的那位恩人....
  之前他说不该去那个地方，看来应该就是之前那批人里面的其中一人。
  夜子时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身体又是倒了下来，一人一狮就这样靠在一起，生命垂危。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夜子时的脑袋靠在他身体上，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
  那是男子的过去，他希望死前能被人知道，只可惜只有一头狮子。
  眨眼间，两人又是撑过了两日。
  这段时间里，男子确有想吃了夜子时的意思，但最后都忍住了，饿极了也只是吃些杂草充饥。
  他还在期盼着有人能救他，每时每刻都是这样。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男子再也撑不住了。
  夜子时听完了他的故事，晚上时也会听到男子的呓语。
  第五日，清晨。
  男子摸着狮子的耳朵，说道：“等我死了之后，吃了我吧，没人能来救我了，但我们总要活下去一个，不能都死在这儿....”
  当声音落下，男子的手也没了力气，跌落在地上。
  原本身为狮子的夜子时也在这个时候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紧接着，西陵兽皇也出现了。
  他看着立早的表情很复杂，惋惜中带着不甘，夜子时没有多问什么。
  沉默了许久，兽皇开口了：“他只要再坚持一日....就可以活下去的....”
  夜子时叹了一口气，摊开了自己的右手。
  掌心有两颗红果子，是夜子时后来才发现的，就一直压在狮子的身体下面，兽皇一直都知道的。
  “你不是靠着意志力活着回去的。”夜子时看着他：“这果子我认识，扶灵果，可以进入两个时辰的假死状态来恢复，你没有给他。”
  兽皇微微叹息，没有去解释。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这么自私，这个人就会活着，并且...
  夜子时弯身背着男子的身体，将果子放在兜里，又是说道：“他知道你有扶灵果的，你不是感谢他，是愧疚，对吧？”
  “你答对了。”兽皇虽然在笑，但眼角却有一行热泪落下。
  “过去我以为人族自私，无耻，卑鄙，可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善良，无私和包容。”
  兽皇跟在夜子时身边，打算跟着他一起去安葬男子。
  这虽然是幻境，但夜子时觉得应该去做。
  只有五日的时间，他听完了男子一生的故事，在他的故事里，夜子时看见了光辉。
  “你后来见过他吗？”夜子时反问道。
  西陵兽皇实力不弱，应该有本事见到转世后的他才对。
  只可惜，夜子时忽略了这是仙界。
  “我是出不去的。”西陵兽皇苦笑：“之前我见过一个人，他说仙界有尽头，不可能被打破，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到这里，夜子时一时恍然，想到了世界树之灵。
  也对，西陵兽皇是何等人物？世界树之灵不可能没有见过他。
  当西陵兽皇强大到无人可匹敌的时候，作为封印这个世界的世界树之灵必然会现身。
  众母长河在外面，不在仙界内，兽皇如何能见到他？
  夜子时沉默了一会儿，又是问道：“如果我提前说结束了会怎么样？”
  “死路一条。”
  这个所谓的幻境不只是西陵兽皇想要弥补过去，更想要他以另类的方式重现人间。
  一本残缺古籍上记载，当有人的信仰之力达到巅峰，便可重新出现。
  但他尝试了无尽岁月，想尽一切办法去让人们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一切，最后都无济于事。
  “如果他们猜错了我当时的心境，我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们。”兽皇直言。
  这就是执念所坚持的，故事的内容远远比结果更值得的人深思。
  夜子时没有说话了，只是背着男子去到了他临死前最想去的一个地方。
  山顶上，这里风景如画，可以看见美丽的日出，更有浩瀚山河尽收眼底，见识到真正的世界。
  男子被葬在一颗大树下，夜子时连磕头三次，又是双手合十祈祷良久这才作罢。
  人性和兽性，他最后选择了宽容自己，包容兽皇的人性。
  “你通过我的考验。”兽皇笑道。
  “我能问问....”
  就在夜子时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兽皇打断他，说：“放心，还是有很多人离开的，不至于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第一关的雕塑是提醒，它不想太多人死去；第二关的幻境是思考，它固然有着私心，却也不想后世之人只知道厮杀。
  “我的意思是....我能问问他留下了什么吗？”夜子时耸了耸肩膀：“我可以代你去看他，去众母长河。”
  听着夜子时这么说，兽皇的执念略微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又是笑道：“原来如此，看样子我的猜测没错了。”
  “你来自外面的世界。”兽皇笑道。
  “不意外？不生气？”夜子时试探着询问。
  这要是换做旁人的话，恐怕早就叫嚣着要杀了夜子时了。
  兽皇双手放在大袖内，转身看着那初升的朝阳，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凭空出现在了夜子时的面前。
  他说道：“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不是故意的。”
  对于夜子时的回答，兽皇终究是没有去回答他，这两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丝愧疚支撑他从将死之人走到了称霸西陵界，乃至号称是仙界第一的位置。
  如今有外面的来人，他不想继续错下去，只可惜这赔罪之人....不是他自己。
  夜子时抱拳躬身，郑重的告别。
  尔后，金色的光辉笼罩了夜子时，伴随着一道白光闪烁，夜子时消失了。
  而兽皇则是微微一笑，坐在了男子的坟墓前，陪着他一起看着初升的朝阳，就像那几日一般无二。
  “我们....终将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