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的新郎官

  府上办喜事用的酒,是陆离特意让人寻来的陈年女儿红,倒不是说对这次婚事很看重,只是这酒醇厚劲大,来庆贺的人很快就喝晕了,他就势让人将来客送回各府中,这才来到李如酥房间说话。
  一进门,正看到李如酥拿着桌子上的各色瓜果吃,旁边地上还掉了一地红花生皮和拨掉的桂圆皮,她见他进来,拿起刚才的喜帕擦了擦手,道:“人都走了?”
  “嗯。”陆离坐在床上,看着她这幅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头也有些晕了,明明已经让韩长风给他替换了酒,实际上他才喝了几杯,此刻却面红心热起来。
  “那你给我安排马车,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睡觉。”李如酥白了他一眼,丝毫没忘自己此番折腾,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明日还要上朝,皇上给她的假期也到了,陆离恋恋不舍得将眼光从她身上移开,闷闷不乐的出去安排。
  其实这里也安排了李如酥的房间,便于日后她替自己打掩护,但是明日上朝,若是从自己府上出去,恐怕会露馅,陆离按捺住要让她住下的话,很快找了辆马车来,趁夜从后门将她送到李府。
  等她走后,院子里彻底静下来,陆离却半天都没有困意,自己走到后院的亭子里坐着,直到下人房里的灯都灭了,他才一个人慢吞吞会屋去睡。
  这可能是最苦的新郎官了吧,他临进门时看到房间里布置的几抹红色,无奈的叹了口气。
  翌日,上完朝后,不少人还在谈论陆离的侧妃,无非是说那女子貌美动人身姿飘然若仙,陆沛对这个不敢兴趣,反倒见到李如酥后来了兴致,自从她从南海郡回来,他还没见过呢,正想凑过去说几句话,对方一张冷脸便让他退步了。
  “真是的,不就是立了个功吗?”陆沛皱着眉头,以为李如酥不理他是骄傲了,不满道:“父皇才赏了你几个银子啊,你就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他的话有很多玩笑的成分,但李如酥正心情不好,也没理他,听见这话立刻加快了脚步就想走。
  陆沛一见,挑了挑眉头,凑过去就想拦住她,却被陆离拽着胳膊过去,厉声训斥道:“七弟,你又胡闹,我远赴外地好几天,回来定要检查你的功课,你这几天跟着大都督,可还听话啊?”
  陆沛一听这话,瞬间矮下去一截,皇兄临走时让齐大都督检查自己功课,但对方公务多,没顾上自己,被他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好几天的功课都没做了。
  远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往这边走来,陆沛一见脸都吓绿了,冒出一个念头就是跑,他刚抬脚就被陆离脚尖绊倒,噗嗤一下摔在地上。
  “齐大人。”
  此时齐大都督已经来到近前,陆离面带笑容拱手道:“七弟见大人来了,居然要跑,是不是他的功课没补啊?”
  齐大都督黑着脸,沉声对陆沛道:“七殿下,跟老臣走吧。”随后像提溜小鸡一样将他提走了。
  “我说你也太小气了,跟七殿下置什么气?”对方走后,李如酥才过来,哂笑着看陆离。
  “这小子最近越来越滑头了。”陆离眼光灼灼,道:“如今我们身份特殊,行事要比之前越发谨慎,毕竟这小子是唯一跟咱们走得近的,若你被他发现有什么异常,他说话又不过脑子,被父皇知道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听他这么一说,李如酥也觉得有理,看着远去的背影,她幽幽叹了口气,道:“殿下,咱们这回编了这么大的谎言,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啊?”
  她不可能一直以男装示人,虽然在朝上谨慎些,不一定会被人认出来,但如今她又多了个皇子侧妃的身份,这两个身份自如切换,总有出现纰漏的时候,她只要一想就觉得头疼。
  陆离感知到她的情绪,半天没说话,并排跟她出了宫门,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万一到时候事情败露,我就跟父皇说,是我强迫你的,一定不会让你被连累。”
  这怎么可能,李如酥心里苦笑,但见他说的恳切,也没再说什么,思索着对策,挥挥手便跟他告别。
  回到自己院子,李如酥一进屋就躺在了床上,翠果和小花知道这主子的心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对一个男主子忽然换成女主子这事有些接受不了,只轻轻在门口问了句要不要准备午膳,听见里面说不需要,这才退了下去。
  沉沉睡过去好久,李如酥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见窗外日落西沉,她起身洗了把脸,自己来到衣柜前,见里面挂了不少男装女装,竟不知道该换哪一身。
  纠结了半天,她只穿了个月白色的长袍,用白玉簪子将头发随意束起,自己捧了本书在窗台下看。
  “主子,有个人……叫萨和摩奇的,他说要来拜见您,就在门口候着了。”翠果在门外敲了敲门。
  李如酥眉头一皱,将手上的书合上,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儿听过,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是前几天去南海郡的途中,中途见一个异乡人被人盗了行礼,随手帮了他几两银子,不过是泛泛之交,他旨意要留下自己的地址,这才给他留了,没想到他还真找来了。
  “让他进来。”李如酥扯了个外衣穿上,很快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跟着翠果走进院来。
  他满头的头发微微卷起,高挺的鼻子挺立在刀削般的脸上,显得越发清瘦,偏偏下巴上留了一小撮胡须,还用绳子系了个小坠子,显得脸越发长了,见到李如酥,单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故人还记得我吗?”
  “记得。”李如酥含笑将他引到屋里坐了,又让小花去沏茶,才问道他的来意。
  对方将一个荷包拿出来,说这是还当日的银子,又慎重的拿出一个布包,掏出不少青绿色的圆滚滚的树叶一样的东西,道:“这是额外送给故人的,是我故乡的植物,养在花盆里,可以生出很多枝叶,故人闲来看看,可以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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