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所难。

  很快,宋锦瑟就知道沈懿为什么将她带到皇宫来了。
  因为屋檐底下传来了声音。
  “皇贵妃娘娘,您这脸上不太对劲,可要请上太医过来看看?”
  屋里,烛火摇曳。
  宋清清就立在皇贵妃身旁,贴心地给她锤着肩。
  她还少不了依仗皇贵妃,自然是要讨好着些的。
  闻言,皇贵妃将铜镜端起,瞧了瞧里边映照出来的脸。
  因为养了小宝儿,她的脸上以前也长过这样的红疹,宫中的太医说那是些小问题,不碍事,几天便会消退。
  可这一次,瞧着不太一样。这都几日了,红疹不仅不曾消退,还瞧着愈来愈密集了些。
  皇贵妃活了一辈子,最紧张的便是自己这一张脸。
  自然是摆了摆手,吩咐下去道:“来人,传太医。”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太医便背着药箱匆匆而入。
  望闻问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道:“皇贵妃娘娘,你这脸上的红疹,应是用错了胭脂所导致,娘娘不可再用下去了!”
  皇贵妃勃然大怒。
  “那本宫的脸怎么办?”
  太医叹了一口气道:“还好是发现得及时,若是再晚上几日,娘娘这一张脸怕是要毁了,可如今,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旁边的宋清清,低垂下头,眸中幽暗一闪而逝。
  脸上留下疤痕,对于皇贵妃这般爱美的来说,也就等同于脸毁了。
  轻颜坊这一次要大祸临头了。
  果不其然,皇贵妃一挥手便将摆在面前的首饰盒给推倒在地上。
  太医瑟瑟发抖,这种事情在宫中并不罕见,太医院的太医一年都要接诊好几回。
  后宫中这些腌臜事情多得如同牛毛,数都数不清。
  可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开了给皇贵妃擦洗收敛的药物。
  又宽慰道:“皇贵妃娘娘,这疤痕便是用些祛疤痕的药物便能痊愈,无非就是多花些时日而已。”
  总比脸毁了强。
  这样下来,皇贵妃的面色才缓和一些。
  待太医走后。
  皇贵妃便质问宋清清,“你当初信誓旦旦跟本宫说这胭脂能使皮肤细腻白皙,怎地太医跟本宫说那是毁脸的,你是不是要谋害本宫?”
  宋清清马上跪倒在地,惶恐道:“皇贵妃娘娘,臣女也是听京城那些贵女夫人说起轻颜坊的胭脂,这才跟娘娘提起一嘴,怎知道这轻颜坊的胭脂居然这般。”
  这下,便是将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
  既是要将这锅栽给轻颜坊的,宋清清自是不会趟上这一趟浑水。
  看到底下宋清清这面上诚惶诚恐的模样,宋锦瑟佩服不已,宋清清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大。
  迁怒宋清清不成,皇贵妃也无心再与宋清清多说,只面色阴沉地遣了宋清清离开,便后脚往太后的宫里去了。
  不必说,便是去找太后为她去讨一个公道。
  屋檐上,宋锦瑟瞧着皇贵妃紧赶慢赶远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一丝焦急之色。
  事关轻颜坊,沈懿沉声道:“要不要尾随着皇贵妃去瞧瞧?”
  知晓是个什么回事,也好有应对之法。
  可宋锦瑟却是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夜深露重,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今天晚上宫里想必是非常热闹。
  但宋锦瑟没有心思再看。
  这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的戏码,戏班子天天演。
  说完,打了个哈欠。
  在这里听了多久,便是吹了多久的风,虽是沈懿的身体给她挡了不少风,但顶不住屋檐风大,吹得她头疼。
  听宋锦瑟这般风轻云淡的语气,楚胤止倒是放下心来。
  低声问:“你早有打算了?”
  “你明天可以搬着小凳子,带着几把瓜子到宫中来。”
  宋锦瑟忽而灿烂一笑,明眸皓齿,“毕竟眼下只是小打小闹,明天才是重头戏。”
  若是轻颜坊是寻常的店铺,兴许皇贵妃倒也不用寻太后做主。
  可那轻颜坊的屋契,本是属于皇后,可见轻颜坊自是背靠着皇后的,所以皇贵妃定然心生忌惮。
  皇贵妃即便是怎么闹腾,太后也不会随着她闹腾,断然是暂时将这事情压下来的,留待明天再议的。
  这天寒地冻的,又不是什么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谁愿意大晚上地折腾。
  皇贵妃能折腾,毕竟年纪跟皇后相当,年轻着,可太后却是老了,还想多活上几年呢。
  既是不看戏了,接下来两人也就各回各家。
  出宫的路上雪便下了起来,沈懿将她一路送到离宅院不远的长街,便将她放了下来,日间繁华的长街,此刻静寂无人,只有地面浅浅铺上的一层薄薄的雪。
  脚踩上,便融化了开来。
  宋锦瑟背过身,潇潇洒洒地扬起手来跟沈懿告了别,便径直地往宅院走。
  只是没走几步,背后的沈懿忽而将她叫了住。
  宋锦瑟回头时,沈懿的目光深邃幽长。
  他沉声道:“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宋锦瑟感觉,这一幕莫名就像是即将远征的丈夫在与自己的妻子告别。
  这个念头刚浮上来,便被她摇了摇头,按捺了下去。
  想的什么天方夜谭的东西。
  沈懿又不是她的丈夫,她又不是沈懿的妻子。兴许人家只是闲着无事所以跟她说一嘴。
  最后宋锦瑟只说,“好呀,一路顺风!”
  她比谁都清楚,沈懿这次是要回狮城去的,眼下朝野动荡,他留在京城也是无用,此时他更需要与他的将士在一起,稳定军心,等待机会。
  按照书中剧情,过完这个年,等冬去春来,他便能举兵南下,一举攻占京城,称王称帝。
  说完,宋锦瑟没有丝毫留恋地又准备转身。
  这一次,还没等她转身,便听到沈懿的声音道:“你上次欠我的那个要求,也应该兑现了。”
  宋锦瑟侧过头来,刚好对上沈懿那面具下的眼。
  他的眼中,似是有星辰万千,耀眼夺目。
  横竖都是欠的,沈懿要求兑现也无可厚非。
  便坦然问,“什么要求。”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今晚的沈懿古古怪怪的。
  沈懿又看了她一眼,许久才道,“明天,我遣人告诉你。”
  见她面带犹豫,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向不会强人所难。”
  宋锦瑟表示怀疑,书里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不是一贯喜欢强人所难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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