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我

  院子里,男人往原本打算给女儿做个秋千的大树上,挂上了自己的皮带,把女儿吊死了。
  男人回过头,看到女人在看他,他嘴里骂了些什么,就拿着菜刀又冲了回来。
  “咚、咚、咚!”
  剁肉的声音,久久不息……
  原本直勾勾瞪着女儿的那颗眼球,这时因为地板抖动而滚了一圈,滚到了男人脚下,死死盯着男人切碎自己的过程……
  “咚!咚!咚!”
  这渗人的声音,在我脑海里面,越来越响。
  我突然觉得一阵恍惚。
  等我清醒过来时,赫然发现,捉着菜刀的人,是我。
  而被剁碎的,是童梦瑶!
  那颗掉在地上的眼球,死死瞪着我!
  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想掏出符篆,却发现皮囊不在身上。
  可我出门时,分明带上了啊!
  莫非……是鬼打墙??
  我急忙退了后去。
  女人的尸体,诡异的重组了起来,却是奇形怪状的——脊梁骨是断的,脑袋斜垂在腰间;脸被砸扁砸碎了,一颗眼球吊在外面。
  她拎起了我掉在地上的菜刀。
  “咚!咚!咚!”
  诡异的剁肉声依然在我耳边回响,而且越来越大声了。
  女人下颚断了,合不住,我却能听见她惨叫嚎哭的声音,
  她举着刀,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不断默念道家心经,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只是鬼打墙!
  女人贴到近前时,我咬了咬牙,不退反进,搂住了她!
  是梦瑶!是梦瑶!
  我闭上眼睛,幻想着童梦瑶甜美的笑容,心无杂念,直接吻了上去。
  嘶,好扎啊!
  我困顿的睁开了眼睛。
  哪还有小木屋、惨死的女人,我分明一直晕倒在河岸边没动过!
  此刻,我正抱着五师叔猩猩似的毛大腿。
  我石化了。
  “香么?”五师公坏笑一声。
  我急忙松开他,暴退了几步,使劲拍打还有点晕的脑袋。
  然后我想到了一件事,直接用手指掏进喉咙里,跪在地上哇哇吐出来。
  吐完之后,脑子果然清醒多了。
  “你反应倒挺快的。”五师公淡淡的抽烟道。
  我看向还在昏睡的马大红他们,一步步推演道“冤魂厉鬼只有在离活人比较近的情况下,才能利用阴气、鬼气,直接将人杀死;”
  “而若离得远了,鬼魂就必须利用媒介,渗透进活人的思维,才能诱骗活人自己害死自己;”
  “我们全都遭遇了鬼打墙,而不是被直接杀死,这就表明这只厉鬼的真身离这里很远;而刚才我们这些晕倒之人唯一共同接触过的媒介,就是河水。”
  “也就是说,这个惨死的女人,很可能被抛尸在河中了,而且就在上游……”
  我刚说完,马大红就跟泥鳅似的往河里面钻,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我正想帮他,五师公就冷哼一声:“别管他们!”
  “我说了,没经过风吹雨打的,都是面瓜!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你大后天要参加大赛,今天就算是场小赛,看看你们师兄弟三个,谁能率先收复这只厉鬼。”
  我点点头,然后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凉感。
  害我们的,应该就是幻境中那个被活活打死的女人吧?
  她和她的孩子,死的真是太惨了!
  此时,马大红已经钻进河里去了,跟个娃娃鱼似的直吐泡泡。
  我摁耐住了插手的冲动。
  修行与锻炼身体一样,最艰难、最痛苦的那一阵子,才是好处最大的。
  而且我相信,如果真发生了生命危险,五师公不会不管的。
  我硬下心肠,向小河的上游走去。
  因为我们是在河流中段被鬼打墙的,那么那个惨死的女人,一定就是被弃尸在了上游,她的灵魂也会在那儿。
  我小跑了几分钟,看到上游有一个蓄水坝,尸体多半就被沉在那里。
  这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本能的一记后摆拳打出去。
  马大红敏捷的闪开,做肥鹤亮翅状:“靠,你当我玉面飞龙是盖的啊?”
  “什么玉面飞龙,肥螳螂还差不多。”我苦笑一声:“三师兄和四师姐也醒了吗?”
  马大红收回架势,点点头:“醒了,他们都怀疑尸体被冲进下游河底了,但聪明如胖爷,一猜就知道是在上游!”
  我看了眼自己一路上湿哒哒的脚印,忍俊不禁:“你是跟着我来的吧?”
  被拆穿了,马大红也不感到难堪,哥俩好的搂住我:“咱俩谁分谁啊,不一样吗。”
  我笑了笑,跟马大红加速往水坝上跑。
  结果才刚靠近,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怨念;
  耳边似有千百人哭嚎,头晕目眩!
  “这鬼很厉害……”我不由得道。
  马大红叹息了一声:“被丈夫当着女儿的面剁碎了,怨气何其大,能不厉害吗……突然觉得我老爹挺好的,至少不是个变态啊!”
  我们蹲在坝口看了一会儿,我确定怨念的来源就在水底,编起袖子准备捞尸。
  马大红却揩着鼻头说:“五师公刚才发话了,谁要能率先收复这只厉鬼,他就亲自为其打造一把法器!”
  “五师公那经箓门,本来就是专门搞符篆跟法器的,那手艺,千金难求啊!你也知道师哥我那菜刀,费起来就跟玩具刀似的,这次机会,就让给师哥吧,感激感激。”
  我想了一下,笑道:“我把它收服了,再按照你的要求,托五师叔做把法器,完了再偷偷给你,不就成了?”
  马大红却充耳不闻,往后退了几步,助跑着肥鹅下海,激起千层浪花。
  我这才明白,马大红不是真的图法器,而是怕我有危险,想先下去帮我趟个深浅。
  他看起来总是不着调,但我知道,他是最重义气的。
  马大红水性极好,一眨眼就潜入了水底。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扑腾着钻了出来,抓住我上看看下看看,脸色惨白的嘀咕:“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在下面吗?”
  “什么意思??”我楞然道。
  “字面意思啊!你就在水底下睡着呢,还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差点没把我吓死!那女鬼的尸块好像就在旁边,但我哪敢细看啊,赶紧上来瞅瞅你有没有出事!”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别下去了,等五师叔他们来了再说吧。”马大红劝阻道。
  我摇l摇头;
  按照五师叔的意思,今天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dou必须主动面对。
  不过,这只女鬼的怨念很大,可能会很难对付,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立马就近挖了些黄泥,把自己的精血搅合在里面,捏造成了一个陶瓮,然后生火烤硬,在上面画下了咒印,剁了一截柳木作为塞子,最后在上面贴上了镇魂符。
  封魂瓮!
  《奇门阴兵书》的第一页,就教人做这个东西;
  阴兵术的修行与养鬼脱不开关系,时常要用到封魂瓮这种拘役鬼魂的器皿。
  我又做了许多符人,跟封魂瓮放在一起,并在附近的浅滩里捉了一只小青蛙。
  我让马大红搜罗些柳枝架个柴堆,然后忍着恶心含住青蛙,一头扎进了水里。
  水很浑,我往下潜了十几米,才看清河床的光景。
  顿时,我的脸色苍白一片。
  马大红没看错,“我”的确沉睡在水底下!
  穿着样式很古老的红色嫁衣,长发披散在水中,双手叠放于胸口,一身书卷气和贵气。
  最重要的是,“我”的半张脸皮,被撕掉了,露出了大片腐肉。
  我越看越心惊。
  当初我追踪着爷爷闯入了瀑布,在那里遭遇了鬼打墙。
  在鬼打墙的幻境中,我看见瀑布底下全是我的尸体,共有六具,并被一条巨大的类蟒之物缠在一起。
  其中一具尸体的脸,跟现在水下的这一具,简直一模一样,也是半张脸被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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