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起身,敛衽一礼,“臣女遵旨。”
  说罢,便挥开和顾知山牵在一起的手。娘娘懿旨,不同以往,她总不能违背了圣意。
  眉目间带着股小得意,她这般,可算是两边都不得罪。姐弟对抗,不直接说破心结,没有拿她来当润滑剂的道理。
  月容起身,顾知山随即起身跟了过去,宫娥识趣的在顾太后面前放了两个小杌子。
  于是,顾知山又紧紧挨着月容坐下,甚至,还当着顾太后的面,牵住了月容的腕子。
  顾太后不满的皱眉,二人距离更近了。
  刚要说话,便见她那平日里没心没肺不言苟笑,问十句冷十句的弟弟主动开口,
  “娘娘,昨日内务府传出话来,十号的时候,娘娘也要驾临侯府,若是真的,可要提前准备才行。”
  顾太后要亲临她的婚宴!
  月容被这个消息震惊到,顾太后身体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一年里大半年都病病歪歪的,眼瞅着因陛下生病一事,太后竟然是连床都下不去了。
  这样的情况,太后竟然还要亲自前往婚礼!
  “娘娘…,您身体为重!”
  月容艰涩开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才恰当。
  顾太后疼爱她,她是知道的。当年不过见了一次面,唯恐她在黄家受了委屈,赏了许多给她撑腰。
  眼下还要不顾身体,驾临婚礼为她证婚。这等疼爱,哪怕是因为顾知山而来的爱屋及乌,也让她极为感动。
  顾太后见月容如此,忙擦去她眼角潮意,笑道,“哀家在宫中镇日里无事可做,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宫去瞧瞧,怎么,月容你这是嫌弃哀家?”
  “求之不得!”
  月容回头,见顾知山眸色紧盯自己,错也不错开半眼,脸颊发烫,复又看向顾太后,
  “只担心娘娘的身体…”
  顾太后是肉眼可见的肤色苍白,形容憔悴。和小皇帝的憔悴不同,他无非是昏迷的久了,又是个挑剔的性子,平时不怎么吃东西,才身体消瘦。
  可顾太后不一样,是那种身体临近末尾,有气无力,中气不足。
  就像现在,不过是和他们说几句话,竟然是连坐都坐不稳了。
  少女关切目光落在身上,顾太后心底一暖,拉住月容的手,才刚九月底,可顾太后手指宛如冰块一般,半点儿热气也去。
  又去看顾知山,见他一心只看着月容,又酸又涩。
  因顾家一事,弟弟到底是把她嫉恨上,她是罪有应得不该被原谅,若不是月容来,只怕,他也不会来宫里请安。
  “你不必担心,哀家心理有数。”
  她活在现在,早就够本了!
  狗皇帝死的时候可是让自己陪葬,她要让他看看,她不止没有陪葬,甚至,死后,还要和他离得远远的!
  现在让她去死,她也没有什么遗憾。弟弟和自己关系缓解,虽然从未有过关心之语…
  等等,顾太后灵光炸现,倒是想到一件事来,扭头看向顾知山,
  “我倒是要谢谢你,南边来的腌渍青梅真好吃,有几分娘小时候,喂给咱们吃的味道。”
  月容也随即看向男人,虽然和她一样都是坐着小杌子,可男人身量极高,又是行伍出身,脊背扳直,不言苟笑,让人望而生出畏惧。
  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又怎么会不心疼姐姐呢。只是中间掺杂的东西太多,又是皇权至上,又是父母血仇,可偏偏,他还要护住这片江山。
  是杀父仇人的江山,是有仇人血脉,也有他顾家血脉的江山。
  京城百姓们近来觉得日子十分欢快,先是鞑子新王被诛灭,而后是黄太傅通敌卖国,贪污枉法一事终于有了定案,问斩不过几日,又有好消息传来。
  十月初十,十全十美好日子!!!
  肃毅侯要迎娶张太傅家的嫡女,成亲啦!!!
  说起肃毅侯,这位的丰功伟绩,那可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京中各处茶馆,老少爷们最近爱听的《救青州》如约开场,张二原本想忙中偷个闲,在茶馆上歇歇脚。
  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因为妹妹出嫁,爹娘只恨没有好东西压箱底,他满京城的寻摸,也不知什么样的才能够得上父亲的要求。
  又要值钱的,可又不要市面上常见的。又要气派的,可不要那些寻常花钱就能买到的。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珍稀,少有。
  这样的东西才能给妹妹做陪嫁。
  张二自然也是赞同的,如果不是让他来寻找这些东西,他就更赞同了!
  一连在京中寻摸了许久也没个着落,张二回府,便会被父亲一顿呵斥,眼瞅着婚期将近,张二也不由冒起火来。
  刚想找个茶馆坐下来歇歇火,可谁知,这说书先生说的头一句,便是他的夺妹仇人!!!
  当即不屑开口,“这肃毅侯有什么可值得稀罕的,不过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他便是再厉害,能长四条腿不成?”
  说书先生一看有人拆台,不乐意了,
  “你个后生懂什么,若是没有侯爷,只怕青州以外十六州保不住,那鞑子大军,即刻便能到京城来!”
  “就是!不乐意听就出去,我们爱听着呢!”
  “侯爷这样的人物,给他盖长生亭都不过分!!”
  “可不是,天底下,就没有难住侯爷的问题!!!”
  群起而攻之,张二被推搡出茶馆,没有能为难住侯爷的问题,他倒是要去看看,这压箱底的陪嫁,他能有什么招。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双节快乐!搬到新家的第一天~新生活开始啦!!!
  第81章 、第 81 章
  临近婚期,?张太太从早忙到晚,张大奶奶在一旁协助,婆媳两个,?一个列单子,?一个吩咐下人找东西,?倒也和乐。
  眼瞅着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张太太不耐烦儿媳妇伺候,让她自去歇息,?又拿了单子过来,?一遍遍的理清思路,看着还缺什么东西。
  张大奶奶告辞回去,?从这里到院子,?少也要半个时辰,她懒得坐车,?索性让丫鬟婆子扶着她慢悠悠的走。
  一路游廊画壁,?假山池水无一不精美,?不愧是前王府邸,?哪怕拆了些违了规矩的地方,?也比寻常官宦人家来的体面。
  许是察觉到张大奶奶心情不好,?陪嫁婆子打抱不平,
  “奶奶性子也太好了些,?今日太太给姑娘那些个东西,哪一个单拿出来,不都是千金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不说给奶奶留着,给咱们张家留着也就罢了,全都一股脑陪送到侯府去!”
  “可不是,?”小丫鬟见张大奶奶没出声,也大了胆子,“姑娘出嫁,几乎陪送了一半的家产出去,奶奶您回头和大爷说说,怎么能任由太太如此行事?”
  “你们都是我陪嫁来的,我问你们,咱们老爷是什么出身,太太是什么出身,大爷是什么出身,我是个什么出身?”
  张大奶奶顿足,反问那婆子和丫鬟。见二者不吭声,说道,
  “老爷奴仆出身,如今是当朝太傅,太太呢,恭王嫡女,这府邸就是恭王留给女儿的,怎么,你以为只凭借老爷,咱们能住进王府不成?”
  “大爷自不必说,年轻便有才名,若论出身,我是配不上他的。不过是哥哥当年助青州一臂之力,我才进了张家大门,说到底,不过是商户之女。
  若论嫁妆,当年,哥哥可是把宋家大半家产都陪送了来,你们怎么不说?”
  婆子这才知道,自己是拍马屁不成,拍到了马蹄上。立即跪地,自打了几下嘴巴,
  “奴才们轻狂,仗着在奶奶面前有几分体面,便心疼奶奶,奶奶好歹绕过我们这一宗,下次,再也不敢了。”
  “今儿个你说错话是为我好,明日里她半错事也是为我好,倒不如现处置了,省得日后也有人起歪风。”
  张大奶奶素来拎得清,并不因陪嫁婆子得求饶而心软,
  “你明日便收拾东西回宋家,你屋子里的衣服物件都带走,另外再去我屋子里支二十两银子,就权当是给你养老了。”
  她们主仆,自然也往后一干二净。
  婆子听到这里,忙再要求饶,可见张大奶奶皱眉看向她,
  “怎么,你还准备让我明日请你出去?”
  顿时噤声,不敢哭喊,额上磕头磕到破皮,顺着脸颊流下来,只道,
  “奶奶保重,往后天凉夜冷,务必小心看顾自己,早些拢住大爷生育子嗣,也省得在府里根基不稳,没个依靠。”
  不等她说完,张大奶奶便提脚继续往前,丫鬟撑住羊角灯,不一会儿,人影灯光远去,凉亭里恢复安静。
  风吹树影波动,池水假山凉亭练成一片,反射着天上暗淡星光。
  月底了,连月亮都只有半弦。
  月容静立在芙蓉花丛后,察觉夜露上身,寒意四起,才转头看向李妈妈,
  “咱们明儿再来剪菊花,做点心也不在这一会儿半会儿。”
  李妈妈立即点头应下,从小丫鬟手中拿过披风,搭在月容肩头,“夜里有风,姑娘仔细寒着。”
  月容低声谢过了她,往花园外行去。走了几步,才道,
  “娘给我那么多陪嫁,是不是真的不妥?”
  哪怕是她没留意这个,也知道只怕是张太太穷尽全家,只唯恐她在侯府受了委屈。大嫂陪嫁的婆子都起了怨言,可见,这份嫁妆,定是极厚。
  “姑娘若是想要便拿着,若是不想要,不要便是。”
  都是张家给姑娘的心意,侯爷想必并不把这点儿东西放在眼里。
  李妈妈见月容因此闷闷不乐,笑着宽慰两句,“老爷太太疼姑娘,谁都说不过去,那婆子自己多嘴,哪里有主人家不说话,婆子去多嘴的道理。
  依照奴才看,她今日落得如此下场,只怕大奶奶早就下了决心,只不过不知该什么时候下手,姑娘这事,不过是顺水推舟。”
  身边人什么心思,主人不能及时分别也就罢了,若是主人也被蒙蔽,才算是家门不幸。
  张大奶奶可不是任由下人胡乱作为的人。
  月容点头,吩咐李妈妈,
  “太后娘娘赏的阿胶最是珍贵,你送一份到大嫂那里,就当是我的心意。”
  李妈妈忙应下来,跟在月容身后走了几步,反倒是说起另外一件事,
  “宋家大爷也是个豁达的,一半财产给了咱们大奶奶,另外一半,给了侯爷掌管的镇远军。
  他自己身无分文,抱着宋大奶奶的骨灰云游去了,说是早年答应她看大好河山,没做到,他要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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