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于是这对半路夫妇相对无言了大约三天,直到伦令能坚持着自行挪动,自觉有了点还手之力可以跟和敏谈谈的时候,内侍来送饭,顺便带来喜讯:楚王攻入京城,闵王慌忙向东北出逃,没跑出百里就被早就埋伏在此地的楚王心腹爱将捉了个正着。
  随着闵王落网,延续半年多的乱局自此终结。
  跟着楚王一起去提审闵王的嵇东珩也轻松了起来,“等看完结局就该告辞了。”他?问向这阵子一直泡在书堆里的水毅,“你准备好了吗?”
  水毅点了点头,实?事求是地说,“打架不行,但种田应该可以。”
  嵇东珩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水毅沉默片刻,才道,“一还一报,我觉得应该……可以?”
  嵇东珩由衷道:“你不?如你娘。”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低烧躺了一天半,晚上感觉差不多好了。
  这章有点短,明天肥章。
  第88章 、不一般的整容诊所
  水氏的心意简直“昭然若揭”:她想要伦令与和敏死, 因为牵扯进“先帝命案”,伦令与和敏夫妇死罪都是毫无争议的。
  而且水氏完全能眼睁睁地看着?伦令被行刑,但水毅……应该不行。
  嵇东珩问水毅行不行正是这个意思。
  而水毅明显迟疑了一?下, 没有第一时间果断作答,嵇东珩才说水毅不如水氏。
  水毅纠结了一?下,默默合上手?里?的工具书, 老实承认道,“我?就是……有点怯弱。”
  水毅上辈子身死的时候不过十七岁, 即使得了机缘看到了他自己的身前身后事,满腔恨意的他依旧是个未成年。
  让个小小少年在短时间内练出杀伐果断的特质来也不太现实——水毅不想直面生父被行刑的场面,这完全可以理?解,他又不是经历了百般折磨后心志坚毅的水氏。
  此时小狐狸也传了悄悄话给嵇东珩,“虽然委托人都是傲天之子,但傲天之子不一?定具有傲天身上的特质。”
  嵇东珩笑着?点头, “是我要求太高了。”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转头耐心嘱咐起水毅,“感觉你不像是能掌兵带兵的样子,所以这次攻城以及捉拿闵王, 我?都没有往上冲。”
  水毅其实是个明白人, “功高盖主的异姓王, 我?真的接不下。”
  嵇东珩上前拍了拍水毅的肩膀, “做个有点自保能力的粮食大亨, 你挺合适的。”丑话他得说在前面, “你娘又有了孩子, 你生父是伦令,这是改变不了的,所以她的重心不可抑制地偏向新家庭。等我?走了, 你要多为你自己考虑,别真的再白活一?场……不过我?估计我?的余威犹存,楚王和你娘还有良心,你不造反基本能平安一?生。”
  水毅郑重地点头,“嗯。”
  小狐狸摇着?尾巴,笑而不语:大好评又稳了呀。
  趁着?嵇东珩和水毅聊天的功夫,楚王也把?闵王审问得差不多……凭嵇东珩常年“拳打精神病”的经验,闵王已经疯了,审问也审不出什么要紧的东西来。
  楚王也感觉意兴阑珊,他不好对疯子如何:弑母的太监哥哥,哪怕凭太后做下的事情?的确该死,但在程
  序上也不该闵王过去一剑了结,更别说闵王当时可不是为了枉死的皇兄出气……
  正是因为闵王疯了,闵王世子无力支撑大局,后来闵王这边才显得全无还手?之力。
  楚王暗道:到时候给闵王一?个痛快也就是了。
  闵王被抓,他这一?系都是树倒猢狲散,手?底下的人为了减刑脱罪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股脑儿地往外倒。
  楚王就很快就知道了害死皇兄的幕后黑手?居然是太后,而闵王几次出手背后又都有南月那边的影子。
  至于太后乃是闵王所杀,这都不是什么新闻了。
  楚王回到坤宁宫,拉着?媳妇的手?感慨道,“一?群废物,只想着内斗。”
  水氏笑道:“要不是他们只会内斗,哪里这么快就显出你来。”说着她又严肃了起来,“平定乱局如此顺利……有道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接下来就都是考验了。”
  媳妇不好直言评价自己的皇兄,楚王却不避讳,“皇兄着?实不是个好皇帝。”
  水氏轻声道:“所以您必须是个好皇帝。”
  稍微看看史书就知道,别说连着?三个庸君了,只要连着?俩王朝就快玩完。
  楚王捏了捏媳妇的手?,“你帮我。”
  他很有信心,有粮就等于有钱,他有底气励精图治,然后和南月来一场大战。
  话说楚王借口百废待兴,登基大典办得颇为节制,倒是封后大典他半点不肯省俭。
  嵇东珩与匆匆赶回京城的水桦老爷子以及小表姐全程参与。
  楚王真正登基,得改口称呼为皇帝。
  水氏顺理成章地封后,嵇东珩得封异姓王,而水桦老爷子按例做了承恩公,小表姐作为皇后的侄女捞了个县主之位。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小表姐前夫一家觍着?脸想要攀附,直接被小表姐命人打了出去。
  随着水家全员“鸡犬升天”,而水氏的身世也终于……得见?天日。
  原来水氏的生母乃是太后庶妹与情?夫所生的私生女。
  幸好水氏生母走得早,水氏外祖父外祖母此时都已经去世,太后娘家借着?身世一?事前来求救,但因为当事人几乎全部离世,太后娘家人大多都待在大牢里,他们再没有做文章的能耐。
  其实
  只要看看太后都能胆大妄为到连皇帝亲儿子都敢害死,不难想象太后娘家曾经跋扈到了何等地步。
  太后娘家人说的话,水氏不可能全信。
  太后娘家人觉得身世一?事终究上不得台面,他们也没想过水氏会直接找上皇帝和盘托出。
  有皇帝帮忙追查,真相揭示得又快又准:原来水氏外祖母不甘被长辈们“卖”去联姻,就和竹马情?郎约好私奔,在半路上太后娘家人追到这对苦命小鸳鸯,直接杀了水氏的外祖父,并把水氏外祖母带回了京城。
  水氏外祖母花掉了全部积蓄,收买了一?位老嬷嬷,把?她和情?郎的骨肉送出京城,托付给了一?户商人。
  这户商人是行商,太后娘家人想再派人追回就很不划算,于是睁一?眼闭一眼得了。
  水氏外祖母最终还是被家人“卖”去联姻,没几年便郁郁而终。
  得知真相后水氏拍了桌子,“他们居然有脸找上门来哭诉!”
  皇帝总是要为媳妇出气,太后娘家父兄子侄牵扯不少的大多判了斩立决和绞监候,余下的本想法外开恩让他们回乡了事,现在皇帝改了主意:抄家发配!
  等先帝的丧事办完,皇帝带着一?众宗亲权贵,在先帝灵前办了已经彻底疯癫,不时胡言乱语的闵王。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闵王都没有恢复清醒,这对他而言也算是件幸事。
  闵王世子在楚王攻城后主动投降,所以他侥幸得以活命,但后半生注定要为先帝守灵了。
  至于伦令与和敏……两人都算是宗亲,皇帝格外开恩,赏了二人一人一条白绫。
  和敏此时已经生下儿子,得知两个儿子都会送到无子人家好生收养,临死前她难得流露出些许母爱,“也好。我?这一?生都让太后误了。”
  水氏听见和敏临死前都在埋怨别人,也只能冷笑一?声:死不悔改。
  而伦令跪在地上,手?上拖着?白绫,整个人忽地癫狂了起来,他冲着水氏大吼,“是你!你也重活了一?辈子!为什么在这一?刻……”
  皇帝真正接手?他皇兄遗留下的各种麻烦,整天忙得不可开交,送走伦令与和敏夫妻俩这种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
  但他觉得让清清亲眼看着?仇
  人殒命,能更好地跟他过日子,因此清清有孕在身他都允许清清在毅儿作陪的情?况下去见证“这一?幕”。
  嵇东珩直接轻轻按了下水氏的肩膀,上前直接截断了伦令的怒吼,附在伦令耳边道,“谁说重活是为了让你弥补前世遗憾的,也有可能像你现在这样,让你死个明白。”
  嵇东珩说完,也不管伦令反应没反应过来,一?个窝心脚踹过去,伦令倒飞出去,撞到了立柱,不动弹了。
  这是替委托人的一?脚。
  负责任地说,上辈子伦令可以救下他的儿子,也可以不那么折辱自己的前妻水氏。但凡伦令有那么一?点良心,念一点旧情,他都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
  嵇东珩回到水氏身边,内侍们上前利索至极,一?盏茶的功夫就送走了伦令与和敏。
  伦令、和敏与太后闵王他们的待遇一?样,一?口薄棺埋葬于京郊皇陵边上,连个墓碑都没有。
  水氏看似平和,实际在送走伦令的三天内都在做梦,现实与梦境交织,让她睡不安稳,脸上便带了样,颇为憔悴。水氏再怎么勉力遮掩,又如何瞒得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皇帝?
  皇帝顿时后悔允许媳妇去“观刑”,这天早朝散了他特地留下嵇东珩,问他该怎么办。
  皇帝大概是想要点安神?安胎的神?药,嵇东珩却觉得水氏足够坚毅,靠她自己完全能撑过去,“这是她的心结,过阵子就好了,实在不成,我?再给她弄好药来。”
  皇帝要的就是这句保证。
  水氏的确是强人,半个月左右便自行调整过来。
  她大着?肚子和手?下人商量着明年在皇庄全面改种金稻,同?时安排其他作物的杂交实验。
  第二年刚出正月,水氏就发动了。
  这个七斤多的胖小子差点要了水氏半条命,嵇东珩充值十万两,给水氏兑换了足够的药物,让水氏平安闯过这一?关。
  等到这胖小子满周岁,以及小表姐成婚有孕,嵇东珩就亲自上书请皇帝让他就藩——伦令虽然是人渣,但也是水毅亲生父亲,守孝三年终究不可免。
  他的封地在京城的地北面,是个适合搞试验田的好地方。
  以皇帝和水氏的精明自然明白嵇东珩这折子真的
  是在“道别”。
  水氏很是动容,“您要走了?”
  皇帝这会儿并不知道所谓前世,但明白水毅壳子里?的并不真的是水毅,“能不能再多留下些时日?”
  嵇东珩笑着?摇头,“南月国十二皇子除掉了他哥他爹,转眼就要登基,接下来为了坐稳皇位势必要挥师北上……毕竟再不来打架,留在大周这边的钉子都快让你们清完了。看他搞这么一?出,我?就彻底安心了。”
  南月与大周交锋可是国战。
  这位南月新君脑子一?热,说打就打,史书上可有许多因此一蹶不振三世亡国的实例。
  最后嵇东珩不忘嘱咐,“壳子我?还给水毅了。他野心不大,心性还是个少年,你们尽量包容一二,不然你们死了我?可是要讨说法的。”
  皇帝与水氏闻言相视一?笑,又齐声道,“您放心。”
  从宫中出来,回到自己的王府,嵇东珩和泪汪汪的水毅挥手道别。
  跟小狐狸一起回家,嵇东珩自己心有明悟:这次收获比我?预想得多。杂交水稻威力这么大?确切地说他感觉他得到了额外的嘉奖不是因为他直接留下了黑科技,而是真正培养引导了两位粮食学家。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后者的奖励着实超乎他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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