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显然那人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下一秒,成堆的悬浮机器人从入口涌了进来。
  一瞬间,红色激光点洒满了屋里的每个角落,织起一张精密无法逃脱的天罗地网。
  陷入了蒙圈状态的老汉抬起头,看着那一个个闯进来的机器人,目光陡然变得怪异起来。
  紧接着他便转身,在桌子上拿出一瓶不明液体:
  离开我和阿珍的家!!!
  一声震人心弦的怒吼液体砸中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机器人,下一秒,整个屋子内一声轰响,视野里燃起了一片火光,机器人的视野瞬间被迷乱起来。
  这是个加强版的燃烧瓶,那一瞬间,齐路遥有些晕晕乎乎地被夏星河牵起手,疯狂地朝门口狂奔起来。
  他在夏星河的庇护和牵引下,迷迷瞪瞪地看着机器人慌张自救,看着窗帘和桌布卷黑殆尽。
  他回头下意识地想看看那老汉有没有追上来,却发现这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这人疯了吧?齐路遥骤地睁开眼。
  那老汉在大火的包围下并没有选择突围,而是折回去解开那个锁在阿珍手腕上的锁。
  他似乎是想抱起他死去的妻子冲出火海,齐路遥远远看见他的脸皮已经被大火烫伤烧焦,接着,他怀中他最心爱的阿珍露出獠牙,狠狠地啃向了他脖颈的大动脉
  作者有话要说:  旺财:有谁还记得我qwq
  第84章 潜热08
  两个人被热浪冲出地窖的下一秒,那暗沉的地下室又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声。
  齐路遥的耳膜在这巨大的震颤之中机会碎裂,他的心脏也快要随之爆裂开来,整个过程中,他的大脑里只是无数次回放着那个男人被丧尸撕咬、最终被拖回火海的模样。
  要说他的眼里有痛苦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没有人可以忍耐那种疼痛,颈动脉被直接咬破,高温的火焰燃烧把裸|露的皮肤融化成滴水的沥青。
  但是他的眼里有后悔吗?齐路遥满眼都是那人狰狞的模样,他回想不起来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都有什么情绪了。
  或者从一开始,齐路遥就跟被没有从那人的眼中看到过生的气息。
  滚落的疼痛中,齐路遥骤然想起了前几个世界里的自己当他一次次亲手把夏星河送进北郊,一遍遍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时,自己的眼神似乎便也就是这个样子。
  人人都说要在爱情里保持独立,齐路遥昏昏沉沉地想,但偏偏就有这样的人,一切奔赴、努力和牺牲都不是为了自己。爱人的肉身死去的那一秒,便也注定了自己灵魂的消亡。
  哥哥,哥哥!
  耳畔的嗡鸣声是被夏星河的呼唤声挤走的,此时此刻,齐路遥才觉得全身上下痛得快要死去了。
  先前的枪伤让他不断地失血,玻璃划过的伤口火辣辣地快要把他整个人烧死,方才的爆炸似乎又让他砸出了内伤。
  此时此刻,痛感再次关闭了齐路遥其他的感官通道,他只能仰着头,呼吸着灼热的空气,抓住夏星河的手指不敢有半点放松。
  别睡着,我带你去处理。
  齐路遥半睁着眼,只觉得视野骤然颠倒,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夏星河打横抱了起来。
  他以前不喜欢夏星河这么抱他,齐路遥昏昏沉沉地想着他总觉得这种姿势像是一种没必要的腻歪,比起这种考验他忍受能力的互动,他更喜欢更加直白热烈的肌肤之亲。
  但此时此刻,齐路遥像一片被露水打弯的花瓣,轻轻缩在夏星河的臂弯里,全身心地浸泡在了那只属于他的奶香味中。
  这就是安全感。
  齐路遥有一茬没一茬地胡思乱想着他曾经以为自己找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又嫩又乖的Alpha,就是安全感过剩的体现,但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安全感这种东西,就像做||爱一样,永远都是不嫌多的。
  视野在一阵疼痛中短暂地恢复了清晰,那灼热的火焰把天边的黎明点燃,赤红的光雕琢在夏星河的影子里,嵌上了一圈金红色的边框。
  这一副美丽的光景,让齐路遥骤地难受起来。
  夏星河便是在这样漫天的火光中死去的,他的背影将在7月1日的北郊被点燃,化作一缕抓不住的灰烬,最终在他的注视下湮灭、消散。
  齐路遥的心脏一阵紧缩,伸手握住了夏星河的大拇指。
  别抛下我
  夏星河是先注意到那冰凉的触感,才低下的头。
  这个意识已经接近迷离的Omega,此时虚弱地卧在他的怀里,就像是一张轻薄的纸,他怕自己一个用力,这人便悄声破碎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当初第一眼就喜欢上齐路遥,多少是有被这张脸吸引的成分在。
  这个人的轮廓有着Omega该有的温润柔和,眉眼间也是清冷如水一般。
  他曾经是个很温柔的人,夏星河看着那颗滴落在自己手臂上、映着朝霞的泪珠心想他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自始至终从没变过。
  夏星河轻轻合拢另外的四根手指,把齐路遥冰凉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不会的。
  似乎是一直在等他这句承诺,齐路遥终于是皱紧眉、相当疲倦地昏睡了过去。
  此时此刻昏厥其实是相当危险的,夏星河加紧了步子,快速把齐路遥带进了方才做过标记的一间房间内。
  这里是他来的时候踩过点的,灾难发生以前应当是个诊所,虽然在丧尸异变之后药架已经基本被洗劫得干干净净了,但是门后有个仓库门还保持着完好无损,说明简单的急救用品应该还是有的。
  哐地一声踹开门后,里面应声扑来三五只丧尸。
  这都在夏星河的计算范围内,他轻轻把齐路遥单手半搂住,右手取枪。
  砰砰砰!连开三枪,强强正中眉心,丧尸应声落地,没有多余的任何动作。
  就在他准备直接往仓库内冲过去的时候,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扇门居然轻轻打开了。
  一时间他抱着齐路遥愣在了原地,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三只都死了吗?
  夏星河确实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还会有活人在的,这让怀里还躺着男朋友的他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经历了地窖的事件之后,他彻底明白,在这次末日之中,能够划分阵营的因素实在太多,远没有死活这么简单。
  但是当他看见来人的脸时,猜忌和怀疑就又稍稍消退了些许。
  虽然这个人满脸的憔悴,衣衫在竭力保持整洁的情况下依旧看起来有些不整,但是他的长相却又切实地让夏星河感觉到了熟悉。
  而这人似乎也对他有着相同的感觉,用那双已经疲惫不堪的双目上下打量他。
  空气就这么凝固在了原地,直到对方有些踉跄地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他怀中躺着的人,才低声惊呼道:齐路遥?
  紧接着他抬头:夏星河?
  这时夏星河才骤然想起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周学长?
  这人名叫周柏安。夏星河在心里确认了一遍他的名字,是齐路遥的大学同学,也是夏星河的同校学长,曾经跟齐路遥关系不错,但是因为性别问题,最终和无数非Omega学生一起,毕业后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此时此刻的相遇有些离奇,但是鉴于夏星河怀中的齐路遥伤势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严重,两个人没有多余的叙旧,而是快速把齐路遥搬进了身后的仓库之中。
  周柏安快速关好身后的门,将齐路遥径直抱到仓库内的一张床上这应当是这人这段时间休息的地方,但是却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总算有人来了周柏安一边快速取来手术钳、止血剂和消毒酒精等用具,一边颤着声音委屈道,我他妈被这三个混蛋玩意儿差点熬死在这儿了。
  夏星河看着他娴熟地在齐路遥的伤口上操作,一时不敢跟他搭话、生怕他有半点儿分心。
  徒手取子弹的事情他在军队不是没做过,但是真的当自己面前躺着的是自己的男朋友时,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下不了手了。
  但是齐路遥说过,医生跟人开玩笑聊天的时候,往往说明病人没有大碍
  于是夏星河便开口,有些拘谨地和他聊了起来:你这段时间一直困在这里,没出去吗?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被困在气象研究所的那批Omega,短短十几天就快要迷失了心智,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孤身一人的Beta又怎么可能一个人生存下去?
  周柏安伸手,用镊子从一块东非大裂谷一般的伤口中取出一片玻璃渣,一边回答:怎么可能?
  这四个字让夏星河的疑心稍稍放了放,紧接着,那人又开口解释道:
  这是我的诊所,丧尸爆发之后我就一直在这儿,吃的东西不够了就出去摸点,结果前几天来了三只这东西把我堵里面了,没有你来我可能会弹尽粮绝、直接死在里面。
  那你没有撤离吗?夏星河下意识脱口而出。
  接着,他就看到周柏安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来:撤离?撤去哪儿?谁带着我撤离?
  这时候,夏星河才自觉有些失言了并不是所有平民都会像自己那样,可以得到军队的庇护、可以有专门搭建的避难所、还有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物资和武器。
  真正的平民就是眼前这副样子,哪怕末日来了,家还是家,除此之外,没有能去的地方。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们居然还在谈。
  周柏安一边缝线一边跟他唠嗑显而易见,这个人的手艺相当不错,缝线的水平应当是齐路遥都不会介意的高度,观察伤情的准头也非常惊人。
  他应当在至少是市立医院的单位工作,而不是眼前这么一个破败、简陋、甚至不具备营业资格的黑诊所。
  夏星河垂下眸子,轻声应道:嗯,如果能等到灾难结束,我就跟他求婚。
  周柏安一听这话,眼里骤然显现出一丝笑意:真好。
  两个人这样东一句西一句地尬聊着,等夏星河都觉得有些疲劳时,太阳已经挂在了正高空。
  夏星河看着他为齐路遥的四周绑上绷带,看着吊瓶里的血液流进齐路遥苍白的皮肤内,看着周柏安收手点点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歇会儿吧,我去隔壁睡一会儿,等醒了就去找点吃的。
  周柏安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就去了隔壁。夏星河便也端了个座椅,虚虚地趴在齐路遥的身边,准备入睡。
  这场久别重逢来的实在是仓促又凌乱,甚至冲垮了一切本该有的情绪,变得一点都不浪漫了,夏星河有些遗憾地想着。
  此时他的脑子已经接近空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么走,直到啪的一声轻响,口袋里的通讯器滚到了床下,夏星河才有些烦躁地弯下腰,去捡。
  周柏安显然是个不拘小节的。夏星河心想,以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允许床下堆积这么多又杂又乱的东西的。
  夏星河忍着呛鼻子的灰味,去找自己不知钻去哪里的通讯器。
  直到他扒开一个箱子,他的手骤然停在了原地
  他的通讯器确实在那儿,没有丢。
  但是真正吸引走他的注意力的,是藏在最里面的一张白色面具。
  一张属于清水成员的面具。
  第85章 潜热09
  这个纯白的面具静静地躺在积了灰的床底,周遭的一切都是灰扑扑的一片,唯独那藏在最深处的面具干净得一尘不染,一声不吭地潜伏在黑夜中,仿佛那两个漆黑的深洞正死死盯着夏星河一般。
  看到那熟悉的白色面具,夏星河的第一反应是,无尽的恐惧和厌恶。
  紧接着,在不解和震惊之后,就是无尽愤怒。
  真要说他和清水有什么交集,除了那个完全压制不住他的墨远游之外,唯一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大概就是他们绑架齐路遥的那件事。
  虽然他嫌少和齐路遥提过,但这确实是他持续了很长时间的一场噩梦,他甚至有段时间不敢入睡,生怕一觉醒来,就有人把齐路遥带走。
  他忘记不了顶着相似面具的丹青在摄像头前大放厥词的模样,他更忘不了齐路遥在画面中的苍白、无助和崩溃。
  那大概是他在入伍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真实的心慌这个面具背后的势力,差点带着他心爱的人离开他的身边。
  尽管他不确定周柏安是否参与了针对齐路遥的绑架事件,甚至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确实是这张面具的主人,但是光是那刺目的纯白,就已经让他的怒火爆燃起来。
  过去的一切在唆使他拿起这张面具去质问、审判、报复周柏安,但是更强大的理智迫使他留在了原地。
  等他剧烈起伏的胸腔恢复平静,等他把脑海中关于绑架案的细节竭力挥散,他才红着眼,撤回了齐路遥的床边。
  不谈什么忠孝仁义,单单是为了齐路遥好,他现在也不应当有任何异动。
  夏星河握住齐路遥的手掌,将头埋进他的臂弯里。
  至少周柏安出手救了齐路遥,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哪怕目的不一定单纯,哪怕之后还有更深的圈套,至少当下,齐路遥因为他捡回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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