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而诧异是:里面的东西,竟然是郑君南生前习惯的办公室。
  苏静雅怔愣在门口,想了许久许久。
  最后,她缓步走进去。
  在办公室里慢慢转悠。
  从书架,到办公桌,再到会客厅。
  书架上按照郑君南的习惯陈列着一些管理和历史书籍,办公桌上还摆放着她和郑君南的合照,而会客厅的构建,依旧很干净简洁。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看见仿佛没有动过一下的办公室,苏静雅很心痛,很难受。
  她缓慢蹲在办公室的正中央,失声哭出声。
  东西依旧,但是人……却不在了。
  她多么希望,仅仅是做了个很漫长很恐怖的噩梦。
  梦醒了,郑君南还陪在她的身边,会温声唤她小雅,会对她和蔼浅笑,会给她买好吃的,会亲自打点她的衣橱,叮嘱她女孩子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跟公主一样。
  但是,更多的是:她累了,受伤了,失意了,能有个让她停靠的避风港。
  她突然好想,真的好想好想,再次坐在地板上,趴在郑君南的腿上睡觉。
  他会一直轻轻用手抚她的后背,不说话,不吵她,只是用一个细微的动作告诉她,她的身边还有人。
  苏静雅捂着脸,哽咽痛苦。
  泪眼朦胧中,她瞄到郑君南办公桌前拉开的椅子。
  不知是眼花,还是产生了幻觉,她分明看见郑君南坐在那里冲着她微笑。
  苏静雅愣了愣,然后动作麻利的爬过去,就像被遗弃的小猫小狗,终于等到主人回来认领她,然后乖乖地趴在主人身边,寻求慰藉。
  苏静雅将自己白皙的小脸,贴在布满灰尘的椅子上,仿佛是枕在郑君南*上睡觉一样,然后满足的闭上眼睛。
  她轻声说:“爸爸,小雅,知道错了,以后……乖乖听你话,好不好?!”
  “爸爸,你跟我说说话……”
  “爸爸,你再抱抱我……”
  “爸爸,我想吃你给我煮的牛肉面……”
  去给郑君南上坟之前,苏静雅回了公寓,很平静的给自己洗了头、洗了澡,然后很缓慢、很细致给自己化了个妆,盘了个漂亮的发型。
  她拉开衣橱,里面满满的,全是郑君南给她买的很漂亮很昂贵的裙子,形形色色,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
  只是,长时间被关在柜子里,而屋子太久没住人,里面的衣服散发出淡淡刺鼻发霉的味道。
  苏静雅倒也不嫌弃,精心挑选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然后慢慢穿上。
  去墓地的途中,她去花店买了两束鲜花:一束红玫瑰,一束百合。
  两年没有去看郑君南和艾梦,一时之间,苏静雅竟然很紧张,但是更多的是:自责。
  每年的清明节,周边都有人来上坟,而郑君南和艾梦却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没有人去看他们,多么孤独和凄厉啊。
  他们……一定寒心死了。
  苏静雅在墓碑两百米远的地方,挣扎了许久,最后,拖着漂亮的长裙裙摆,捧着鲜花,提着一篮郑君南和艾梦最喜欢吃的点心出现。
  不过两年没来,苏静雅诧异的发现,郑君南和艾梦的坟墓,杂草丛生,很是狼狈。
  那一刻,苏静雅心头一刺,自责难受得恨不得去死。
  生前,作为女儿的她,没有好好孝敬他们;而死后,她更是不孝,连坟都没扫。
  苏静雅竭力控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缓慢的上前,最后,在郑君南和艾梦的坟前跪下。
  一边将美味可口的小吃摆放出来,一边将鲜花放好。
  她对着他们,细声说:“爸爸,这是你最爱的绿豆酥和凤梨酥,妈,我听爸爸说,你最爱吃蓝莓味的小蛋糕,我下次亲手给你做,今天时间有点来不及。”
  啰嗦分配了点心之后,苏静雅忍了忍,突然俏皮地笑了起来,对郑君南说:“爸,天国那边,一定没有玫瑰花吧,妈妈肯定很嫌弃你,不能送她玫瑰花,今天……给你带了一束,你送给妈妈,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转而,她对艾梦说:“妈,这是百合花,女儿送你的,希望你和爸爸,在天国……百年好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苏静雅把百合倚着墓碑放好,然后跪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大脑一片空白望着两张冰冷的石碑,忍受和品尝着心如刀绞的滋味。
  强撑着不哭,不掉眼泪,可是……借着昏暗的路灯,她看见贴在郑君南墓碑上的照片,笑得和蔼温柔,跟平时他对她微笑是一样的。
  只是,两年的风吹雨打,照片已经涨了,泛白了。
  苏静雅伸手,用手指去蹭,一边蹭一边说:“大花猫。妈妈见你这样,不会笑话你吗?!”
  转而又说:“爸,对不起,女儿不孝,两年都没来看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照片擦不干净,苏静雅索性扯气裙摆,小心翼翼擦拭着。
  擦了许久许久,照片才擦干净。
  看见照片崭新起来,苏静雅露出一个憨憨满足的笑容。
  秋夜,渐渐泛凉。
  苏静雅却满头大汗。
  她赤手帮郑君南和艾梦修整坟墓。
  枯黄却锋利的野草,割破了她的手掌和手臂,她却浑然不顾,依旧抓住杂草,用力拔掉。先粗犷拔一次,然后,开始细心拔小的。
  郑君南曾经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墓地却如此的狼狈不堪。
  也不知道在天国,他和妈妈被别人笑话、嫌弃成什么样子。
  所以苏静雅打整得很干净很干净。
  修整好之后,已是深夜。
  苏静雅双手被杂草割得血肉模糊,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意。
  夜,寥寥漫长。
  苏静雅不知道做什么,索性坐在那里,倚着郑君南的墓碑,好似枕在他的*上一样,独坐至天亮。
  她刚开始一言不发,最后喃喃自语问道:“爸,是不是每个做女儿的都一样?!打从小时候开始就叛逆,不听父母的话,总觉得父母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是想要害自己,而自己深信坚持的东西,是绝对的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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