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杀了自己
“班师不是我杀的。”唐未济说道。
猫大人冷笑了一声,继续往前伸手。
唐未济道:“我有证据,我甚至可以说明班师是怎么死的。”
猫大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他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源净和丰城,这两人传给自己的消息分明是唐未济一无所获,他现在在搞什么鬼。
源净和丰城对视了一眼,在猫大人的视线注视下有些紧张,但他们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猫大人放下心来,“那我倒要看看你还准备怎么狡辩。”
唐未济道:“这件事情还要从那场交易会说起。”
交易会的事情大多数人都知道,但也有一些人不清楚,只清楚奇迹阵印的火爆,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奇迹阵印原来是出自面前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手中,面色顿时有些异样。
猫大人脸色不变,在唐未济说完交易会的场景之后冷冷道:“继续说。”
唐未济说道:“在那之后,我的仇人便又多了两个,一个涉及到了利益,另一个么,我想应当是宿怨吧。”
他举手制止了别人的发问,“当然,宿怨这个词并不是针对我的,只是我恰如其分挡住了他的路罢了。”
他没有抬头,继续说道:“再之后,我就是他们必须要除掉的目标了,正大光明杀我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是阵印师,不会随随便便出村子,所以他们决定用一种隐秘的手段,这种手段猫大人之前也说过了,就是用毒。”
猫大人眼神闪烁,“你的意思是,原本要杀你的人,反而用毒杀了班师?”
“不然的话这解释不通,从利益关系上来看,只有我可能杀班师,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班师威胁到了我。”
“交易会那天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应当是我威胁到了班师的地位,而不是班师威胁到了我。所以我有什么必要动手去杀班师呢?”
“既然是这样,那么从理论角度上来讲,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去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杀班师,何况班师是阵印师,与任何一个守望者都不会有利益冲突。”
“所以你推测那人想杀的本来是你,结果杀错了人?”
“不错,我之前一直很疑惑谁会对班师下手,直到某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我,班师是当了替死鬼。”
“这样一来的话形势其实就很明朗了。”
“以上都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没有证据。”
“你方才说有证据。”
“别急,我只是说没有证据证明我方才说的话而已。”
“哦?”
“我可以证明是谁想杀我。”
“你连是不是有人想杀你都证明不了,如何证明有这么一个人,还能精准确定对方是谁。”
“班师想杀我。”
“班师?”猫大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他肩头上的黑猫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你说班师想杀你,然后他把自己给杀了?”
沙河在一旁咬牙,阴阳怪气,“简直荒谬!”
“不错,就是班师想杀我。”唐未济道:“班师死的时候情形我已经说过了,我突然想起来他临死前说的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要死了。”
“这又如何?”沙河怒笑道:“这难道不是一句极其正常的话么。”
“关键在于。”唐未济看着他,目光中似乎藏着某些东西,“他如何知道自己要死了。”
“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班师也不曾有任何异样,他在前一个刹那还在与我激动得要去一起研究阵印,下一瞬间便突然说自己要死了。”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唐未济重申了一下这个问题。
“你怎么就确定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沙河冷冷道:“一个人临死的时候,终究是要有些感应的不是么。”
“不。”唐未济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是因为他想杀我。”
“只有一个想杀我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中了原本给我准备的毒,然后非常明确地告诉我他要死了。”
“如果是正常感觉异常的话,他应当会呼救,或者告诉我他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而不是直接说他要死了。”
“他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这种毒没法解,至少在我们俩的面前是这样的。事实证明了他的看法没有错。”
猫大人用手背摩擦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说得有些意思,继续说下去。”
“问题在于,班师是一位阵印师,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哪里来的毒呢?”
“你怎么就确定班师一定是死在毒下的?”沙河冷声问道。
“你是不相信猫大人的推论?”
沙河察觉到了猫大人看了自己一眼,冷汗瞬间涌了出来。他硬着头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相不相信都一样,我有证据证明班师是死在毒下。”唐未济看着他惶恐的样子笑得有些愉快。
沙河开始变得不安且不解,他一直跟在唐未济的身后,从头到尾没有看见他对任何东西产生兴趣,他是什么时候找到了班师死在毒下的证明?
唐未济指着石屋门前的一棵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棵树与其他的树有一些不同。”
猫大人看了一眼那棵树,没有说话,那只黑猫看神情似乎有些疑惑。
沙河对比了这棵树与其他的树,摇了摇头,“并无不同。”
“再看。”
沙河再次查探,这次用的时间更长了。
“的确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有人在一旁忍不住询问。
唐未济扫了一眼人群,随手指了个人,“你去把这棵树砍倒。”
这位守望者并没有因为唐未济的支使而感到生气,反而颇有些兴奋。
他走到树前,左手一晃,血流自指尖蠕动,凝成了一柄血色弯刀。
他将大树砍倒,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众人定眼看去,发现那棵倒在地上的大树自断口处不断涌出墨绿色的汁液,除了树皮部分是完好的,这棵树的内部已经被腐蚀空了。
“这能说明什么。”
唐未济走到树干面前,蹲下身子,从树干上挑出一枚木刺。
“在我刚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他小心拿着那枚木刺,走到了猫大人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而即便这个异常被破坏掉了也没有引起你们的注意,但我不同。”
他松开手,那枚木刺以恒定的速度在猫大人面前缓缓旋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自己展现在猫大人眼前。
“我发现村子里大部分的石屋都是没有门的,除了一间,那便是班师的石屋。”
“我觉得他可能是不愿意让外面的景色打扰到自己制作阵印的注意力,所以才加了一道木门。”
“不错,的确有这回事。”猫大人看着那木刺,确定这是属于那扇木门的,而那扇木门在班师出事的第一时间便被人击得粉碎,后来被弄走了。
“但是这扇木门和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沙河更加不解了。
“如果假设我说的前提都是正确的,班师想要杀我,那么就必然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是他杀的,这其中也肯定要包括一个人。”唐未济看向猫大人,“您是因果道的三仙境,我想只要这件事情与班师有关,您应当能看出究竟。”
“班师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我的死去必须符合一定的自然规律。”唐未济道:“也就是说,班师要杀我,但他不能出手,甚至不能有杀我的这个念头,只能让我自己找死。”
“这如何能做到?”
“可以做到。”唐未济道:“重点就在那扇木门上。”
“我推门进来,自然也要推门出去。”唐未济道:“我猜测这毒物是通过接触中毒,只要我触碰了这扇木门,自然就会死去,而这件事情将会与班师没有一丁点关系。”
“那你推门进去的时候为何无事。”沙河抢着问道:“还有,班师如何确定你一定会触碰到那个地方,总不能把那扇木门都涂上毒物吧。”
唐未济看着他,毫不留情骂道:“你是白痴么。如果涂在门外,必然会有被人看见的风险,这岂不是告诉别人我的死与班师有关,何况涂在门外被别人无意触碰到了怎么办。”
“至于要不要把整扇门都图涂上,这是班师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我猜测班师只是涂了门上的一小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唐未济道:“具体涂在哪里,根据我的身高和手臂抬手的习惯很轻易便能锁定,相信我,这些位置的选择点不多。”
猫大人若有所思,“班师和你差不多高。”
“所以他碰到了自己涂上去的毒,然后在瞬间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要死了。”唐未济道:“是他杀了自己,而并非是我杀了他。”
“很精彩。”猫大人鼓掌,面色如常,“但你还是要死。”
“为什么?”
“你说了这么多,依旧没有证据。”
“这根木刺不算么。”
“不算。”
唐未济看着他,嘴角缓缓上翘,最终勾勒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你要这么说,所以我要说的还没有结束。”
唐未济摇了摇头,“远远没有结束,精彩的还在后面。”
(致敬,默哀,人终究是会死的,至少他们走得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