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眼见才为实,她想知道真相,那就亲自去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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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宁用过早膳,喝完了药,便叫锦心去准备马车,她要亲自去沈府看一看。
不过,她只打算带上锦心一个人,言笑性子莽撞,如果沈府里面真的有什么,她一定会气不过去上前理论,到时候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直到坐到了马车上,宋湘宁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城南的那条街不止有一个沈府,温琼瑜今早是真的走错了路。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穿过几处繁华的街道,最终在离沈府不远的一处小路上停了下来。
宋湘宁不想太过张扬,所以特意吩咐了车夫停在偏僻的地方,她搀着锦心的手下了马车,四处张望了一圈。
这里果然人烟稀少,不似公主府所处的地段那样繁华吵闹,不远处的凉亭那里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她们的母亲则坐在那里,一边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边闲谈。
凉亭的斜对面,有一条小巷子,据车夫说,穿过那条小巷子,再朝东边走一段路,就能看见沈府了。
宋湘宁吩咐车夫在此处候着,自己则搀着锦心一同朝那巷子里走去。
那巷子格外狭窄,地上长满了杂草,墙上也全是青苔,走近了就能闻到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好在小巷中间被人为地踏出了一条脚掌宽的小径,这会日头高悬,走在其间倒也不觉得有多瘆人,宋湘宁和锦心一前一后,加快脚步走出了巷子。
才一迈出巷子口,四周便豁然开朗起来,眼前是一排民房,一间挨着一间,错落有致,远处的民房里有阵阵炊烟飘出来,想来是在为午膳做准备。
眼前的几间民房都甚是朴素,而且也并没有悬挂牌匾,宋湘宁只看了一眼,便和锦心一道朝东边走去。
越往东走,每座宅子之间的距离就越宽,正门之上也有悬着牌匾的,只不过都不是沈府。
“公主!”锦心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府邸,“好像就是那个!”
宋湘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虽然离得有些距离,但还是能够依稀辨认,那牌匾之上写着的,正是个沈字。
锦心拉着她就要过去,可是宋湘宁却依然站在原地,不肯向前走一步。
自从在温琼瑜的小厮口中听到了那样的一番话。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怀着“捉奸”的心思来到这里,可是如今沈府就在眼前,她却不敢过去了。
锦心又唤了她几声,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拉着锦心的手朝沈府走过去。
两人走到沈府斜对面不远处,正准备穿过大路,却突然看见沈府的门打开了。
宋湘宁的心猛地一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拉着锦心躲到一边的树后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不想以这种方式和沈诀相见。
很快,府里便走出来一个年逾六旬的老朽,他的手里拎着个小箱子,看起来像是药箱,想来应该是个大夫。
在他身后,一名男子走了出来,那人身形修长,器宇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正是沈诀。
沈诀与那大夫说了些什么,末了,他冲那大夫深深行了一礼,大夫连连摆手,又与他讲了几乎话,便拎着药箱离开了。
宋湘宁看着沈诀一直目送那大夫离开,直到他转入一条小巷,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转过身子,似乎是准备回府。
宋湘宁连忙从树后出来,还未来得及张口唤他,整个人就僵在原地。
她看见一个姑娘从沈府里走了出来,站在沈诀身侧,仰头和他说着什么。
沈诀似乎是训斥了她几句,那姑娘便默默地垂下头去,一副乖巧听训的样子。
那姑娘的身量看起来好像比她还要矮一些,也比她要瘦一些,站在沈诀身前,更显得整个人弱不禁风,小鸟依人。
宋湘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让她所有的侥幸都化成粉末。
然而下一刻,她却看见了让她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见沈诀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动作轻柔地披到了那姑娘的身上,甚至还仔仔细细地为她系好了系带。
如果方才,他们两人只是站在一处,她还能欺骗自己,或许这两人只不过是相识的朋友,可是看到这一幕,宋湘宁却知道,她是连骗,都没有办法再骗过自己了。
第27章 他的解语花另有其人
“公主。”锦心握住她的手,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锦心。”宋湘宁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她将自己的手从树干上放了下来,全然不顾沾满了木屑的指甲,“驸马家中,或许可还有什么与他年纪相仿的亲戚,例如表妹,或者堂妹之类的?”
锦心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生硬地回答道:“驸马哪里有什么妹妹,只有个表弟。”
她看着宋湘宁的神色,忍不住愤愤地跺了跺脚:“公主,您都亲眼看见了,还要为驸马找借口吗?”
宋湘宁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她的话。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她的确是“眼见为实”,可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为沈诀找借口。
或许,她不是在为沈诀找借口,而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她不愿意相信沈诀心有所属,所以只有骗自己,或许方才那个女子只不过是他的亲戚,所以他才格外照顾些。
可是现在,就连这个想法也被锦心否定了。
锦心愤愤地盯着沈府的大门,终于还是气不过,上前两步,怒道:“我要去找驸马问个清楚,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湘宁连忙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皱眉呵斥道:“你怎么回事?让你跟我一起来就是因为你比言笑稳重些,怎么现在你反倒沉不住气了?”
看她这副样子,像是恨不得要让左邻右舍的都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锦心虽然停下了动作,可依旧气鼓鼓地看着她,道:“那公主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算了吗?就由着驸马这样……这样……”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只别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两人站在原地僵持了半晌,锦心突然揽过宋湘宁的肩,正色道:“公主就算不让奴婢去找驸马,那奴婢也一定要敲开这沈府的大门,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背叛自己的主子!”
锦心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宋湘宁。
她如今住在公主府里,府中的下人们全部都是从宫中拨出来的,他们只认宋湘宁一个主子。
从前两人未成婚的时候,沈府就只有三个下人,两名侍女侍奉沈夫人,沈诀身边只有同和一个,他们三人如今都在公主府里,那么如今这沈府里的人,就只能是从前宫里拨给公主府的下人了。
从宫里出来的人,背主可是大忌,她倒也很好奇,究竟是谁,会铤而走险帮沈诀做这见不得光的事。
宋湘宁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跟着锦心一道去敲沈府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看到她们两个人,一脸的茫然:“你们是谁啊?”
锦心上前一步,以手抵着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斥道:“你是在哪里学的规矩?连主子都不认识!”
公主府的下人很多,宋湘宁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可是那些下人是受过教导的,他们自然会知道宋湘宁长什么样子,不可能她站在面前,却认不出来。
那小厮见锦心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哆嗦了两下,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喏喏地回道:“小的是大人才买回来不久的,没学过什么规矩,真得不认识二位啊。要不您二位在这稍候,小的去请大人过来?”
“不用了。”
在那小厮转过身的瞬间,宋湘宁突然开口叫住他,“抱歉,是我们走错了。”
宋湘宁生得好看,穿得又不凡,如今语气温柔地同他道歉,那小厮自然是不会计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之后,便随意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还当自己得罪了贵人,真是要吓坏了!”
宋湘宁微微一笑,接着道:“那这件事还请不要告知你家大人,免得扰了他的清净。”
小厮自然是连连点头,在确定宋湘宁没有什么话要交代之后,便将大门给关上了。
宋湘宁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合上,默默转了个身,一言不发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
锦心跟在她身后,直到走得远了,才愤愤地开口:“驸马还真是好算计,知道不能用公主府的人,我就说,他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
宋湘宁走在她的前面,没有接话。
锦心打量着她的神色,知道她现在必定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情,于是也闭了嘴,没再多言。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穿过那条小巷子,寻到等候在一旁的车夫,然后上了马车。
宋湘宁一登上马车,便靠在车壁上假寐,锦心暗自叹了一口气,默默坐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宋湘宁自然是没有睡觉,亲眼看到自己的夫君对别的女子那样体贴,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她从前一直以为,沈诀的性子就是清冷自持的,他平日里对她不够热情,也只是性格使然。
可是今天她才知道,沈诀的“性格冷淡”,只是在她面前才会有的。
不是性格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是她的问题。
是她不配拥有他的笑,不配拥有他的体贴。
想来也真是可笑,她虽凭借着皇室身份,强行占据了沈诀夫人的位置,可却依旧得不到他的心。
而如今,他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却要委屈地被他养在外面,做那见不得光的外室,甚至连个妾室的位子都得不到。
沈诀只要一日还是驸马,就一日不能将他心爱之人光明正大地迎进门来。
他为了掩人耳目,甚至还从别处买了新的下人回来。
想来也是,沈诀那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宫里教导出来的下人,都是一心忠于她的,他想要金屋藏娇,就只能瞒着所有人。
难怪之前她说要和他一起来沈府看看,却被他一口给回绝了。
他还当真是提防她提防得厉害。
不过,若真的计较起来,沈诀应当早就从数月之前就开始提防着她了。
当时南边发生旱灾,他明明是在给易钧写信,却骗她说是写给京中同僚,现下想来,或许他就是担心她会在皇上面前将此事说出来,所以才格外小心,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在他心中,她从来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难怪他从来不肯与她交心,什么事情都不肯同她讲。
她想走进沈诀的心里,为他分担苦楚,可却不知,他的解语花另有其人。
宋湘宁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自己的胸口处,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她伸出手来来回回地抚着,希望能够把那口气给顺下去,可是越拍,就越难受,她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可胸中那股憋闷之感却还是没有丝毫缓解。
锦心注意到她的不适,连忙将她揽过来,关切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宋湘宁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眼泪一颗一颗滚了下来,从眼角滑过脸颊,再顺着脖颈滴到衣襟里。
锦心见她只是哭,却一句话也不说,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去替她擦拭眼泪。
可是她越擦,宋湘宁的眼泪就流得越欢,到最后,她的整个手帕都被浸湿了。
“锦心。”宋湘宁抓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却什么话都不说。